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最废的说唱比赛,一场完全抛弃技术的家庭伦理盛宴
大多数人认识Doshit大多也是因为一场被称为全国最废的比赛。
其实这个比赛的官方名称叫什么一直都没有被正式认证,众说纷纭有“废人说唱”“词穷说唱”“塑料唛”“中国有嘘哈”…
反正用Doshit成员冬日战士的原话来说:“因为讨厌铁唛(Iron mic)里面的选手都是背词,我很不喜欢,
所以要做 “塑料唛” 这样一场完全抛弃技术,只要傻逼不要牛逼的纯粹的freestyle说唱比赛”
2018年年初,朋友Gary知道我有在听Howie Lee,还有Dohits厂牌旗下的一堆艺人。(Dohits:国内一个非常棒的电音厂牌,他们尤其擅长捣弄各种东方元素的题材。Howie Lee:Dohits的创办人)
Gary问我:“你有没有去看废人说唱?”“?”“在广州,一个专门恶搞Dohits的厂牌,他们叫Doshit(排遗)。他们做了一个说唱比赛,我去看了,笑到碌地(原地打滚)。”
那时说唱刚在国内火起来。我问:“像中国有嘻哈那样吗?”“不,Doshit是'中国有嘘哈',他们比赛battle不押韵,没有flow,就是只要够废够hea就能赢。”
由于他们实在废到不知道怎么宣传自己的活动,所以只能在海报上直接诅咒不买票的观众。
(微博上的比赛恶搞海报一则)
在北方人眼中,“废”是消极无为,葛优瘫,在粤语文化里,“废”是垃圾,多len余。但在Doshit这里,“废”更像是一种对事物非常态的解构主义,比如猪乸爱上树,你老母比牛chuang?
同为说唱比赛,在合乎我们想象和认知的画面里面,一般都是两个gangster在对方面前互吹牛逼,但在“废人说唱”里,更像是一档家庭伦理节目:家常菜,老公夜未归,湛江拖鞋赠一对,你妈也觉得我很靓仔…
由此不难理解为什么比赛过程中,满场莫名其妙还无逻辑可言的punchline乱飞,类似于“我同你老母食腊味”“我是花泽类,你妈是杉菜”“你个閪样最岩听水木年华(你的逼样最适合听水木年华)”…
我让Gary顺手推些资料过来,为了让你们能够有我当时那种沉浸式的体验,以下直接贴上当时的比赛视频:
(粤语但有字幕1分35秒开始高能)
妇女情人和DJ猛虎之间的冠亚军之争
为了让比赛多卖几张门票,他们当时还用心良苦做了教学视频,把《地下八英里》里面的battle恶搞成一个北京黑人和广州阿姆的对抗,
很努力的,
最后活动盈利
有足足30多元
人民币巨款。
没有字幕但完全可以感受到他们有多废
因为这个比赛,其实他们有过一段短暂的高光时刻,上电台,接受杂志采访,但都由于各种不可抗力因素,最终石沉大海。
关于这种他们所谓的不可抗力因素,我认为是源于他们一贯无厘头的生活哲学。比如如果我问他们厂牌最近有什么新动作,他们肯定会告诉我,准备收购公路商店。
再比如,他们那场“用声音搞垮vice行动”,好不容易被邀请上一次节目,一群人花了一大半的时间在互相问候父母亲,傻笑,点外卖,爆料阿原(Doshit成员)的炮友。正经问题一个没回答上,主持人成了一个不断重复喊“肃静”“认真点”的BGM,最后他们还问主持有没有兴趣帮他们拍个纪录片,结果被无情的拒绝了。
但就是这群这么单纯地不要脸的人,也经常被错误解读,阿原向我吐槽曾经有人把他们写成什么“废青”之类,还科普了一大堆香港的东西,明明这些吉巴玩意跟他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被采访被解读他们的废
也许被误解多了,所以也懒得再去通过平台做些什么证明和解释,所有真知灼见都集中体现在他们的虾米作品上。你会发现他们的beat啊编曲都是极其好听的,只是内容依旧一如既往,比如:“天气好冷,我好想好想好想叼嗨(生育)”“我拖住你妈手,冇比你妈走(我不让你妈走)”“我去高州稳你(我去高州找你)”什么的。
哦不,你发现不了,因为虾米倒了。
聪明人从来不会吊死在一棵树上。那是不太聪明的他们唯一共享音乐的平台,过往所有的努力付诸于流水。
但虾米的倒台也给意外流产的他们又一个恶搞的契机,他们在1月底搞了一个“线下虾米追悼会”的派对,祭奠曾经给他们播种希望的虾米,悼念被资本游戏和荒诞的命运而牺牲的自己。
活动现场还煞有介事地摆上了神台,
蹦迪之前大家先排队轮流点个香磕个头。
“线下虾米追悼会活动回顾”
阿原说为了这个party问遍了整个广州,被所有场地方都拒绝了,OK center是最后唯一同意合作的。但结果后来还是被楼下的酒楼给投诉了。
被拒绝虽是家常便饭,但信念可以发光,照亮每条骑角旮旯的鬼鼠路。
在PLFD的厂牌策划的一次名为“Do hits x Do shit”的活动里,在偶像面前,他们抓紧机会又再恶搞了一次。据说是为了致敬“好味李”(Howie Lee),他们身穿厨师服,在DJ台——做饭。自此之后,从此被Brasston(场地方)列入了黑名单(因为做饭还放trap)。
阿原就是后面的厨子
但Doshit说,其实自己是非常喜欢Dohits的,Dohits和Doshit之间更像是父子的关系。
他们每一次的恶搞就像一个叛逆的小孩不断做出格的事为了博得父亲(Howie Lee)的侧目和注视。这是一幅美丽的画面,Howie Lee摸着阿原亮得发光的头,弹一下刀鸟的小小鸟,一边听着炫坤的beat一边看梓秋打筋斗,慈爱地说一句:真好!
