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屏热搜的陈飞宇，不死不休的青春疼痛文学
第3700期文化产业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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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由陈飞宇、张婧仪领衔主演的青春偶像剧《点燃我，温暖你》热度颇高，用时8天，成为优酷史上热度最快破万的现代偶像剧。各种热搜也可谓“乱花渐欲迷人眼”，有人爱到上头，有人却反感营销过头。争议之后，我们再将目光聚焦于这“疼痛”的青春。
作者 | 胡锦云（文化产业评论作者、三川汇文旅体研究院研究员）
编审 | 时光
编辑 | 半岛
来源 | 文化产业评论
“我有我的国王
我是他不二之臣
我愿为他摇旗呐喊
也愿为他战死沙场”
这是《点燃我，温暖你》原著小说《打火机与公主裙·荒草园》《打火机与公主裙·长明灯》的文案，也是女主角朱韵的爱情信条，确实难掩中二气息，却并不妨碍剧集热度一路走高。
从11月11日骨朵数据、艺恩数据两个网络影视数据平台的统计结果来看，该剧都是不容忽视的存在。
剧集的高关注度向来与舆论话题紧密相连，微博热搜呈现出另一番光景。曾经陈凯歌陈红夫妇在某节目上谈论“小小爆米花，却有大大能量”时，陈凯歌一句“阿瑟（陈飞宇的英文名Arthur的汉译）请坐”让陈飞宇在观众的戏谑声中短暂地火了一把，甚至一度衍生了“阿瑟文学”。此番剧集热播，相关热搜频繁屠榜，甚至有明目张胆的热搜说“阿瑟终于要火了”，无限营销是否真的能让阿瑟、剧集实现双向飞升呢？现在看来还不好说。
一、青春疼痛，热搜跳动
回到剧集本身，该剧讲述了孤傲张扬的计算机天才李峋（陈飞宇饰）与坚韧顽强的“乖乖女”学霸朱韵（张婧仪饰）之间的爱情故事，两个人几经波折，彼此救赎，结局却不算特别圆满。依托原著小说的大IP优势和庞大的书粉受众以及主演的高关注度，该剧称得上未见其剧，先闻其声。
据不完全统计，微博相关热搜多达三百余条，内容五花八门，可真谓“百花齐放春满园”。但经整理发现，热搜词条主要集中在男女主角本人的颜值、性格、行为、状态，剧目角色的互动以及二人之间爱情的蛛丝马迹，剧情精彩点与观众反应等主题。这也是影视剧常见的营销视角，用人、话、梗、画面、情节、观众反馈、热点等作为切入点为舆论造势，意在借助舆论之火，点燃剧目热度和讨论度。再让明星与唯粉、CP粉、剧粉、书粉等进行互动，联合抖音、微博等主流平台进行宣发营销，多向传播的加持下，剧集热度也就自然而然容易走高。然而，此剧营销攻势凶猛，一方面确实提高了剧集关注度，另一方面却也让观众槽声连天。
著名的文化理论家斯图亚特•霍尔曾针对电视话语提出编码/解码理论，认为电视观众与电视节目之间既有某种利害冲突,又有某种方式的和解。大致存在三种解码方式，即霸权式解码、协商式解码和对抗式解码，观众的态度分别是完全接受电视文本制作者的意图和所赋予的意义；既不完全同意、又不完全否定；以自己的解读方式读出相反的意义。
聚焦于此剧，观众的褒贬态度也无出其右。桀骜不逊的“坏小子”和温暖却叛逆的“乖乖女”本就是极度吸睛的存在，在看向男女主角的同时，观众也借此追忆青春并在脑海中重构了青春，在剧组努力和滤镜美化的双重作用下，只需要某一个点戳中观众的“心巴”就足以令她们为之疯狂。故而赞赏的人可以自动找对角度“上头”，男女主颜值在线、改编得当、画面精美、人物形象鲜明饱满、角色贴合度高、OST（原声配乐）好听都是她们痴迷于此的答案。
抨击的人则更倾向于从自身的经验和喜好出发对该剧进行审判，主要聚焦于演技、颜值、人设、改编逻辑、故事本身意向、情节、营销这几个方面。主要槽点包括但不限于男女主演技不佳、男女主颜值不完美及CP感弱、原著的尖锐被大幅度柔化、情节俗套、节奏拖沓、男主目中无人没礼貌没素质、女主倒贴恋爱脑、标准的自我感动式爱情、烂俗的青春疼痛文学、营销太多、故事本身苍白无聊、剧情悬浮脱离现实生活、逻辑不明、剧情叠加排列组合，剧组想刻画的完美印象在观众的对抗式解读下溃不成军。
