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20年前的末日恐慌，就没有今天最野的穿衣大赏
1888年出生的玛丽·班达尔，经历过二战、大萧条、越战和嬉皮浪潮的时代洗礼后，定居在美国明尼苏达州的威诺娜小镇上养老。90年代的一个夏天的早晨，她在自家门口的邮箱里发现了一封幼儿园入学通知书，但这封信要找的人并不是她的孙子。
入学通知书的抬头上赫然印着老人的全名：
“亲爱的玛丽·班达小朋友，恭喜你到了幼儿园适龄入学的年纪。”
新闻来源：路透社
同时期，收到入学通知书的百岁老人远不止玛丽一个。105岁的挪威老太太也遭遇了来自奥斯陆一家幼儿园的“整蛊”。
关于时间错乱的一系列诡异事件接连涌现出来：
美国一家塔吉特超市刚进了一批新出厂的午餐肉，仓储系统就报错：这批罐头已经过期了80年了。
英荷皇家壳牌银行紧急叫停了信用卡发放服务，因为机器印出来的新卡上面，过期时间写着中世纪1000年。
图片来源：Computer Chronicles@Archive.org
系统时间错乱问题在全球多地同步爆发，有经验的程序员很快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当时的电脑语言认得“99”是1999年，却不能辨识“00”所代表的2000年。旧世界的初代设计者在设置系统时钟的时候，并没有把一个世纪后的情况考虑进去。
为了向大众普及，以此终结这场让人恐慌的闹剧，人们给初代程序员酿成的故障起了一个名字，叫做“千年虫”现象（Millennium Bug）。
由于担心“千年虫”导致GPS失效，英国飞行员集体抗议，拒绝飞往任何由空中交通管制系统控制的目的地机场。不明就里的苏格兰航空公司，甚至在新年夜前夕干脆取消了所有航班。
图片来源：NY Post （纽约邮报）
另一边，在美国，新年夜的航班即使没取消也不叫座。
即便“千年虫”问题被锁定，官方却并没能阻止这只虫子引发的社会焦虑持续发酵。
“Y2K”指Year 2000，相信末日审判的人却把它当成了一种信仰代号。在这些人的眼里看来，眼前所经历的一切不过是多米诺骨牌大倒塌的前几张牌，PC时间错乱是会让世界停摆的。
这一论调一时间甚嚣尘上，甚至连《时代周刊》都加入这场跨世纪的末日辩论。
图片来源：Time Magazine。
《时代》以封面发问：“Y2K是否是世界末日？”
程序员们只能硬着头皮，加班加点地修改代码，然后发布消息声称：新的电脑系统已经能够适应新千年。
更新过的电子产品纷纷被贴上“Y2K Ready”的标签，以证明新世纪来临之后，他们生产的电子设备不会变成一坨废铁或是穿越时间的定时炸弹。
图片来源：the Associated Press（联合新闻社）
图片来源：the Conversation （对话网）
纵使负责任的媒体也在努力参与平复这场危机公关，小市民依然用行动力证明了他们对公共权威的不屑。
“至少邻居都紧张起来了，我也不能冒险。”
人们囤积生活刚需品的架势，不亚于应对自然灾害期间。从20年后的今天回望过去，人们似乎也从来就没有长过记性：厕纸越多越让人心安。
图片来源：New York Daily News （纽约每日新闻）
图片来源：VICE
失智的公民再也听不进去任何科学的论证，积极配合起疯狂炒作公众情绪搞促销的不良商家们。
《纽约每日新闻》给慌张的市民提供了囤物清单建议，头版标题却只是加剧了末日将近之感。
图片来源：New York Daily News（纽约每日新闻）
太平洋另一端的韩国厂商，则顺势推出“紧急用品套装”，声称购置他们为你准备的末日大礼包就能“无患”，这一切分明就在暗示，等待着你的将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大灾患。
图片来源：the Associated Press （联合新闻社）
除了对物资紧缺的警惕，饱受暴乱之苦的美国中产们还担心治安崩坏。
连这辈子没碰过弹夹的小白都囤了枪。有挂心妻儿安全的男人们在后院挖了防空洞，为了应对电脑的赛博bug，携家带口搞起了战前演习准备。
图片来源：CBS News
图片来源：the Associated Press (联合新闻社)
面对危机，人们永远不会有觉得做足了准备的一刻，可该来的除夕夜总该会来。20世纪最后一日23时59分，世界屏住了呼吸。
准备从东海岸飞西海岸的美国人Mark在除夕前夜登机，进机场前就被记者蜂拥围堵，“你不担心飞机在新年的凌晨坠毁吗？” Mark回答说，“你们蠢吗？担心还会上飞机？”
