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空间漫步 | 第一站：巴黎，去看看本雅明眼中的拱门街

宽阔笔直的街道，鳞次栉比的建筑，这是我们熟悉的城市的样貌。随着近代以来资本积累所引发的空间变化，城市，代替乡村，成为人们最为熟悉的空间形式。而生活在城市中的文人与学者，每当在城市空间中漫步，便以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其中新的景观与空间呈现。他们的解读赋予了城市空间更为深刻的意义，也使城市在他们的笔下永恒。客居巴黎的本雅明对这座城市本身投注了研究的热情，乔伊斯和伍尔夫则在作品中安排他们的人物一次次在都柏林与伦敦的城市空间中漫游。在他们的研究或作品中，城市空间不仅仅是故事上演的舞台，其本身就是意义的生产者。

城市空间漫步的第一站，让我们先来到巴黎，去看看本雅明眼中的拱门街。

第一站：巴黎，去看看本雅明眼中的拱门街

巴黎：现代性之都

十九世纪的巴黎是名副其实的世界都市之母，这要归功于乔治–欧仁· 奥斯曼（Georges-Eugène Haussmann）和他主持的巴黎重建计划。在此之前，巴黎还保持着中世纪城市的模样。1853年至1870年，奥斯曼在拿破仑三世（Napoleon III）的任命和支持下，主持了巴黎的重建计划：拆除旧建筑，整治环境卫生，开辟道路，改造贫民区，兴建绿地公园等景观设施，并以古典中轴对称设计重新规划巴黎城区。

乔治–欧仁·奥斯曼（图片源于网络，下同）

奥斯曼的改造计划图

改造后的巴黎成为当时世界上最宏伟壮丽、最现代化的都市，并成为城市建设的“模板”，引领了世界范围内的城市建设和改造热潮。有学者将巴黎比喻为可以复制的母本，在全球各地留下许多副本：“自十九世纪中期以来，它变成维也纳、柏林、布鲁塞尔、彼得堡”（张闳：13）。

拱门街

十九世纪二三十年代，拱门街初现于巴黎。拱门街是一种上设顶棚的豪华购物街，正是如今大行其道的大型购物中心的前身。巴黎导游图对拱门街作出了如下介绍：

这些拱门街是豪华工业的新发明。它们是玻璃顶，大理石地面，经过一片片建筑群的通道。它们是本区房主的联合经营的产物。这些通道的两侧，排列着极高雅豪华的商店。灯光从上面照射下来。所以，这样的拱门街堪称一座城市，更确切地说，一座微型城市。（转引自本雅明，2012：192）

拱门街

如果说巴黎圣母院和卢浮宫是古典时代巴黎的城市地标，那么拱门街和埃菲尔铁塔则是现代巴黎的空间表征。

本雅明的《拱门街计划》

1933年，瓦尔特·本雅明（Walter Benjamin）因被纳粹驱逐出境而移居法国，在这里，他对巴黎投入了巨大的研究热情。他的《拱门街计划》（The Arcades Project）的写作历时十余载，最终未能完成，仅以未完成稿传世，但拱门街的研究代表了本雅明人生最后十多年的学术研究方向。

The Arcades Project

在本雅明看来，拱门街最能体现资本在现代城市中的运作，因为拱门街“不仅是一个商品和人流的集散地，同时也是一个重要的城市空间节点”（张闳：14）。拱门街本是街道，属于公共场所，但是钢铁框架和玻璃顶棚的设计又使其具有内部空间的特征，而商品销售的特殊性质使得大量女性可以自由徜徉其间。可以说，拱门街的存在挑战了既往对于私人领域和公共领域的严格划分，调和了两者泾渭分明的状态，形成了一个模糊不清的过渡地带。

拱门街被物质所充斥，资本和商品才是其真正的主人。商品和拜物使得拱门街成为现代都市的代表性空间，市民社会的精神宫殿。拱门街大量运用玻璃橱窗，用透明的玻璃明目张胆地鼓励物质的欲望；陈列的商品与凝视的目光之间几无障碍，却又存在物理间隔，既是引诱又是拒绝。整个建筑化身为物质的天堂，欲望的迷宫。

与此同时，一类特殊的人群出现，和拱门街一起构成了现代都市空间的基本要素：游手好闲、徜徉于街道拱廊打发时间的都市漫游者，或称游荡者（flâneur）。他们并非无家可归的都市贫民；相反，他们是十九世纪巴黎城里具备一定财力基础而无须劳动的有闲人士。他们闲来无事，在街道和拱门街信步游荡，“走进一个又一个商店，不问货价，也不说话，只是用茫然、野性的凝视看着一切东西”（本雅明，2012：77）。他们透过玻璃橱窗凝视商品，获得巨大的窥视满足，并将目光掠过商品以便获得象征性的占有；他们也凝视路遇的一切人与事，并在精神上与之保持距离。在现代都市的快节奏驱使下匆匆来去的人流中，这样的漫（慢）游者生活在现代都市的边缘，“代表着一种被现代性挤出社会空间的传统残余，总能唤起人们怀旧的感情”（郭军：56）。

*以上文字摘编自《空间》（外国文学研究核心话题系列丛书）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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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丽

ISBN：978-7-5213-2201-9

出版社：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

出版时间：2020年1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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