一些人则表明，青春偶像剧什么都可以凑合，除了颜值，故而看在颜值尚可，爽点、苏点俱在以及甜度达标的份上，不要做更多奢求。从豆瓣评分来看，给出三星以上评价的人占据多数。客观来说，从电视剧面向观众播出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遭受多种意义的解读，观众通过自己与电视剧相遇时所持有的独特感受，对电视剧内容进行意义解读，观众所褒贬之处亦是存在即合理。
槽点的确不容忽视，而从评分与传播度的角度看来，目前看来该剧抓住了不少观众的心，存在一定可取之处。正如部分观众所言，这部剧充斥着浓浓的古早青春疼痛文学意味，但偏偏这“疼痛”也让人疯狂心动，陈飞宇和张婧仪因之成为网友口中的青春疼痛文学在逃男女主，不少人放言“晋江在逃男女主，尽情疼死我吧”。以此剧为窗口，我们可以窥见这类优化版青春疼痛改编影视剧依然可以拨动观众心弦，你看或者不看，它就在那里频频闪现，或许正中下怀，或许不起波澜。
二、疼痛青春，以爱为解
什么是青春疼痛文学，简单来说就是，描写主角青春期伤痛的文学作品。青春疼痛文学并不是真正的文学概念，更像是营销下的青春小说的风格归类。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对青春疼痛文学嗤之以鼻，那是烂俗青春的表征，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具化。言及青春疼痛，典型配置便是“坏小子”和“乖乖女”，孤独、叛逆、疼痛是主调，堕胎、车祸、三角恋、失忆、误会、难相见是经典情节，而那些经典语录则永远看起来意味深长实质上没有具体意义。经过不断优化，这类情节已经大幅缩减，但一定逃不开“伤痛”和“遗憾”。
疼痛青春中常见的是，主人公迷茫地寻找看不见的未来而又固执坚守自我信条，可以头破血流但绝不低头认输，站在世界的对立面，用自己的法则睥睨众生，只有相爱才是惨痛生活中的麻醉剂。《点燃我，温暖你》中男主角李峋就这样说道：“我从来不需要爬山，我在哪，哪就是山顶”，他们以青春期独有的尖锐与固执对抗着这“残破不堪”的世界，纯粹、残酷而又疼痛，呈现出一种倔强的凄美零落之感。
不可否认，那样的青春世界曾一度让青少年找到共鸣甚至视为信仰，青春必然带有一点疼痛，然而这疼痛是成长的代价，不是成长的全貌。过度的悲情渲染、为虐而虐则严重脱离现实生活，非但让人汲取不到营养，还会时常让人陷入emo情绪中而无法自拔，让青春在人为作用下蒙上一层灰。曾经涕泗横流的年轻人总会长大，在某个时刻回望过去，不禁痛斥自己的矫揉造作，大喊“怎么还能为这种东西痛哭流泪过”。自然也有人常看常新，再见旧时光依然会被疯狂吸引。这是人的一体两面，也是诸多青春疼痛文学改编影视剧引人注目的关键所在。
我们嫌弃青春疼痛文学，但又无法停止自己通过它们追忆过去的脚步。不信你看，多少青春影视化，多少疼痛再乱心海。
谈到青春疼痛文学，绕不开的几个人是饶雪漫、郭敬明、安妮宝贝、辛夷坞、落落，当代青少年有几个人没有在他们所构筑的世界里黯然神伤过，从《花火》《爱格》《最小说》到红袖添香、晋江文学城，记忆更是封存了无数眼泪。在影视IP化浪潮的推动下，承载着少年愁绪的青春逐渐走向荧幕，以可视化的形式再度翻涌。
以上列举的影视剧目都是以青春为主题，或多或少都夹杂着青春期的“疼痛”。不难看出，从2007年郭敬明的《梦里花落知多少》开始，这类题材的影视剧目便层出不穷。以上已经影视化的37部作品中，达到6.0分以上的不过10部。吊诡的是，其中高票房/播放量但低口碑的作品占据了大多数，真正扑得结实的反而不多。
在面对这类题材的烂片烂剧时，我们一再痛斥青春不该是三观扭曲、洒满狗血、苦大仇深、矫情病态的样子，可是不算低的票房却又昭示着我们依然对此有所期待，何解?
