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爷们儿”的学术考辩——评隋红升的《男性气质》（文/韦清琦）

作者简介

韦清琦，毕业于南京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2004年在北京语言大学获得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博士学位。现为东南大学外国语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英语语言文学、比较文学教学与研究工作，对生态批评和女性主义的整合研究在国内具有开拓意义，曾获国家级、省级社科基金多项，在权威期刊发表论文多篇，出版专著多种；同时也是颇有影响的翻译家，出版译著十余部。曾因在国内外文化交流上的贡献获得紫金山文学翻译奖、鲁迅文学奖翻译类提名奖。

阅读这本书时正值春节，正巧还有个耐人寻味的时事背景：教育部官网此前就全国政协委员的《关于防止男性青少年女性化的提案》作出答复，表示将从加强体育教师配备、加强学校体育制度顶层设计、深入开展健康教育及加强青少年心理健康教育相关问题研究等方面来更好地解决这一问题。

此事冲上热搜的同时也引起了热议。与其他专门话题如美国选举、疫苗研发等不一样的是，似乎人人对此都有话说，大家都能感同身受，一时间赞同与质疑掺杂，建议和批判并举。看来所有年龄层次的受众，尤其是家长，早已对此有太多的想法需要表达。我们每个人都拥有一个性别，所以对这一话题有发言权也是理所当然的。可是我们真的了解我们自己的性别吗？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乃至社会层面上，我们真能懂得自己的性别身份么？

对此，隋红升老师的专著《男性气质》能够使我们站在扎实的理论基础上，循着历史的脉络，借助国际化的视野来对上述提问进行深入探讨。值得一提的是，作者对“男性气质”的界定是动态的、辩证的，避免了随意贴出是非标签的刻舟求剑式的理解模式。作为一名多年研究女性主义的学者，我原本对这个术语是不够重视的。我现在认识到，对男性气质研究的忽略，其本身就是对男权中心主义所企图达成的普遍性和规范性的默认，从而沦为其同谋。而诚如隋老师在书中所言，“在这种情况下，加强男性气质研究，让性别研究走向平衡，有着重要的学术价值和现实意义。”（3）该书稍后的案例分析正是对批评实践的有力演示。

简言之，我从该书得到了很多启发，实际上感到很庆幸，因为我藉此纠正了不少对男性气质的刻板印象，这不仅有助于我自己的性别研究课题，也使我同时作为男性能够更好地审视自己。我认为隋老师这本书在如下几个方面值得我们思考和学习。

首先，非二元对立化的研究范式给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这种杜绝本质主义的入思方式提醒我们从一开始就要放弃有所谓的“纯”化概念，两性的气质并非截然对立，所谓的“纯爷们儿”向来就是一种自大而狭隘的观念，所谓男擅理性、女主情感的两分法也早已不为有识之士所认同。情感与理智不是水火不容的，父爱可以充满温情而理性，母爱也能于呵护备至时不乏刚健。从某种意义上说，对本质论的“纯爷们儿”的否定，也与中国传统哲学尤其道家思想的“知雄守雌”是相通的。此外，摒弃非此即彼的旧观念，也能够拓宽文学批评的视域，实现释读的复数化，如作者所示：“对文学创作中的男性气质话题进行研究具有多重学术价值和现实意义”（48）。

第二，单轴性地将男性气质建构为权力运作之场所的看法，也受到了作者的批评。他因此大胆挑战康奈尔等学术权威的权力理论，并没有和很多女性主义文论那样将该术语与负面评价联系起来，而是把男性气质置入更为丰富多样的社会场景与文化语境中去考量。同时性别也与种族、阶级等其他身份政治内容密切相关。例如对男性气质危机的分析，始终结合着时代变迁：第三次危机发生在二十世纪中后期，“随着大众传媒、网络资讯和信息时代的到来，男性在农业和早期工业社会的优势荡然无存，男性气质陷入更为严重的心理和现实困境”。（7）这样看来，男性也可以说是后天建构出来的“第二性”；男性气质危机实则也是男权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男性同样有可能成为这一产物的牺牲品。

第三，注重正面引导，提倡“真正男性气质”“健康男子气概”以及“新时代男性气质重构”的积极理念。在此，作者并没有拘泥于兴盛一时的性别操演理论对两性有意识的模糊化运作，而是明确提出：“对于一个国家和民族而言，一种不畏艰难险阻、富有责任感和担当意识的男性气质本身就应当是优秀国民素质的组成部分，是抗击天灾人祸、捍卫国家权益和民族尊严的精神保障”（41）。华夏民族每逢危急，总不乏血性男儿站出来保家卫国。应该说，作者很清醒地意识到了理论探索与实践操作之间的张力，并提出了符合国家与民族利益的应对策略。读者也应该能够感受到，“真正男性气质”在当下，在中华民族抗击新冠疫情和国际政治逆流的斗争中，显得尤为可贵。

总之，勇敢、坚定、自律、自信、担当、荣誉感，都是打造一个“真”男人的积极要素。

最后我想说明一点：“气质”并非排他性的品质，这意味着女性拥有正面、卓越的男性气质的可能性，毕竟有一些优秀品质，如责任感、勇气等，是男女人格锻造都需要拥有的。隋老师也指出，普遍意义上的理性是必要的：“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需要理性。”（90）这也与破除传统二元论眼光是一致的。只有在这样宽阔的理论视野下看待现实问题，才能提升与男性气质相关的讨论质量，也才能更深刻地理解男女性别平等的更多内涵。《男性气质》一书提供了一条很好的路径，使我们能循此做更多的探索，而该书本身的写作也带有强烈的社会责任感，为我们展示了真正的男性气质。

温馨提示：

隋红升老师所著的《男性气质》一书已于2020年10月由外研社出版，欢迎大家购书阅读！（点击阅读原文即可购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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