在他们自己的跨年派对上,
还特意给Howie Lee发了邀请函,
但对方并没有理睬。
归咎由于潮人盛行,他们那些fucked up的派对的确是越来越少了,但成员Seedpot和臭亨做的纪录片还是一部接一部地废。
第一部关于冬日战士的纪录片还是在去年疫情最厉害的时候,大家都在家里百无聊赖,一个模仿北京的说唱歌手失意经历的短片在朋友圈被疯传。
纪录片第一部冬日战士
系列第二部纪录片《美团队长》就是讲一个选错了平台的外卖员故事。
纪录片第二部美团队长
19年的时候我还促成了Doshit和争高文化和SD的一次合作,办成了第二届塑料唛(当时还被他们骂我土)
那次比赛是在万圣节前后,所以主题设计为职业互怼,比赛分三轮,第一轮是互怼,第二轮是自嘲,决赛是怼自己的老板,参赛者选择和打扮成某个既定的角色或职业。
当晚的参赛者有打扮成美团外卖员的,有蝙蝠侠,有中东离异的主妇,有郭德纲,刘强东和悟空…
超人迪迦开场舞
参赛形式是视频投稿。特别难忘的投稿视频是一个16岁的中学生,他在天台大喊:“我星期六可以去参加词穷说唱比赛喇!”原来被Doshit从压抑无聊的生活中拯救的不单是我一个人。
16岁的参赛者
其实,对于举办第三届塑料唛的呼声一直都非常高,但总感觉遥遥无期。关于这件事我问过阿原,但他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办,毕竟说唱battle局限性挺大的,必须等他们想到一个相当炸裂的比赛形式之后再举办。
除此之外,Doshit 还有自己庞大的粉丝群,群主阿原(DJ閪狗)人如其名,他的身份不单单是一个DJ,同时他也是一条管养狗崽们(群友们),照看大家互投毒奶,适时放出警告指引,防止我们越界犯错,使得群能够健康长寿安全地运作下去的母狗。
是的,后来我甚至因为他们加入了Doshit群,从此日子就废得更加生动了。每天大家都在群里问:“有冇废野?”(这是Doshit的slogan,意思是:有没有够废的东西),然后群员就各自把每天遇到的吉巴玩意儿和事情分享出来。
他们对政治无感,对主流无感,对泛娱乐无感,只对追求无厘头式的恶搞和玩笑孜孜不倦,在这里,活着的画面变成相互投影最终归一的美好形态。
“我觉得,只要有了Doshit(排遗),一个真正的废人是不再需要其他任何微信群的。因为盯着别人的屁眼走路永远看不到光,所以在排遗里面,只要你足够废,你完全可以选择不运动,大家只要在组织中贡献尽可能多的屁眼,在无数的屁眼的晃动中,我们像一个巨大的蜂巢,被协同着,在自己的小房间里举起手中的镜子互相折射奇光,再无聊再无趣的个人都变成了对方眼中的明星。”
“笑”是人体对“危险解除”的生理反应,废是生活斗士们的保护色。我非常庆幸了解了他们,认识了他们,并成为了朋友,生活太无趣,废废更健康。
对于Doshit这些胡逼恶搞和做些乱七八糟的勾当,他们是有自己的说法的,主要是觉得现在的人都太正经、太严肃了。把原本做音乐的那份初衷给忘了。音乐本来就有它的娱乐性,既然是在玩,那就要玩得开,没必要局限在流行或者舆论层面上,顾及其他人喜不喜欢,有没有市场,反正不靠它吃饭开心就好了。现在做音乐的人越来越多,但是有趣的概念和音乐却越来越少,发展下去——无非是市场商业化和技术化走起来了,可情感丢了,音乐就没意思了。牛逼的东西满大街都是,反正也不是专业音乐人,做东西开心有趣就好了嘛,音乐本来就是个载体,Doshit 只是做回了纯粹的东西。”
——有关部门(Do Shit 成员)
简介:Doshit:2016年8月成立的,原本是一群乱做beat的人互相交流的小组,不过因为生活所迫转型成现在一个南粤阴间厂牌。)Doshit里面没有分工,他们所希望的状态是共产主义,doshit成员有想法就可以组建项目小组用doshit的名头去做好玩的事,甚至可以跟不属于doshit的人共事。所以doshit平时是0成员的,一旦有想法了,成员就有了。
图片及视频来源:Doshit成员
撰文:薯熊
编辑:朋油
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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