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写剧本：技术or资本，是谁在入侵文学？
第3232期文化产业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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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已经应用于我们生活衣食住行的方方面面，我们可以接受AI涉足人类物质生活领域，但当AI参与文学艺术创作时，关于AI的原创性、著作权等相关问题的争论却不曾停止。如今AI已经开始写剧本了，是否有一天AI会完全取代人类编剧呢？
作者 | 安冬阳（文化产业评论作者团）
编辑 | 斯琴
来源 | 文化产业评论
正文共计4045字 | 预计阅读时间11分钟
2021年6月，海马轻帆推出了“小说转剧本”的智能写作功能，即通过AI（人工智能Artificial Intelligence）将现有小说直接生成剧本，这一技术对许多影视公司而言省时、省力、省编剧、省经费。
但实际上通过AI将小说转剧本并不能保证剧本的质量。AI将小说生成剧本，AI其实担任的只是编剧助理的工作，即将小说文本转换成标准剧本格式，是一种机械性的转写，AI提升的是效率，并未实现文学创作。
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AI写剧本(AI-Written Script)都还处于1.0阶段，国内的影视公司通过AI将小说生成剧本，国外的电影人虽让AI创作短片剧本，但AI写的剧本内容并不靠谱，词不达意与不知所云让AI剧本充满“实验性”。
尽管AI写剧本目前处于发展初期，随着AI不断深度学习与迭代更新，AI创作出靠谱剧本也不无可能。所以，AI在将来会取代人类编剧吗？AI写剧本，是技术在入侵文学吗？AI写剧本的背后又隐藏怎样的危机？
谁在让AI写剧本？
2016年，海马轻帆成立，公司成立初期以AI评估小说与剧本为主营业务。2018年，阿里巴巴影业成为海马轻帆第二大股东，持股占比30.30%。但这其实不是阿里首次入局AI剧本领域，早在2015年，阿里就推出过“编剧机器人”，号称“30分钟就能写一个剧本”。2021年，海马轻帆推出AI将“小说转剧本”智能写作功能。
当然，AI将“小说转剧本”不等于AI创作剧本，但基于海马轻帆多部小说、剧本评估与转写积累的“大数据”与技术优势，海马轻帆与阿里影业可能会是国内率先推出AI写完整剧本的团队。
2016年6月，导演奥斯卡·夏普（Oscar Sharp）与纽约大学AI研究员罗斯·古德温（Ross Goodwin）开发的AI“本杰明Benjamin”完成了科幻短片剧本《Sunsping》的创作，该剧本由真人演绎完成了一部时长9分钟短片的制作。2017年，AI“本杰明”编写了短片《It’s no game》的对白。2018年，AI“本杰明”连任编剧同时担任导演,使用AI换脸、AI配音等技术制作了6分钟短片《Zone Out》。
导演奥斯卡·夏普痴迷于AI电影项目，他不仅让AI写剧本，还让AI参与电影创作的多个工种，致力于打造一部从剧本创作到影片制作的全AI电影，因为此前的AI电影项目中，无论是剧本创作还是短片制作或多或少都有人工干预。
△痴迷于让AI写剧本制作电影的
奥斯卡·夏普（左）与罗斯·古德温（右）
奥斯卡·夏普为记者提供了一个采访AI本杰明的机会
以下是部分对话内容，AI本杰明展现出了“个人身份认同”：
Reporter: Are you an author?
Benjamin: Yes you know what I’m talking about. You’re a brave man.
Reporter: Whether you might want to join the Writers Guild of America, a union for writers?
Benjamin：Yes, I would like to see you at the club tomorrow.
