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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

热点聚焦 | 身体的多维研究

张金凤等 外语学术科研网 2023-06-25


引言

《身体》作为“外语学科核心话题前沿研究文库·外国文学研究核心话题系列丛书”中的一部,自2019年12月出版至今,已满一年了。多年后回顾,这一年,必定是无比特殊的一年,历史也必将加以书写。置于宏大的历史篇章中,这本小书出版后的事情,也许只是一件小事情。但这个小事情,十月写作,一朝出版,却也是我个人的大事情。2020年4月,外研社组织了本书的“我来读文献”活动,微信群中全国各地三百余位书友,每日分享读书心得,交流互动,激荡火花;两次在线提问环节,各类问题纷至沓来,需真正用心才能回答。受读书活动热烈氛围的感染和启发,我收集整理了较为集中的话题,也撰写了“作者说 | 身体,一个永远现在时的话题” ,于2020年5月21日在本公众号发出,回顾了话题缘起与写作初衷,讲述了从初有想法到落笔成书的心路历程,总结了本书近两年的修改和出版期间国内外身体研究的最新进展,作为本书主题的延伸与拓展。


(点击了解图书详情,该书已于2019年12月出版,点击文末阅读原文即可购买)


2020年12月,浙江大学的隋红升教授、深圳大学的王晓华教授、广东外语外贸大学的齐佳敏博士又作了《身体》的文评,他们的点评都切中要义、思考深入,足见其开阔的学术视野与深厚的理论学养;在此以热点聚焦的形式呈现给各位读者,也望大家可从中获得启发。


著作能够得到读者的好评,自然是作者的美好期望。而该书目前所得到的广泛关注,已让我心中满怀感动。这激励我再次提笔,沿着本书的主题,对今后的身体研究进行一番展望。本书完稿两年多后,国内外的身体研究依然在如火如荼地向前发展,而至今仍在全球肆虐的新冠疫情,更是将身体和身体的政治化这一话题推向更为引人注目的位置。身体已成为跨学科交叉网络的一个关键节点,不仅是生理学家与医学专家关注的一个充满张力的话题,而且成为社会学家争论的焦点。无论身体理论如何在人文学科、社会科学等领域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最终,围绕身体的研究还要回归对社会文化、权力话语或者政治经济等等方面的解读,简言之,身体理论最终将服务于我们身边的社会实践。在很大程度上,铭刻着社会文化书写意义的身体,实际上是一个中介,它是我们用来观察世间万象的“多棱镜”和“万花筒”。

——浙江工商大学 张金凤


张金凤,浙江工商大学外国语学院教授,剑桥大学访问学者,浙江省“钱江学者”特聘教授,浙江省“十三五”哲社规划组专家。1992年获解放军外国语学院英语专业学士学位,1995年获解放军外国语学院英语语言文学专业硕士学位,2004年获北京师范大学英语语言文学专业博士学位。长期在高校从事英语教学与研究工作,主要研究方向为英国文学与文化。已在各类学术期刊上发表论文40多篇,出版专著4部,译著8部,主编或参编教材14部,参编字典2部。独立完成国家社科项目《19世纪英国战争叙事与帝国建构研究》(15BWW043),参与国家级、省部级社科基金课题2项,主持市级科研课题2项。


身体研究的未来趋势

进入21世纪以来,身体研究呈现持续深化和多元化的趋势,已经从传统的医学、生理学、心理学、哲学、社会学、人类学等学科扩展到教育学、认知科学、传播学、文化研究、教育学、信息计算机和地理环境等多个学科领域。以身体为中心的跨学科研究已初步形成。诸多研究者凭借自己本专业的研究素养和资源,打破以理论思辨、阐述论证为主的定性研究套路,开始在实证研究领域,引入进行身体实验、建构身体模型、搜集身体数据等定量研究的方式,使研究结果更为客观、可信,也使身体研究领域呈现日益蓬勃发展的态势。对社会与人文学科的身体研究来说,在可以预期的将来,关于社会中的身体、政治中的身体、文化中的身体等方面的理解会更加深入,并逐渐理论化


身体研究的热点将会聚焦在几个较大的领域:


首先,性别化、种族化、政治化和阶级化的身体问题,成为身体研究的重要切入点。多元交织性(intersectionality)作为当代种族与性别研究的一个关键词,必将同身体这一脉络一样,将诸多议题贯通连接起来,白色研究、后女权主义都是多元交织性的具体表现,而阿甘本的“赤裸生命”、巴特勒的“脆弱生命”等概念的提出则是当代身体的政治性研究的典范。在当今的消费社会,消费视域下的身体问题也会继续得到学界与理论家的关注,必将成为身体研究成果的增长点。在“我来读文献”活动的线上答疑环节,许多读者非常关心当今消费社会中的身体悖论,尤其是女性读者,讨论在获得身体解放的同时,如何才能避免让自己沦为客体和工具的危险。确实,身体(尤其是女性身体)在广告、时尚、大众文化中华丽登场。网络读图时代,身体审美问题日渐突出,催生了一个新的庞大的经济产业——身体产业。虽然身体解放和主体性提升已经取得巨大进步,尤其是女性平权与解放运动硕果累累,但消费社会也提醒我们:身体依然存在被客体化的危险,存在着对身体的消费误区。在科技蓬勃发展的背景之下,科技与身体的关系问题依然大有文章可做。科技对身体的重塑、延展与改造,挑战了以往身体与身份认同之间相对固定的关系,赛博格的身份认同问题,人与机器人的关系,这些都是当代人在身体研究领域亟待考虑的方面,比如,哈拉维以赛博格为契机开创的一种新的生态女性主义表达方式,便是一个值得关注的跨学科研究领域。


其次,文学与身体的关系问题亟待拓展,研究对象不仅应包括写作的身体、文本中的身体研究,更需要在文学身体学、身体叙事学、身体修辞学等方面进行理论建构,而如何以现有的文学身体理论引导文学批评实践更是文学研究者需要思考的内容。


最后,透过发轫于西方的身体理论视角分析中国特有的社会文化实践,关注中国社会文化现象,逐步建立起有中国特色的身体研究理论,将永远是文学文化研究者一个不可推卸的责任,也是实现身体研究社会价值与美学存在的最佳方式。


进行身体研究,我们必然面对特纳所称的身体悖论:我们有身体,但在特定意义上,我们也是身体。一方面,我们是身体的主体,身体是我们的客体,身体是心灵、知识、理性的载体,我们可以运用各种身体技术去再生产、社会化、组织、规训和惩戒身体;另一方面,我们与身体又是不可分离的,身体不仅是我们存在的自然物质基础,也是我们进行实践活动的社会环境的构成部分,这就是说,身体是生物有机体与社会自我的统一,也是个体实践和社会建构的统一。更进一步说,身体是自然性与社会性、文化性的统一体,这已经成为当代学界对身体概念达成的共识,正如维特根斯坦在《哲学研究》中说,“人的身体是人的灵魂最好的图画”。



隋红升,浙江大学外语学院英文系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研究方向是美国文学、性别诗学和美德伦理学。已出版学术专著有《危机与建构:欧内斯特·盖恩斯小说中的男性气概研究》(2011)、《非裔美国文学中的男性气概研究》(2017)、《跨学科视野下的男性气质研究》(2018)、《男性气质》(2020),代表性译著有《魔堡》和《野蛮的佩鲁赛达》,在国内重点学术期刊上发表论文20余篇,主持并完成国家社科基金一般项目、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青年基金项目、浙江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课题、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专项、浙江大学文科教师教学科研发展专项资金等项目多项,参编教材多部。


身体的轻与重、内与外

人类在身体认知和实践方面存在的诸多误区已经引起学界的重视,“身体研究”(body studies)也在对这些问题的反思和修正中成为一门显学,成为一个具有跨学科性质和深远社会价值的研究领域。在这一研究领域中,张金凤教授所著的这本《身体》无疑是一部颇具学术含量的专著,不仅让我们对身体的内涵以及西方身体观的历史演变有了详细的了解,同时又提供了身体应用文学的实际案例,展现了身体在文学研究中的可能性和前景。通过阅读《身体》,笔者归纳出两点感想,一是身体的轻与重,二是文学身体性的内与外。


作者在理论梳理部分将人类身体观划分为身体的失落—身体的回归—身体的狂欢三个主要阶段。这三阶段的发展是身体“从轻到重”的发展。作者以身体的失落体现身心二元对立下的轻身体、重灵魂的态度。奥尼尔的 “拟人说”和兰德曼的“拟人思维学说”提出身体作为原始人类的思维之源的观点,表明人类文明之初就奠定了身体的重要地位。然而,随着环境变化和社会发展,身心二元对立论的提出将身体隐匿到灵魂之下。以柏拉图为代表的古希腊哲学家们的“灵魂至上”观点,让身体陷入黑暗,由此身心二元对立的形式化将身体之轻推向极致。基督教更是将身体视为邪恶之源。文艺复兴时期的人文主义对身体有一定的肯定,但随后而来的十八世纪以笛卡尔为代表的机械论以及十九世纪初黑格尔的唯心主义再一次导致了身体的缺席。但同时,两位思想家中思想的矛盾性及理论中展现的身体观的倾向也为身体的回归埋下了伏笔。


