三十年前被幼儿园伤害，三十年后我走出了阴影

小爱絮语：如果说还有什么比双11更重要，那一定是上海的“携程亲子园虐童事件”，它已经上升为刑事案件！除了喂芥末，还有扇耳光、踹孩子、扔孩子等行为，老师们甚至在一起交流“管理”心得……每一个截图，每一帧画面，看得小爱心惊胆战。而在北京，一位妈妈向我们投稿，讲述了她幼儿园时期经历过的类似事件。虽然她每敲下一个字，都是在揭开陈旧的伤疤，但她还是写下这些文字。

文/@grasslight

这几天网上都在讨论幼儿园虐童的事件，不禁勾起了我的幼儿园回忆。我也是奔四的人了，上幼儿园也是三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但是现在回忆起来，一些零零碎碎的片段仍然历历在目。

我从小被姥姥带大，姥姥和姥爷都住在北京一所大学的家属楼里，所以我顺理成章地就上了这个大学的托儿所和幼儿园。

两岁，托儿所时期，因为我年龄太小了，真的不记得任何事情。只是后来听我妈妈说，每次去接我的时候，我都坐在小凳子上耷拉着头，满脸泪痕。甚至有一次冬天，我妈来接我，发现我棉裤根本没穿好，一条腿是在棉裤里，一条腿是在棉裤外。外面只有一条单裤，冻得够呛。

再后来，她才知道，因为我哭得太厉害，影响别的孩子睡午觉，所以我一哭老师就给我关进小黑屋里，一关就是大半天。我就在小黑屋里哭累了睡，睡醒了哭。后来我妈就给我退了这个托儿所。虽说那个年代有三岁以下的正规托管机构，但其实质量并没有保证。

这段托儿所的记忆很模糊了，就不提了。

三岁，我进了这所大学的附属幼儿园。我属于比较淘气的孩子，尤其作为女孩，比男孩还淘。而老师们喜欢的是那种漂亮乖巧的小女生，我自然不招老师待见。

回忆起来，那个幼儿园的老师应该没有动手打过我，但是有很多冷暴力。而这些冷暴力，真的会对小孩造成很大的伤害，伴随孩子一生。

首先是区别对待。

我记得，在玩滑梯的时候，我和别的小朋友起了争执，因为对方是老师喜欢的孩子，所以最后只有我被惩罚，在沙坑罚站一上午，看着别的小朋友玩。

中午睡觉，我和另一个孩子睡不着，隔着床聊天玩游戏，被老师发现了。但是那个孩子没有被罚，我却被罚“补睡”，一下午不许出屋子，只能躺在床上，直到吃晚饭。

我虽然年龄小，但是老师对自己是什么想法，心里都明白。

区别对待的基础上，被孤立是最常见的一种手段。

比如玩玩具的时间，其他孩子都有玩具，老师就是不给我发，说我不听话，于是我只能眼巴巴看着别人玩。

有一次美术课画花瓶，我的花瓶左边和右边画得不太对称，老师骂了我一顿，然后没收了我的彩纸，说画都画不好就更别做了。别的孩子把自己的花瓶和花装饰得很漂亮，而我的纸上只有黑白。

我还记得当别的孩子在开心地玩而我两手空空的时候，我茫然地望着窗外，忽然体会到了什么叫“孤独”——而我当时可能只有四五岁而已。

回忆起来，很多负面的情绪都是我在幼儿园第一次体会到的，比如孤独，比如恐惧。

我还记得班里一个老师很严厉，我很怕她，不敢举手报告任何事情。于是上厕所也不敢说，一直憋到最后一刻实在忍不住了，才鼓起勇气跟她说，结果刚走到门口就拉裤子了。

还有一次暑假，这个幼儿园开了假期托管班，几个班的孩子合成一个班，其中有一个老师特别厉害。我现在记不清，为什么我那么害怕那个老师，但是我每次见到她都浑身发抖，甚至不敢抬头看她，只敢看她的腰。

我当时每天去幼儿园，心理压力都特别大，特别恐惧，一看到那个老师的腰就吓得够呛。然后我就每天回家哭，晚上哭完早上哭，说什么也不想去上幼儿园。

家里人开始觉得我就是认生，没太在意。再后来，可能是我哭得太凶了，我姥姥就说要不就接回家她带吧。

我还记得，那天早上，姥姥送我去幼儿园的路上，我觉得天黑沉沉的，好像一直压过来，压得我喘不过气。到了幼儿园，一看到那个老师的腰，我就心跳加速，紧张得要命，怕最后还是被姥姥留在教室里。

