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期我来读文献 | 《语义解释的生成词库理论及其运用》第一阶段线上论坛答疑活动干货汇总
第88期“我来读文献”活动第一阶段线上论坛于9月15日19:00举行。本期活动关注《语义解释的生成词库理论及其运用》一书。
一不小心错过活动？想了解更多内容？小编将为您倾情分享本次线上论坛的干货，欢迎阅读学习！
答疑和领读专家
李强，上海大学文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主要研究领域和兴趣是汉语句法学、语义学和语用学。在《中国语文》《当代语言学》《世界汉语教学》《外国语》等刊物发表论文数十篇。现主持国家社科基金青年项目、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青年项目和国家语委汉语辞书研究中心课题各一项。曾获第八届现代汉语语法国际研讨会“语法新秀”一等奖、第四届上海市青年语言学者优秀论文一等奖、上海大学蔡冠深优秀青年教师。
思考题
Q
1. 还原主义和整体主义是怎样体现在对于句子的语义解释之中的？
李强老师：先说明一下，预先设置的这些问题，大家都可以从书中找到答案。我这里所做的解答只是一个大概框架，供大家参考。
Frege提出的语义组合性原则是语义解释还原主义方法的代表，是逻辑语义学的基本原则、基础和出发点。在Frege看来，要对一个句子进行语义分析就不能不考虑它的组成成分在其中所发挥的作用，句子的每个组成部分都对整个句子的意义有所贡献。这是关于意义的分析性策略。句子语义解释的还原论主张在说明不同句式在句法构造上的转换关系以及句式意义之间的潜在联系方面具有重要意义，如Levin（1993）对动词语义和句式变换之间关系的研究采取的就是典型的还原主义方法。
虽然关于句子的语义解释离不开还原主义的研究方法，但仅从还原主义的视角来进行分析还远远不够。事实上，整体论在关于句子的语义解释中同样也发挥重要的作用，如构式语法理论对句式的研究从宏观上看采取的就是整体主义的方法，汉语这方面的研究也有很多代表性成果。
Q
2. 句法语义分析中的动词中心论思想体现为哪几种典型的分析方法和模型？
李强老师：配价语法和依存语法、格语法理论和框架语义学、论元结构理论、概念结构理论。这是在书中提到的几种有代表性的围绕动词词义进行阐发的理论，影响都比较大。每一种理论在学界均产生了非常重要的影响，关于理论的详细介绍，这里就不展开了。我想大家都可以利用网络资源找到相关的参考资料。虽然理论各有特色，但贯穿在其中的都是以动词为中心的理论描述框架和体系，影响深远。
Q
3. 汉语名词的词义研究有哪些重要的研究成果？
李强老师：关于汉语名词的词义研究从90年代开始得到了比较多的关注，尤其对名词内部所包含的语义特征做了非常精细的描写和刻画。代表性的成果如关于名词配价问题的研究（袁毓林 1992，1994）；名词语义特征问题的研究，包括空间性（储泽祥 1997）、时间性（马庆株 1995；储泽祥 2000；刘顺 2004）等；程度性（张伯江、方梅 1996；张谊生 1996、1997；施春宏 2001）等。关于系统著作，有代表性的是王珏老师的《现代汉语名词研究》和刘顺老师的《现代汉语名词的多视角研究》。
Q
4. 关于名词的语义描述有哪些主要的词汇语义学理论？
李强老师：从词汇语义学理论的角度看，结构主义语义学、生成主义语义学、概念语义学、自然语义元语言理论对于名词的词义描述都做了非常精辟的论述。但从系统性和前沿性看，生成词库理论对名词的词义描述着力最多，用力最深。
Q
5. 物性结构的哲学渊源是什么？与经验主义认知观有什么样的联系？
李强老师：其哲学渊源来自于哲学关于本体的讨论。关于“实体”的结构和变化，亚里士多德在《物理学》中认为，我们在明白一个事物的“为什么”或“原因”（aitia）之前是不可能获得关于这个事物的“知识”（episteme）的。换言之，研究自然实体的目的主要在于揭示事物的原因。因此，在“实体说”的基础上，亚里士多德通过提出关于事物的四种原因对其进行补充。这四种原因就是质料因、形式因、动力因和目的因。
物性结构是偏经验主义的。它强调词义的抽象和概括离不开人们对世界的感知经验，并由此在亚里士多德“四因”说的基础上进一步发展出四种物性角色。与词义指称论相比，物性结构往前迈了一步，它所持的词义观是建立在语言符号所指称的事物之上的；但它并不认为词义就是指称物，而坚称词义是人们对于指称物的认识和感知，或者说指称物在人们头脑中的认知图式才是词义。
Q
6. 生成词库理论的体系架构和主要内容是什么？
李强老师：生成词库理论试图构建一套机制用来解释词义的动态生成过程。在生成词库理论的体系下，每个词项的表征形式不是由语义特征、语义基元或者语义原子构成，而是由四个层次的语言知识组成的一个层级体系。这四个层次分别是论元结构、事件结构、物性结构和词汇继承结构。此外，生成词库还在宏观层面上构建了一套词义分类体系，主要包括三种语义类和三类语义域。具体来说，三类语义域包括实体（≈名词）、事件（≈动词）、性质（≈形容词）三大域，每一大域下面再分成自然类、人造类和复合类三种语义类。在词义分解式描写的基础上，通过语言成分的选择组合机制，进而可以对句子的语义加以解释。