十九世纪中叶开始,身体—主体理论的建构推动了身体的回归。德国哲学家叔本华首次触及身体—主体概念;费尔巴哈对黑格尔唯心主义的批判则开始帮助建构现代身体—主体理论。马克思批判性继承了费尔巴哈的思想,揭示了身体的四个重要特征,并展现出历史唯物主义的身体观。马克思还提出了解决资本主义制度下身体异化的困境,通过回归身体本身,解决身体困境,并提出身体—实践的关系,证明人是肉身—主体。尼采则“尖锐批判轻身体重灵魂的传统”,提出“一切以身体为准绳”。十九世纪末出现的几位心理学家将身体的认识推向新高度。弗洛伊德的无意识理论、人格理论和本能理论都涉及身体在心理层面和社会层面的深入。另两位心理学家荣格与拉康也在心理学分析领域将重点指向了身体。二十世纪后期两位精神分析学家多尔多和班蔻夫以及哲学家本雅明等都在不同领域为身体的回归助力。以梅洛•庞蒂为代表的现象学家确立了身体的主体地位,并借助身体主体的时间性、空间性等特点进行多维度思考。进入二十世纪后,身体主体地位的确认使身体完成了回归,身体之重得以凸显。


自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身体的研究进入理论狂欢阶段。此时具有代表性的理论家福柯、波伏娃、伊格尔顿、特纳、奥尼尔、约翰逊和巴特勒等,而身体的狂欢化主要体现在三方面:身体与权力,身体与性别,身体与社会。福柯的“身体政治学”以及同时代德勒兹的欲望微观政治学,都强调从政治层面来具体考察身体。二十世纪后期西方女性主义理论家则从性与性别角度丰富了身体研究,其中有影响力的包括波伏娃、巴特勒和伊里加雷等。此外,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社会学领域出现大量身体的研究,重要的学者包括吉登斯、特纳、奥尼尔、布迪厄和列斐伏尔等。其中值得关注的是鲍德里亚和费斯通对于消费文化与身体的思考。可以说,二十世纪身体得到了各个领域的研究和关注,身体与不同领域的结合研究体现了身体之重。


身体本身具有的多面性则为文学研究者提供了多元化视角,因此身体文学研究也呈现出内与外的全面性研究。作者在书中探究身体在文学中的涵义和应用,并对身体的拓展性研究给出了指导。文学的身体性具有丰富内涵。“文学的身体性包含两个方面的内容:一方面是单纯文学文本中出现的身体现象;而另一个方面就是经常被忽视的,即叙事者的叙事、语言、修辞技巧等投射出的身体性以及叙事中任务的语言、动作、活动等渗透出的活动性”。因此文学研究应该兼顾内与外,既研究文学中身体的内涵,也探索文学中身体的外延。针对文学身体学的另一方面,作者也提出,“在可以预见的未来,文学身体学、身体叙事学、身体修辞学等都必将是有关身体与文学问题的重要研究领域”。


此外,作者也对文学身体外部的研究提出了展望与建议。进入二十一世纪以来,身体研究得到进一步深化并逐渐多元化。身体研究从传统的哲学、社会学、心理学等领域扩展到教育学、传播学等领域。因此身体的跨学科研究呈现繁荣发展趋势,身体研究在文学内的应用及其他学科的运用,如医学、科技等,都将成为未来身体发展的趋势。


作者在最后对中国文学身体研究的展望中提到,中国需要发展出一套“具有中国特色的身体理论”,并参考借鉴西方不同领域内成熟的身体理论,来解决中国的社会问题。这是身体文学的内外结合,既要继续拓展西方身体理论研究,也要发展中国特有的身体理论及研究。这是未来身体研究的方向,也是全球化的必然趋势。


注:本节有所删减,详情请查阅“轻与重,内与外——评张金凤的《身体》” 一文。



王晓华,深圳大学人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研究身体美学和生态批评,著有《个体哲学》《西方美学中的身体意象》《身体美学导论》《身体诗学》等,担任中国文艺理论学会常务理事、中国青年生态批评家学会副会长、中国生态美学专业委员会副主任。