1、青春+爱情，永恒的引力场
其实二者并不矛盾，青春与爱情本就是永恒的流量密码，二者叠加时更是容易让人产生一探究竟的欲望，风花雪月与茶米油盐之间的巨大反差就是拥有让人欲罢不能的魔力，古今中外，莫不如是，广为流传的《梁山伯与祝英台》和《罗密欧与朱丽叶》就是典例。但这并不表明我们失去了基本的鉴赏水平，会为“烂”买单。
没有人永远青春，但总有人正青春，也总有人追忆青春，故而可说青春是一个恒久的题材。尽管青春疼痛文学中洋溢着那些外表靓丽、自带光芒的人的疼痛呐喊，但“青春”二字本身就极具吸引力。且青春期的确有些疼痛值得被看见，对于我们普通人而言，成长中没有烂俗的三角恋、堕胎、车祸，有的是因为肥胖而被揶揄的无奈、因为不太漂亮而被嘲笑的不知所措、因为不够聪明而被贴上“愚蠢”标签的难堪、他人不经意间的羞辱和误解产生的委屈，又或者只是毫无波澜的每一天，这些才是我们想与之共情的却不曾看到的青春背面，是我们始终抱有期待想看到的真实青春模样。
当然，青春里也会有爱的影子，青春中的悸动和不掺杂利益权衡的纯粹爱恋，哪怕仅仅是爱意的萌芽也足以令人振奋不已。正如德国思想家歌德在《少年维特之烦恼》中所说：“哪个少年不多情，哪个少女不怀春？”故而当青春与爱情两大相撞，美梦的模型框架便显露了出来，二者交叠而成的影视剧更是容易让人产生期待，天然地具有话题度和吸引力。
2、颜值正义，青春幻想
这些作品中当然不全是烂片，提到口碑与票房/播放量双高的《匆匆那年》（电视剧）《遇见王沥川》《少年的你》，观众不约而同说道人物刻画细致、演技好、细节还原、容易代入、生活化。影视剧想要出彩，演员、剧本、拍摄都至关重要。
从演员的角度来说，青春题材的剧目主演无一不是俊男靓女的组合，且流量明星的搭档占据大多数，这似乎是颜值正义时代的不二法则。用流量明星一则可以让观众赏心悦目，二则可以依托明星效应为影视剧增加曝光和热度，但他们尚未被证明的演技则大概率会是观众讨伐的靶向所在。而这些剧集之所以备受好评，与他们及格线以上的演技不无关系，至少不至于让观众太出戏。
从剧本的角度来说，纵观以上青春偶像剧，90%都是基于现有文本的改编，并且大多是知名作家的大IP小说。以大IP为基底，在降低改编难度的同时还可借助原有IP知名度和粉丝群体。而IP改编一边让书粉追忆往昔，一边也带来争议，但殊途同归，都为剧目积攒了话题度。以《少年的你》为例，抛开争议不谈，影片在原著的基础上进行改写，将校园霸凌的下隐秘情绪和鲜血淋漓进行阐释，摆脱了传统的疼痛叙事，实现了票房口碑双赢。
而演员和剧本也需要根据导演指示进行剧集创作，导演对剧本进行处理，其展露的镜头世界需要观众充分理解，镜头语言能为影视剧赋予更多色彩。以《点燃我，温暖你》为例，那些让人尖叫的镜头氛围是让观众沸腾的重要原因。倘若三者都在线，那么收获大票观众则如同探囊取物。
3、用户画像，对准受众
已知这类题材有天然流量，颜值、剧本和导演视角都可不同程度吸引观众，那么买单的又是谁呢?根据德塔文发布的《2020-2021年剧集市场分析报告》的观众结构分析结果，剧集市场观众以女性为主，占比高达62%，而20-39岁是观剧主流年龄段（即80后、90后和00后）。