Q
7. 从认识论层面看生成词库理论有什么样的特点？
李强老师：生成词库理论的认知性集中体现在它所提出的关于事物的四种物性知识上，而物性角色是物性知识的具体化和结构化表征形式。生成词库理论的重要贡献就是让百科知识产生语言关联，进而使它转变成语言知识。转化过程的关键在于让百科知识结构化（structured）为物性角色知识，组织成经验的概念域。生成词库理论通过物性结构为百科知识和语言知识提供了接口，揭示了百科知识的语言关联，也就揭示了认知的语言关联。生成词库这种描述方法的背后有认识立场支撑。生成词库理论的认知性主要源于它对意义本质的认识，它认为人类的认知能力反映在语言中，尤其反映在心理词库中；词义要能反映认知系统中更深层的概念结构。物性结构是对词语意义的概括，因而需要触及和映射到词语的概念结构深处。词义—概念结构对应于语言知识—百科知识，词义是语言知识的具体化，概念结构是百科知识的认知表征形式。因此，语言知识和百科知识本来就是相互扭结、互相缠绕在一起的。生成词库理论一方面承认语言知识与百科知识之间是连续的，另一方面坚持要区分二者，认为只有部分百科知识属于词义，需要在词义表征中描写。百科知识和语言知识的中间节点由物性结构来担当，这既体现出语言的认知性特点，同时又说明认知可以通过语言表征的形式外显。
读者提问
Q
1. 李老师好，我对语言加工实证研究很感兴趣，本书第四章4.5节介绍了关于语义组合和理解的实证研究，请问如果要从生成词库理论视角下做语言加工实证研究，在选题方向方面李老师有何建议？或者有没有推荐的相关期刊/书籍等供阅读？谢谢！
李强老师：正如书中4.5节所展示的那样，在生成词库理论框架下所做的有关语言加工的实验大多关注语义组合和理解的过程，即语义类型不匹配的成分在组合时我们是如何实现语义理解的，包括理解速度耗时、大脑加工区域、填词实验等方面。具体研究内容可以看看书中参考文献所列出的这部分文献资料。汉语在语义组合问题上的加工实验研究应该还有推进的空间，如果感兴趣的话不妨试着对照一下其他文献的实验方法，来对汉语的情况做个研究，然后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Q
2. 本书P.114页以read为例，阐释了强迫引入机制：图4.9中的动词read要求宾语是目标语义类型为合成类（物质·信息）的名词，而实际出现的名词rumor的语义类型是表信息的人造类，于是read就通过“强迫引入”为名词rumor引入物质属性，从而在它们之间建构恰当的语义联系。
想请问李老师，是怎么确定“read要求宾语是目标语义类型为合成类（物质·信息）的名词”这一观点的？是通过观察read的宾语搭配归纳出的吗？但似乎还有read a story、read your writing这些搭配，其中宾语名词的语义类型也是表信息的人造类，那它们也是通过“强迫引入”机制引入了物质属性吗？
此外，在强迫引入中，比如read the rumor，即便rumor引入了物质属性，好像对在该短语中的该词本身没有什么影响（即，我在读该短语时，还是会觉得rumor是表示信息，没有太多地感知到其物质义）？因此，可否理解为，“于是read就通过“强迫引入”为名词rumor引入物质属性”更多地只是一种解释方案？谢谢。
李强老师：是的，关于动词携带宾语名词的语义类型，这个问题我觉得很大程度上是要依赖经验知识的，因为我们一般都知道read的对象内容是信息，但信息一定要附着于某些具体的物质之上。对于语义理解而言，一般达不到这么精细化的程度，我想生成词库引入“强迫引入”这样的机制，可能是有计算机自然语言处理的精细化程度这层考虑，毕竟Pustejovsky本身就是做这方面工作的，所以对语义类型的完善对于机器处理语言信息来说应该是好处多多吧。但是，强迫引入机制对于“听风、听雨、听心脏”这类结构的语义补足来说还是非常管用的，可以解释为什么“听”能够和这些名词组合。
Q
3. 我想请教李老师以下问题：书中在P.91页4.1.1节探讨了bank几个意义间的对比性多义和补充性多义现象。请问如何从原型义、边缘义角度理解bank的一形多义（“银行建筑”“银行机构”“河岸”）现象呢？谢谢。
李强老师：bank的银行义和河岸义是同音异义，是当作同音词处理的，这两个义项之间是否有联系，还要从词源学、词义发展角度另做研究，目前还没有研究考察过其中的联系。至于从原型范畴的角度来理解bank的多种意义，我还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里面牵涉的问题应该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