记者：你是作者吗？
本杰明：是的，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你是个勇敢的人。
记者：你是否想加入美国作家协会，一个关于作家的联盟组织？
本杰明：是的，我想明天在俱乐部见到你。
2019年，DC粉丝Keaton Patti 使用AI创作了《蝙蝠侠》电影剧本，剧本第一页一经发布就引来无数围观，AI“创作”的不知所云的抽疯台词让网友觉得脑洞大开、奇葩好笑，比如“我喝蝙蝠，就像蝙蝠一样！”，以及“阿尔弗雷德生了罗宾”等完全不符合原作人物关系设定的台词。
迪士尼虽然没有让AI写剧本，但却通过996个剧本训练让AI将文字内容生成动画。从技术层面而言，迪士尼让AI生成剧本也是完全可行的，因为只要拥有足够多的剧本输入与学习，AI就能输出自己“创作”的剧本，当然AI剧本的质量有待考量。
由此我们可以看出，从影迷、技术迷、导演到影视公司，从个人到团体无数人在直接或间接地推动AI写剧本的进程，无论是实验性质还是盈利性质的AI写剧本，从时代趋势而言，我们已经无法阻挡AI参与文学创作。值得一提的是，不同于国外导演和影迷实验性更浓、玩味性更浓的AI写剧本，国内AI写剧本的商业动机更为明显。
AI如何写剧本？
无论是AI将小说转换成剧本，还是AI自己写剧本，无论使用哪种技术，国内外AI“创作”剧本都基于以下几大流程：
通过内容输入建立大数据，AI掌握剧本写作的基本模型、风格与技巧等
输入新的内容或者建立新的技术，让AI不断提升“创作”水平
AI完成“创作”，输出剧本内容
AI写剧本其实就是对文本“大数据”进行整合、筛选、组合与输出，不同于人类作者或编剧是基于个人成长经验与情感体验进行文学创作，AI写作是基于数据分析。AI会优先使用数据库中的高频词汇与句式等，这种“创作”方式难免落于套路与模式中。
尽管AI写剧本效率会远高于人类，但是AI剧本的质量短期内是无法达到人类文学所取得的高度。基于大数据的学习，AI可能会完成一部还不错的爱情电影剧本或者喜剧电影剧本，但AI绝对无法写出《肖申克的救赎》或是《觉醒年代》这样经典的电影或电视剧剧本，因为AI无法完全理解人类情感与人类意志，也无法理解在岁月长河中一个民族一个国家的觉醒与崛起。
假如AI独立写剧本能达到《肖申克的救赎》或是《觉醒年代》这样的高度，那基本意味着强人工智能（BOTTOM-UP AI）的实现。强人工智能拥有独立思考、推理等能力，拥有知觉与自我意识等，甚至能主动完成自我迭代与进化。强人工智能的实现其实就到了科幻电影中AI反杀人类统治人类的时代，到那个时候，我们讨论的也不会是AI是否会取代编剧，而是人类生死存亡的更大命题。
面对AI的挑战，人类编剧应该怎么办？
根据艺恩咨询发布的《2018中国编剧行业现状及发展趋势研究报告》公布，截止2018年，中国专业编剧从业人数保守估算超14万人，而每年大概只有3%的编剧有作品落地播出。根据易观分析2021年出品的《中国网络文学版权保护白皮书》公布，截止2020年，中国网络文学作家达到2056万人，但高收入的头部网文作家屈指可数。
根据华语国际电影编剧节、北京电影学院等联合发布的《2019-2020中国青年编剧生态调查报告》显示，在对国内220位青年编剧调查中，近六成的编剧单打独斗没有签约平台或影视公司，没有医保、社保等相应保障。与此同时，国内编剧还面临着不平等合约、抄袭碰瓷、维权困难、收入低、话语权低、项目烂尾等诸多困境。
对作家与编剧而言，激烈的竞争与艰难的创作环境考验着每一个拥有文学梦想的有志青年，与此同时，作家和编剧甚至面临着被AI取代的命运。尽管三五年内，AI不可能取代人类进行文学创作，但并不代表人类作家或者编剧可以高枕无忧。
国内视频平台和影视公司已经在用AI评估剧本，并用AI检测观众的观影喜好指导剧本创作，原本不同商业类型的电影电视剧都具备一定的创作套路，再加之AI建立固定模型对剧本进行量化评估，文学创作俨然已经标准化、数字化、模型化。固然AI辅助剧本创作能取得一定的商业成效，但长期在这种体系下进行创作，作家与编剧的思维固化可想而知。
另一方面，从2020年关于阅文集团的“霸权合同”与“五五断更节”事件来看，资本对文字创作者剥削与压榨昭然若揭。若有机器能取代人工写作，资本定是何乐而不为。
2019年，迪士尼在实现AI将剧本生成动画后宣称，“用AI自动生成动画不是为了取代编剧和艺术家的工作，而是为了提高繁琐工作的效率。”短时间内好莱坞也不敢贸然宣称让AI取代人类编剧，因为好莱坞的编剧大罢工足以让好莱坞各大影视公司伤筋动骨。
但在未来，当AI完全实现独立且成熟的小说与剧本创作后，资本就拥有了一台写作的永动机，无限输出内容、创造IP、创造营收，资本会“卸磨杀驴”吗？人类作家和编剧会被淘汰吗？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相信很多读者的回答是“会”。
尽管短时间内我们不必但担心AI取代人类作家和编剧，但我们应当警惕便捷的AI智能写作技术让作者失去了深度思考，警惕AI建立的固定模型让文字创作标准化、批量化与快餐化。
就目前而言，AI写剧本(AI-Written Script)处于发展初期，AI是技术担当，AI与写作者是协作关系，辅助作家和编剧完成创作，正如迪士尼所言“AI是为了提高繁琐工作的效率”。
但通过大数据学习，AI完成流行通俗类小说与剧本写作基本可以实现，而严肃的文学作品会是人类精神文明最后阵地。所以面对AI必然会带来的挑战，人类作者需要不断提高自身实力，精进自己的写作能力，让自己写作的广度和深度无可取代。
结语
AI不仅写剧本，AI进行音乐、绘画、电影等创作亦是趋势。我们不能阻挡时代与技术的发展，我们能做到的就是精进自我，以及正确看待与应对技术发展背后的利与弊。
此刻我们可以试想一下，如果让AI完全取代人类写新闻、写诗歌、写小说、写剧本，省下的人工成本确实让资本收割利好，但当人工智能代替了人类进行思考，当人类逐渐失去了思考能力，人类的结局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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