对年龄进行换算，可以发现主要受众为90后、00后少女。可以说，这一部分人的青春岁月中，多多少少有青春疼痛文学的影子，她们或许是影视原著IP粉，或许是青春疼痛的纪念者，或许是影视演员的粉丝，又或者只是容易接受安利的普通观众。对其观看意向分析，都市+青春可谓正中下怀。而剧目改编和营销点也基本上会做年轻化处理，比如时下流行的超话运营、cp营业和ost合唱互动等，让该类剧集最大程度渗透至目标人群。
晏殊在《渔家傲·画鼓声中昏又晓》谈到：“浮生岂得长年少”。是啊，人生又怎么会一直停留在少年时代呢？对于80后而言，她们不是此类剧目的主流群体，故而观看的怀旧意味更浓。长大后的她们一边极力撇清与青春疼痛文学的瓜葛，一边忍不住怀念还算单纯无忧的少年时代。就像歌曲《那些花儿》所唱那样，“那些心情在岁月中已经难辨真假”，她们一边借此回忆青春，一边也获得关于青春的新知。
无疑，青春疼痛文学改编的影视剧目经过再包装再处理，在题材热度、演绎呈现、受众群体三者的共同努力下，具备让观众“上头”的本领。但随着受众群体成长和移动互联网的不断迭代，青春疼痛文学本身却走向式微。
三、青春疼痛，走向何处？
曾经风靡一时的青春疼痛文学执笔者已然不复当年辉煌。郭敬明早早在影视圈里疯狂试探，饶雪漫也极力推动其知名作品影视化，安妮宝贝改名庆山，越发注重探索内心觉悟，曾经辉煌一时的作家们也不再45度角仰望天空，纷纷搁笔寻求转型。
人们的目光逐渐转向现实生活，根据《2021中国网络文学蓝皮书》和《2021中国网络文学发展研究报告》，在网络文学题材中，近几年来现实、科幻是大势所向，网文目光转向时代生活和社会思潮。网文出海方面，截至2021年，中国网文向海外输出作品达10000余部，但海外读者俨然更关注中国功夫、中国料理和中医。作为对外授权出版实体书最多的平台，晋江文学城的出海重点也并非青春文学。
而青春疼痛文学主题的出圈影视剧目，更是一双手就能数得过来。哪怕是改编成影视剧，这类题材也更倾向于迎合观众喜好，或往甜宠方向发展，或注入鲜明的社会议题。可以说，纯粹以伤痛为内核的青春题材已经不能满足观众期待了，甚至会令观众反感。曾经卖出11.8亿天价版权的《凉生，我们可不可以不忧伤》就是例子，首日开播收视份额仅占0.695%，更是收获如潮差评。
青春片固然是影视市场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但青春本身就是多姿多彩的，这也意味着它的外延可以很广，并不只局限于小情小爱。光线传媒总裁王长田曾说：“青春题材影视作品要继续发展下去，最根本的是要坚持创新”。这话不假，想要讲好青春故事，不论是网络文学创作还是影视改编，都要摒弃纯粹的伤痛叙事，而从现实生活中汲取养分，从多角度描绘青春的画卷，打造“青春+”版图，这是大势所趋，也是根本途径。困于情绪桎梏中一味伤春悲秋而无法让读者与观众产生共鸣的故事，无论外在包装多美好，也终究只是泡沫。
如果仅仅坚持颜值正义，但洒满烂俗套路，浮于表面地渲染青春疼痛，呈现出一个完全失真的青春环境，或许可得一时爽，但注定走不长远。毕竟，连初代青春疼痛文学写手都在转型了，青春疼痛文和影视剧又有什么理由还停在原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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