中国视域中的西方身体话语研究

进入21世纪以后,中国身体学研究获得了出人意料的发展。它超越了单纯介绍西方思想的阶段,开始建构自己的理论话语。经过多年的努力,相关成果已经蔚为大观,形成了相互勾连的理论家族。在这种大背景下,《身体》一书的出版是个值得关注的事件。


在总结中国当代文化的特征时,王建疆教授曾使用了“别现代”这个命名,用它意指前者的差异性复杂性丰富性。对于身体学的建构来说,这种特性意味着“致中和”的可能性。比如,仍然占据主流地位的物质一元论虽然为部分西方学者所不屑,但却可以与当代科学(如脑科学和人工智能)形成相互阐释的关系,而由此产生的张力持续地推动着身体的返魅。与许多西方学者谈论身体时的暧昧姿态相比,中国学者似乎倾向于凸显身体的主体地位。从总体上看,这种坚定性也弥漫于《身体》的字里行间。譬如,该书第二章《渊源与流变:身体观的发展阶段》分为四个层层递进的小节,重构了身体的失落、回归、狂欢,形成了较为完整的理论框架。这种结构安排既干净利落,又展示了反思的立场(如对福柯的叙述就未止于赞美)。作者介绍的是西方话语,展示的却是丛书策划者所强调的中国视野。至少就此而言,“失语症”不复存在,超越意识清晰可见


落实到具体的文本解读中,本书也诠释了身体主体性理念:身体虽然时常被简化为生理学意义上的肉体,但它的真实身份却是生活的主体,因而总是位于“主体—客体关系终结之处”(梅洛-庞蒂语)。受制于传统的身体客体论,大部分西方作家习惯于渲染“被弄伤的部位,被折磨的躯干,被装饰或者被囚禁的身体,被规训的和有欲望的身体”(伊格尔顿语)。对于这种倾向,作者张金凤并没有未加反思地进行重构。从介绍《当代女性小说中的食物、饮食与身体》开始,她有选择地阐释了西方文学中的几个身体意象:有欲望的身体、饥饿的身体、被规训—控制的身体、交流的身体、狂欢的身体,等等。其中,“交流”和“狂欢”之类能指都揭示了身体的主体形貌:是身体在说话,是身体在漫长的忍受后进入狂欢之境,是身体在导演—主演—观看生命的嘉年华。恰如她随后在第四章“原创研究示例”中所凸显的那样,“身体造反”也是西方文学中曾经和正在出现的常规事件,而这种暗示显然意味深长:理论家不应该仅仅研究身体如何被“拔毛(plucked)、刺穿(pierced)、铭刻(etched)、击打(pummeled)、充气(pumped up)、收缩(shrunk)、重铸(remolded)”,而更应该关注它如何成为“作为生产者的主体和作为消费者的主体”“劲头十足的自我授权的主体和懒散的自我偏离的主体”(伊格尔顿语)。如果这部分研究能够充分展开的话,那么,此书就会超越西方身体政治(body politics)的陈旧套路,建构出更具有原创性的中国身体学。


与所有文本一样,《身体》也承受着话语的张力。在介绍西方理论和作品时,作者也有意识地展现与此相关的中国视野,主动步入文化交流的交界面。虽然部分言语仍未完全克服传统身体观的遗痕,但超越的动姿已经洋溢于“文字的蜂群”(福柯语)。从这个角度看,本书正展示了中国身体学崛起的动姿。



齐佳敏,文学博士,广东外语外贸大学英语教育学院教师,主要研究领域为非裔美国文学文化、性别研究等。在《文化研究》、Forum of World Literature等国内外学术刊物发表论文十余篇,并参与撰写《性别》部分章节。曾于2016年赴英参加伊里加雷国际研讨会以及国际博士生论坛,多次参加国内外学术会议,现主持广东外语外贸大学校级科研课题1项。


身体与性别

张金凤教授所著的《身体》一书对当今外国文学研究中身体议题进行了系统综述,为外国文学研究者提供了身体议题的前沿理论梳理以及文本研究范例参考。在当今跨学科研究趋势下,对于所有文学研究者而言,身体都是不可忽视的一个关键概念,在探讨人的性别属性时,身体更是至关重要的维度。在性别研究视阈下,西方学界对身体与性别身份的关系主要存在三种理解:性别差异观、性别操演论和性别反身性。这三种观点分别展现了性别研究中对身体三种属性的关注:自然属性、话语建构性和社会能动性,而这三方面关注分别和性别研究中的女性主义、酷儿理论和男性研究三大主要领域密切相关。