一直到最后，我姥姥跟老师们谈完，说托管班不上了，带我回家，我这才松了口气。

回家路上，我觉得如释重负。然后抬头看天，忽然发现蓝天白云生活真美好！

在这个幼儿园最黑暗的一段记忆，就是有一次晚饭，我记得吃的是葱花面条。因为我身体不太舒服，不想吃，但老师逼着我吃。结果吃了之后，我“呼啦”全吐了，然后老师还逼着我继续吃。这件事之后，我这辈子再也不碰熟葱花了。

后来在家里吃饭，一看到熟葱花我就挑出去，说这个“纱纱”我不吃——当时的我连这个东西叫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尝到这个味道就想吐。一直到现在，我这个快四十的人了，见到熟葱花还是绕道，虽然不至于犯恶心了，但是还是能不吃就不吃。

虽然这个幼儿园给我留下的大多数是心理阴影，但是还是有一些温情的记忆。我到现在还记得一位严老师，带过我一段时间。她非常和蔼可亲，真心喜欢孩子，虽然我淘气捣蛋，但是对我很好。

拉裤子那次，我记得是她帮我洗裤子，然后晾干，还和颜悦色安慰我，让我别害怕。这位严老师可以说是我昏暗幼儿园生活中的一丝曙光。可惜后来她怀孕了，不再带我们班。

多年之后，我上小学的时候，在姥姥家附近碰到她，她还记得我，跟我打了招呼。直到现在，我还对她心存感激——她可能不会意识到，她对一个孩子轻轻的示好，就能让那个孩子对生活鼓起充足的勇气。

回忆了这么多，其实比起这几天讨论的那个“虐童事件”来看，我经历的这些都不算什么暴力，充其量也就是“冷暴力”而已。

但是，这些发生在小孩子身上的事情，大人很多不能理解。而小孩子会被那个阴影困住，恐惧会无限放大，但又无法跟大人表达出来自己的感受，这才是最痛苦的。

从我自己的经历看，作为家长，还是要多多观察孩子的状态，多跟孩子沟通交流。如果遇到问题，一定耐心倾听，要重视孩子的心理波动，重视孩子的感受，有时候孩子可能只表达出了冰山一角的情绪，实际上内心已经非常煎熬。

过了这么多年，我很惊讶我仍然对一些事情记忆犹新，足见这些事情对我的影响之深远。

我现在有两个女儿。

三年前大女儿上幼儿园的时候，我对公立幼儿园是非常非常抗拒的，因为儿时的心理阴影巨大，公立园在我心中就是妖魔的形象。所以最后选择了一个离家比较近、价格也比较合适的本土私立幼儿园。

三年下来，老大过得挺开心。但我也发现私立幼儿园并不完美，也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同时，通过身边朋友的经历，我也发现大多数公立幼儿园不再是我当年的样子，毕竟社会在进步。

所以，搬家后，老二就近上了一家公立幼儿园，也过得很开心。

不论是公立园还是私立园，我真心希望，我三十年前的经历不要在今天的孩子们身上重演。虽然我的这段经历对我的成长造成了一定影响，也可能让很多父母看了之后心有戚戚，但我最想说的是，当年弱小的孩子最终也能成长为今天内心强大的成人。而这其中，除了随着时间和阅历产生的自我疗愈能力，也有来自家庭的无条件接纳和支持。

希望这次“虐童事件”中的孩子也能够得到家人最大的关爱和支持，帮助孩子慢慢走出阴影。

小爱补充几点：

1、grasslight后来跟小爱聊到，她用了很多年才慢慢走出了幼儿园的阴影。即使现在，还是时不时会有，但她已经学会接纳这些负面情绪，并自行调整。而上过携程亲子园的孩子，其中一名2岁男孩已经被诊断为“应激综合征”。携程在公告里说“已开通专业EAP服务（员工援助计划），给员工、配偶及小孩提供家庭心理干预和咨询”。但这些孩子才18个月-36个月大，给这么小的宝宝，怎么做心理干预？作为妈妈的我也不知道。多抱抱他，陪在他身边，帮他度过最难的阶段。

2、如何知道孩子在幼儿园经历了什么？尤其是托班、小班和中班的孩子，还无法完整表达自己的意思。孩子一到早上就闹着“我不去幼儿园”，虽说不一定就是被虐，但多跟孩子聊聊，跟老师聊聊，跟幼儿园家长聊聊，总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沟通是万能的。这里有一篇“亲子沟通术：如何让孩子开口说幼儿园的那些事儿？”可供参考。

3、怎么选择放心的幼儿园？没有完美的幼儿园。我们有很多择园经验，口碑好的是不会错的，这种园一般都有畅通的沟通机制。择园经验可以看这两篇“看完这篇，你再也不会为选择幼儿园纠结了…”和“她探访了二十多家中高档幼儿园，总结出第一手择园经验”。

本文编辑：周玲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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