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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都有人把高考失利归咎于脑控

老木 & 王画虎 公路商店 2022-06-10



第一次看到脑控这个词的时候,我看成了胸控,还以为它跟腿控一样是种癖好。


今年是我朋友黄鹤参加高考的第三个年头,三年前他就告诉我,有人控制了他的大脑,害他在考场上忘记了十年寒窗所学,尤其在数学考试时最强烈。


“有人改变了整个学校的磁场,一进校门我就能感受到。”


“我怀疑有人在广播扩音器和路灯上动了手脚,通过声音和光线操控所有人的意识,但又没有人能察觉。”

上次和黄鹤在宿舍里熬夜看发条橙的时候,我就觉得他有点不对劲


当时我以为他得了精神病,劝他去看医生,但他谁也不相信,抱着和邪恶势力斗争到底的共产主义觉悟又复读了两年。


直到昨天晚上他发微信告诉我,如果今年再失利,他月底就要来北京参加全国脑控受害者集体报案活动。

脑控,通俗地讲就是受害人感觉自己大脑所思所想被人为或有组织所觉察、洞悉、看穿,自己的一举一动被人提前知晓的意思。


我本以为黄鹤是个个例,但脑控的传播土壤相当丰沃,毕竟很多人潜意识里都有相信自己被控制和被迫害的本能。


那些自称被脑控的受害者遍布中华大地,他们在各大门户论坛组成了“脑控受害者联盟”,这股势力暗流涌动,就像当年的黄巾军高喊“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一样。

“他们甚至还组成QQ群,互称难友,在群里肆意杜撰“电子脑控”的科学实质,用伪科学的幌子,诱导精神病人甚至正常人陷入所谓“电子脑控”的恐慌之中,并发出种种威胁社会安定团结的言论。”


在任何搜索引擎上搜“脑控”,就能跳出一大堆脑控受害者的自述,你会感觉自己误入了由一群癔症病患们举办的大型魔幻主义现场表演活动。


“今天去买菜,菜市场的人全排挤我,买菜全部贵价卖给我,还有的不想卖给我菜,真的受够了。脑控狗说可以让所有人瞧不起我。真的受够了这种生活,什么时候可以解脱。 ”


“坐在公交车上,头一阵阵的发紧,胸椎,颈椎,后背发麻,沉重,痛,胸部闷,心里一遍遍的诅咒脑控武器组织早灭亡。”


“脑控武器对我发动了三波强烈辐射,头部胸部,刚才有个脑控小号进来也表明暗杀行动开始,准备让我心衰死亡。”


“我就神奇了,脑控黑社会让我谈感情能感觉到心融化,心塞的胸部反映!脑控邪教时不时攻击我胸部,不是胸部疼痛就是粗口喘气!”


“全中国已登记的被害人数一万多人,只不过你们没被控的比较幸运,如果你不相信存在脑控,我只能说你是一个思维非常大众化的人。”

黄鹤经常对不相信脑控的我叹气说:“你们亚文化编辑也不过如此。”


买不到合适颜色的衣服,手机总是死机,信号不好,交不到朋友,找不到对象,工作不顺利,长了白头发,不能上北京户口,这些都能归咎于脑控的侵害,一个老大娘甚至说自己因为被脑控已经两年没来月经了。


他们将自己的不成功,后悔,堕落都归咎于脑控,比被害妄想症病得还严重。

争论现代科技能否“读取脑电波,控制受害者”对他们来说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可以用哪种方式来逃避自己不能掌控的现实生活。


脑控受害者常常都是一群热心肠,不仅关注自身的苦难,还对世俗生活保持高度警惕。


他们会积极地用脑控那套理论去解构一切社会现象,这种思维加工的能力堪比刘慈欣。


“张靓颖在演唱会上疲惫是被次声波攻击了。从靓颖暂时性失聪开始,就被脑控组织盯上了,目前正在经历跟邓文迪当年离婚一样的次声波攻击。次声波攻击会使女性变难看,反应变慢,容易疲劳。”


“还有叶利钦当年就是被脑控死的,再比如最近几天的崔永元,其实他早就被脑控了。”

大部分被脑控者都是不说事情先扣帽子,只论喷人的话他们掌握的词汇量可能比汉语言文学硕士还多。


脑控受害者的理论基础大都来自百度文库,他们坚称人身上有磁场就是证据,电磁波已经渗透进体内的每一条神经,操控着神经的波频。


“这里面的技术非常深奥,都掌握在政府的秘密机构里。”


黄鹤告诉我,红色警戒尤里的复仇的主角尤里是个真实存在的人物,他制造的心灵信标能操控人的意识,绝不是危言耸听。


这些证据看似很有说服力,其实只是把一些不相关的事物放在一起,大部分都是胡扯。许多声称自己受到控制的人就是犯罪组织假扮的,就是为了把普通民众引入骗局。


其实这是人类内心的无知和神秘主义作祟,在“脑控”这个词语还没出来之前,出现这种症状的人通常会宣称自己是被鬼附体了。


如今随着无神论影响力的扩大,高科技取代了子虚乌有的鬼神论,反而为一切臆想提供了更加强有力的理论支持,于是很多被“鬼上身”的人摇身一变都成了脑控受害者。


“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你不知道的手段多了去了。”

但国防部的技术是在讲控制机器人,和他们口中的脑控压根就不是一回事,不排除有些人是单纯的为了宣传恐怖气氛,编造虚假信息。


通常那些宣称被脑控的人,都要别人不要信专业方面的知识,而是要去信百度百科。


一个被脑控的人一边说自己处于他人的监视下,精神被折磨得濒临崩溃,一边在网络上公开地有条理地写下自己的受害经历,这本身就是一个逻辑悖论。


既然都被控了,还能自由宣传,这不是自相矛盾的吗?


“脑控”这个词本身就是极具煽动性的引导,使“病人”之间通过互联网的交流不断相互强化这个概念,最终毁掉一个本该接受治疗重新享受生活的人。

反脑控领头羊在慷慨激昂之前先把捐赠放在了导航里的第一顺位,关键导航里除了捐赠这个选项哪个都打不开。


“听说以前整天有人找清华神经工程的小高老师说自己被脑控了怎么办,后来小高老师干脆就回答:你找口锅扣头上就屏蔽了。”


黄鹤告诉我他对今年的高考还是抱有信心的,因为他在三个月前托人从深圳花12800元买了台脑电波屏蔽器,他说这是他的最后一颗子弹。

“锅盖效果不行,要做到全方位防护还是得搞台脑电波屏蔽器,最好还得搞进口的”


“脑电波屏蔽器的经销商靠这些脑控微信QQ群的渠道,一年挣个几百万不是问题。”


黄鹤说他自从戴上这个头盔之后很多事情好像一下子就想通了,“要是高考实在不行,我就专心来卖这个仪器挣钱。”


上次的谈话让我至今难忘,他的眼里透露着温州人的狡黠。


其实高考失利也没关系,条条大路通罗马,你还可以带上你的才华来公路商店,我们瞧不上学历混子,你只需要保持愚蠢,又不知道自己有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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