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心而至｜真实的梅花是这样的

说到诗词中的宠姬“梅花”，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是“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还是“冰雪林中着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总之一副遗世独立孤芳自赏的打扮，是也不是？

然而这些千古好名声，不过是文人墨客想为自己抹的粉。借物言志志存高远，这便是白衣飘飘的名士们愿意我们记住的风雪俏佳人吧？只是，作为真实的花，哦，不，真实的人，真的是舍生取义义无反顾吗？怕是最坚定的心，也会有对自己产生怀疑的时候吧？

“我是谁”？是生来如此的样子？还是别人口中的名字？是抽象理念的附着物？还是与他者纷杂关系交织定位的存在？追问过这个问题，才是在真实世界中寻找过自己的人吧？这也是真实的梅花在《梅影谈》中的样子。

“夜深花更香，默自吐芬芳

羞问月下影，有无众人赏”

真实的梅花会询问影子，“有没有很多人喜欢我呢？”羞问，不是故作扭捏地发嗲，而是羞愧于自己竟然在意这样的问题，要知道自己可是背负着“遗世独立”的名声呢。

“君自标风骨，何须人谓长

遗遗可独立，何畏誉与谤”

所以，影子会说：“你不是标榜自己很有风骨吗？怎么这会又在意别人的看法了？”

“对影可能言，君不知我伤

何提风骨名，不过为人榜

善恶按需定，是非尤可量

我既负此名，事事从人讲”

梅花就有些委屈了，说：“我本来就是普普通通的花，当然会在意别人的看法了。那些所谓的风骨名声，不过是世人想立个偶像，就跟样板戏里的伟光正没啥区别。你不知道，这世上的人可难懂了，同一个人，他们一会儿奉为英雄，一会儿又骂做暴君，是是非非的总能说得圆。我呀，就是因为背了这个名声，所以才不敢问些真性情的问题。”

“君自为名苦，何不随人唱

与其凄凄怨，可学牡丹妆”

影子大概了解了情况，就说“你呀既然这么在意名声，干嘛不随着大众的胃口整个牡丹的模样，又喜庆又有派头，何必在这担心来担心去怕没人喜欢？”

“对影作长叹，千言难明况

年年开复谢，生死凭时长

境遇非吾定，颜色岂可商

莫自学颦眸，引恨近我旁”

梅花叹了口气，说“哎，这可千万使不得，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我生来就是这个样子，什么时候开什么时候谢都得看时节，生生死死都不是我能决定的，更何况要挑选自己的身份地位呢。我还是不要东施效颦，让人耻笑了。”

“君既知命理，何苦做他想

不如安若素，淡然更无殇”

影子有些糊涂了，说：“你也不是不懂命理的花，那你就安安心心地开开得了，何必想那么多，不在意别人地看法不就好了。”

“话虽如君意，能不名利讲

寒风侵瘦枝，富贵有娇房

多做平等夸，实为利衡量

早为世所弃，若无一段香”

梅花也很无奈，说：“话虽这么说，但是这个世上谁能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如果不是还有这段香气，早就被当柴火烧了。你说那小灌木招谁惹谁了？被烧的多惨啊。”

“感君妄有求，黑白为我裳

日出日为影，月来月作样”

影子摇了摇头，说：“你呀还是有所图，有想要的东西，自然就会担心。你看看我，无欲无求，太阳出来我就是太阳的影子，月亮出来我就是月亮的影子。”

“羡君淡淡然，哀君态不常

君知己何是，忽忽转形状

我虽万般苦，却不与它仿

但有呼此名，晰晰成其像”

梅花犹豫不定，说“我也羡慕你的淡泊，但是你也没个自己的样子，变来变去的。我虽然有很多苦恼，但是我就是我呀，别人提到我，就会想到我的样子。”

“君仍有所重，故自多彷徨

万物皆有影，何须究其样”

影子耸了耸肩，说：“你啊就是我执太重了，所以有那么多烦恼。要知道万事万物都有影子，没有必要在意具体的样子。”

思来想去，还是没个可以确信的答案。关于“我是谁”的问题，梅花和影子谁也没能说服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每个人也只能坚持自己的答案。于是，

“梅既不得语，默自吐芬芳

影亦不多言，忽忽转形状”

2017.2.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