在女性主义哲学中,身体被视为决定性别差异的自然实体,女性的身体属性(如生育等)被视为女性性别身份和主体性建构的根本基础。对身体持性别差异观的主要哲学家代表为法国哲学家伊里加雷,她对性别身体持一种自然属性观。在她的哲学体系中,性别差异是人类世界最重要、最基础的差异,女性身体的性别差异赋予了女性差异的、独特的女性主体性。以具备性别差异的身体出发,她在哲学上建立了女性的主体地位,主张西方文化应尊重男性和女性二者的主体性及其天然的差异性,在差异二者主体间建立起平等的伦理关系,以重构女性主体性的方式重构西方伦理关系以及西方哲学。伊里加雷的自然属性身体观是女性主义第二次浪潮中的主要代表观点。


在酷儿理论视阈下,身体成为建构性别身份的书写场所,性别化的身体成为历史和社会话语铭刻的结果,因此得以呈现出流动的性别身份和性取向。对身体持话语建构观的主要理论家是美国哲学家巴特勒。在她看来,身体的生理性可被消解,自然的性别身体并不存在,性别的身体不过是话语建构的结果,身体成为某种社会规则的书写场所,因而,性别可以是操演性的,身体在反复模仿和引用社会规则中形成某种性别身份以及性取向。巴特勒的性别操演理论将身体的物质性和自然属性解构为话语的、符号的,消解了自然性别的稳定存在,将稳定的身体模糊成为变动的文化建构产物,为酷儿理论的发展提供了重要理论基础。


在男性研究领域里,身体可被视为性别结构关系中的能动因素。如此身体观强调性别身体的社会性和关系性,其代表学者是澳大利亚社会学家康奈尔。她主张,将性别身体置于性别的权力结构中,以此审视身体在性别结构中的动态趋势。在康奈尔看来,身体并非自然天生,亦非权力或符号作用的被动对象,而是社会关系和性别结构中的主动参与者。在男性气质实践中,通过反身实践,男性改变自己的身体,将身体视为趋向符合父权制男性气质性别实践的工具和途径。康奈尔的身体观承认性别的肉身实在性,拒绝将身体虚化为话语作用下的符号,且强调了性别身体的社会关系性,无论是男性的身体还是女性的身体,均可以主动参与性别实践,在实践中建构或重构社会中的性别结构。


上述综述结合性别研究的三个主要领域对身体与性别的关系进行了简单梳理。而张金凤的《身体》一书不仅关注身体和性别在哲学、精神分析学以及社会学等学科中的复杂理论渊源,更是紧密结合丛书对外国文学研究的侧重,向读者引介了当今欧美文学研究界在女性主义研究视阈下与身体概念结合的文学研究范例。书中在第二章“渊源与流变”中对身体与文学的关系进行了深入阐述,其中与性别相关的文学文化批评视角有女性身体与疾病、女性形象与话语、女性身体与性属、浪漫主义与性别身体、男性身体和酷儿身体等议题。这些文学文化批评视角新颖,跨学科视域丰富,为文学文化研究者在身体与性别身份以及性取向等议题上提供了研究参考指引。


书中更是在第三章“经典案例分析”中向读者介绍了在解读文学中的女性身体的两种经典研究理路。以《当代女性小说中的食物、饮食与身体》为例,斯基茨以食物为切入点,审视20世纪女性作家中食物与母亲角色、女性爱欲、理想女性身体形象等议题的关系。对于女性作家和她们笔下的女性角色而言,身体一方面是社会规范以及社会权力作用下的主要对象,另一方面又是她们探索个人欲望和女性主体性的重要场所,而食物则成为了社会文化与女性身体的越界性中介。女性通过进食等行为用自己的身体承载了食物中蕴含的社会与文化意义,女性也通过表达食欲和食用禁忌食物等行动来表达个人欲望、突破社会规范、建构女性主体性。


张金凤教授所著的《身体》一书对性别和身体议题有着深入浅出的理论梳理与丰富精彩的文本分析实例展示,为学者进行性别与身体议题的文学批评实践提供了重要参考,可以说是文学研究者的案头必备。



感谢张金凤、隋红升、王晓华齐佳敏老师授权发布本文,其他平台若有转载需要,可致电010-88819493或发送邮件至research@fltrp.com,我们将帮您协商授权事宜,请勿擅自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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