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点 | 影视剧翻译要注意化解文化隔膜（文/姜晓）
影视剧作为一种日益流行的大众文化形式，是对外传播中国语言文化的有效渠道。无论是影视剧语言中体现的中国文化，还是其中使用的词汇、语法，都在全世界范围内产生了广泛的影响。不少国外影视剧制作者开始在剧中使用汉语台词，越来越多的外国语言里也出现了汉语借词和汉语意译词。目前《牛津英语词典》中已有二百余个有中文渊源的词汇。由海外华人创造的中式英语“long time no see”（好久不见）也成为了英语中的常见短语。这些现象表明，中国语言文化的传播，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影响了他国民众的语言思维。
国产影视剧语言存在传播瓶颈
尽管国产影视剧作品的出口促进了中国语言文化的传播，但是，不少在国内颇受好评的影视剧却在海外遇冷，阻碍了我国语言文化的推广。研究发现，造成一些优质国产影视剧海外碰壁的主要原因是语言翻译。
首先是影视剧名翻译失真带来的影响。影视剧名往往代表了其思想核心，其翻译宗旨应是：最大限度地传递剧情信息，帮助观众跨越语言障碍，进而理解相关的文化内涵。纵观国产影视剧作品的英译片名，我们不难发现，大多数国产影视剧名采取的都是直译的翻译方式。如《红楼梦》翻译为Dream of the Red Chamber，《红高粱》翻译为Red Sorghum，这样直译的影视剧名虽然符合了英语的语言特点，也基本贴合了影视剧作品的原名意义，但是由于缺乏中国文化因素的背景铺垫，海外观众大多无法理解其背后的深层内涵。欧美观众不会从“Dream of the Red Chamber”联想到中国官宦家族的兴衰史，也不会由“Red Sorghum”想象出西北人民豪放刚烈的性格特点。
还有一种影视剧名的翻译采用了“充分翻译”（adequate translation）的方法。“充分翻译”是吉迪恩·图里划分的翻译分类中的一种，指翻译者较少牺牲来源语言的文化规范的翻译方式。如将《霸王别姬》翻译为Farewell My Concubine（再会了，我的妃子）。这是根据影视剧作品的内容，结合原中文片名，糅合而出的一个译名。这个译名言简意赅，反映了作品的基本内容，更易激起海外观众的观看欲望。不过，这些影视剧译名仅保留中国文化特色，却未设身处地为西方观众着想，所以，海外观众在面对这些影视剧译名时仍会产生诸多疑问甚至是理解的隔阂。例如，影片借由虞姬和项羽的爱情悲剧来凸显两位男主角之间错位的戏缘人情。英译名并未还原这一典故的深刻内涵，而且其中“Concubine”（妃子、妾）的概念在西方的婚姻制度中也较少出现。因此，这样的英译片名对西方国家的观众来讲，既陌生又不符合文化主流意识。
其次是剧情台词翻译的缺失。影视剧的台词翻译需要做到“见之于文，形之于声，达之于观众”。翻译者不仅要用对应的目的语去替代、概括或归纳汉语中所蕴含的文化观念、社会价值、生活习俗等，还要尽量尝试用最简洁、最准确的目的语呈现而出。然而,国产影视剧作品在制作英译字幕时，往往只注意了“简洁”这一要点，许多台词的内涵缺失，造成了海外观众理解上的脱节。
如电影《金陵十三钗》，获得了第84届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的提名。然而，该片在台词翻译上也屡屡出现内涵缺失的问题。如下文的翻译就是如此：
战士甲：“教导队就剩下十几号弟兄了，再一步就出城。”（汉语字幕）
战士甲：“we should leave the city now”。（英语字幕）
这句台词意味深长。中国军队原本即刻撤离可保住性命，最后却为了无辜的女学生留下来，全军覆没。这是人性的伟大之处，也是该片想要表现的文化核心。但英语台词简化为：“我们应该现在离开这座城”。当事人的挣扎与抉择丢失了，点滴的人性光辉也没有体现，整部电影的文化内涵由此失去颜色。
国产影视剧语言存在传播瓶颈
我们应充分关注影视剧名与台词的翻译，避免因为意义的丢失而造成众多优秀影视剧作品的推广失利，妨碍了中国语言文化的海外传播。
一方面，应建立无国界语言意识。吉迪恩·图里的翻译分类中有一种翻译方法叫“可接受翻译”（acceptable translation）。这是指翻译者遵循目的语及目的语文学多元系统的语言和文学规范，保留较多目的语文化规范的翻译方式。这种翻译策略十分适合国产影视剧名的翻译。每一部国产影视剧作品在进行海外推广时，面对的都是来自各个国家与民族的观众。因此，翻译者就要力图形成一种无国界的语言意识，旨在令所有的观众都能大致理解影片所要表达的文化核心。目前，有一些国产影视剧作品就是依靠此种译名方式，引起了西方观众的文化共鸣。这些影视剧的英译片名基本都是从影视作品的内容出发，尽力贴合大众的语言思维与文化心理，并未完全拘泥于汉语片名的原意。如《梁山伯与祝英台》翻译为Chinese Romeo and Juliet，《大话西游之月光宝盒》翻译为A Chinese Odyssey Part One: Pandora’s Box，《大话西游之大圣娶亲》翻译为A Chinese Odyssey Part Two: Cinderella。“Romeo and Juliet”（罗密欧与朱丽叶）、“Odyssey”（奥德赛）、“Pandora’s Box”（潘多拉的盒子）、“Cinderella”（灰姑娘）等词语的使用，让海外观众立刻明白了影视剧作品的中心内容。此种翻译手法较为贴近西方观众的审美趣味，能消除大部分海外观众的文化隔阂感，使其产生观影的兴趣，从而推动中国语言文化的推广。
好的影视剧译名只是将海外观众吸引到电影院或是电视机前，而优良的台词翻译才是创建海外良好口碑、传播中国语言文化的根本。我们在翻译国产影视剧台词时，要试图打破语际翻译的隔膜，尽量保持原剧台词的原汁原味，让海外观众能够明晰作品的完整含义，从而领悟到中国语言文化的深意。台词翻译较为成功的案例是国产电影《白蛇传说》的英译版。《白蛇传说》原本改编自中国四大民间传说之一，但考虑到外国观众没有“白蛇传”的文化感悟，所以，其英译名翻译为It’s Love，直接打出爱情牌，让观众一目了然。片中金山寺法海与白蛇斗法一幕是影片的高潮，此处的台词翻译值得众多影视剧翻译者关注与学习。
法海：“这不叫拥有，这叫占有。”（汉语字幕）
法海：“He didn’t choose to love you, you took his love”。（英语字幕）
此处的台词翻译充分反映了中文台词隐含的深意——“是白蛇选择了许仙，并非许仙自发地爱上白蛇，这是一种强取的爱”。这样的翻译手法补足了影片台词的背景信息，让海外观众在无需了解中国民间传说的前提下，深刻领会影片想传达的“真爱”内涵，不仅传情达意，还消除了文化隔膜，观众观影自然顺畅，中国语言文化也随之顺利传播。
只有仔细分析影视剧语言背后的深层民族文化意蕴，尽量达到忠实原文的目的，真正打破不同文化之间的隔膜，提高影视剧名和台词的翻译水平，才能将优秀的中国影视剧作品推向世界市场，,让汉语与中国文化传播得更远、更广。
（作者单位：苏州大学文学院）
*文章转载自中国社会科学网，封面及文内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