Mark在1月1日清晨安全着陆。同一天，史上头一次，“什么事都没发生”成为了BBC的新闻头条。
图片来源：BBC News。“千年虫没咬人。”
如果非要说2000年给人们留下了什么心灵创伤，那应该是吃不完的罐头食物，和一边吃一边扇自己耳光的冲动。
“下次一有事儿再囤货我就是狗。”
图片来源：PJ Media。
科学技术故障的恐慌褪散之后，只剩下了对未来美好的畅想。人们给那一年的别名，从末日代码“Y2K”，换成了散发出喜庆节气的“千禧年”。
时代广场前参加倒数的人爆发出释然的狂欢，和旁边的陌生人拥吻，都比往年更深更狂。
图片来源：Business Insider （商业内行家）
人们从等待审判降临走到另一端窜天猴式的热烈庆祝中，只用了一秒钟。
大众情绪的瞬间反弹波及到了时尚圈，“Y2K”也就此从末日代码，被赋予了末世乌托邦的夸张美学意义，摇身变成了各种群魔乱舞的视觉潮流风格。
“赛博朋克”，“复古未来主义”，这些你似懂非懂的潮词儿，都从当时的乐观精神里衍生了出来。
图片来源：Blendswap
金属色本是机器零件的颜色，千禧模特们想走在时代尖端，就必须把这种机械材质穿上身。
毕竟那会儿小青年也酷爱用这种材质做派对装饰，你可不想让装饰品取代你成为耀眼焦点。
图片来源：Y2K Aesthetics Institute @Tumblr
图片来源：Y2K Aesthetics Institute @Tumblr
那个年头不讲究“野性的呼唤”，相反，摆脱“故障”之后，“智能”显然更令人蠢蠢欲动。有人突然意识到玛丽莲梦露的裙裾还不够性感，于是空山基设计的Sex Robot，变成了极客们的最终幻想。
图片来源：hajimesorayama.com
时至今日，大厂和潮牌们都会时不时地挑逗一下极客的原始冲动。带有科技元素的鞋子酷得有思想还带电，椰子和那些前辈比起来只是弟弟。
图片来源：puma
那个年代里涌现出来的赛博朋克动画浪潮，展开了人类意识被数字化的灵性探索，将遨游时空的美梦种在了每个少年心里。开着机甲上天最帅，再来根机械义肢，齐活。
动画《攻壳机动队》剧照
实际上宇宙飞行在那时有钱也无法实现，更何况青少年囊中羞涩。然而十个孩子里，八个都有cos宇航员用的护目镜。
二手店里的便宜货，是最物美价廉的土酷装备。时至今日，你但凡淘宝到霓虹糖果色的墨镜，就是网络邻居中的最先锋着装奖得主。
图片来源：Fruit Magazine
图片来源：L.Lavender@Youtube
时尚史进入了它最五彩斑斓、光彩熠熠的年代，并且还是字面意义上的。最具科技与未来感的元素，比小甜甜布兰妮还要占据潮流的C位。
霓虹、镭射、旱冰鞋与PVC，一切都在宣扬：只要我愿意，没什么不可以。从炙手可热的蒸汽波再到亚文化潮人们的穿衣美学，这一切看似小众的审美趣味，统统偷师自千禧年初的一场大众狂欢。
图片来源：theintern.net
纵使那个时代已过去，对Y2K的视觉迷恋也深伏在人们的精神世界里，时不时在时尚圈里诈尸回魂。
今天，即使你是个00后，没经历过那一场世纪更迭之初的大起大落，你也可以染糖果色头毛披着塑料雨衣，发帖时配上“#Y2K公主”。
你也可以戴水钻墨镜cos奢华版黑客帝国，尽管这部电影火的时候你还没出生。
图片来源：Honeysamurai@Instagram
图片来源：Nani@Youtube
经历过那场危机与狂欢的过来人，大可说你千禧年还在穿开裆裤，不懂那年代的精神只在盲目跟风；或说你不懂给时尚做减法，正如一些不懂风情的人评价Y2K就是“没品”在借尸还魂。
说这话的人，都已经忘记了年轻是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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夸克主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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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在每一个时代，都面临或大或小的危机。危机化解后，回忆起前夜对未来的惶惑，都报以轻描淡写的自嘲，以及比昨天更加肆意的畅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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