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主角变路人，天涯还没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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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天涯社区注册用户300万，日访问量2000万左右，当时中文互联网网民只有7950万人。

记者丨魏蔚

编辑丨汪乃馨

天涯社区4月1日发布技术升级和数据重构公告时，已预告平台将无法访问，但当用户发现网站真的无法打开，依然感时伤怀，似乎认定“天涯”不会再见。

“实在搞不下去找个下家，天涯社区还是有些价值的”“以前是‘海内存猫扑，天涯若比邻’，现在是‘海内无知己，天涯皆路人’”，“天涯人”聚在微博、抖音悼念中国第一代最有影响力的社区网站。也有冷静的观察者提醒，“说不定是因为技术升级呢”。天涯社区则保持佛系，不紧不慢地在竞争对手的平台上转发着别家的新闻，始终没有回应是否永久关闭。仅在评论区轻描淡写的回复网友：我会回来的。

网友强烈的代入感不是没来由，网易微博、腾讯微博关停，西祠胡同500万股股份以一元甩卖……天涯社区捱到现在已经难得，更何况小红书、微信、QQ、微博、知乎等后来者一次次用行动证明，社交平台躲不开新人笑旧人哭的宿命。

还没说再见

“天涯官网已无法打开”的话题评论区层层盖楼时，天涯社区官方微博还在转发社会新闻。其中一则主题为“你好，明天”，讲述了一个年轻人对知识改变命运的“旁白”，“每个人都生而有翼，向前走、向上飞翔，便拥有充满力量感的人生”，此情此景，恰如其分。

用户不在乎天涯社区官微转载了什么，挤在近期几乎每一条博文下感慨，“我的青春没了”“咫尺天涯，再见”……

让他们集体唏嘘的导火索是：天涯社区官网无法访问。北京商报记者下载苹果版天涯社区发现，App可正常下载，不过在登录环节出现卡顿，记者多次尝试均未登录成功。

用户有理由担忧，也可能有点过分担忧。4月1日，天涯社区曾发布公告称，近期将进行技术升级和数据重构，在此期间平台将无法访问。“网站打不开是因为技术升级的原因吗？”“天涯社区要彻底关停吗？”北京商报记者通过留言、私信等方式联系天涯社区，截至发稿对方均沉默以对，客服电话虽可拨通，但始终无人接听。

这和2022年11月下旬天涯社区登上热搜时的情况不太一样，当时有网友称，天涯论坛无法发帖，论坛帖子的最后回复时间不更新。很快，天涯社区恢复正常访问，且正常更新论坛发帖时间。12月1日，天涯社区还通过官方微博澄清，平台目前一切正常。

一系列问号加上前后反差，让用户忍不住发问，“你真的是（天涯社区）官博吗？别发博了，快去把我的青春整回来啊”，像极了虾米音乐、腾讯微博等关停时的全民线上追悼。如果真像用户猜测那样，官网不能再打开，作为中文互联网网络论坛领袖，天涯社区值得集体回忆。对此，天涯社区官微回复：咱主打的就是陪伴。说一句暴露年龄的话：我会回来的……

北猫扑南天涯

1999年3月，中山大学中文系毕业的刑明创立的天涯社区上线。那时QQ刚上线一个月，主打1对1即时通讯，天涯社区广场式的交流方式，很快推高了平台的活跃度。大学教授、杂志编辑、专业作家在天涯谈古论今，初代网红宁财神、芙蓉姐姐、犀利哥从天涯“出道”。

如果还想更具象，《鬼吹灯》《盗墓笔记》《明朝那些事儿》等超级IP诞生地，“顶”“踩”“灌水”“沙发”等网络语的出处，这样的描述或许能让天涯社区和Z时代网友的距离更近。

可以这样说，中国互联网早期的荣光里，有天涯社区的一把柴。那个时代，能数出不少经典的网络论坛，ChinaRen、猫扑网、西祠胡同、天涯社区都算。“80后”软件工程师武轶（化名）大学时，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泡在这些论坛上，最早在猫扑后来转战天涯社区，一方面原因是猫扑推出时间更早，另一方面是猫扑早期的内容更优质。

被千橡互动并购后，猫扑内容质量下降，天涯社区的江湖地位大升，武轶就是在那时成为“天涯人”的，他最初对软件设计的审美，也由天涯启蒙，“它（天涯）没有花里胡哨的UI（软件界面设计），而且从来不缺乏话题，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保持着内容的品质”。

“跟你聊天涯会不会暴露了年纪啊”，武轶说完，附了一个捂脸笑的表情。

更多网友只是听说，北京商报记者随机采访了多个“90后”、Z时代网友，他们几乎都不是天涯社区的用户，“是个贴吧、论坛吧”“初中时候听说可以在上面看八卦”，还有人反问记者：“好像跟什么扑差不多，虎扑还是猫扑？”

相关数据显示，2003年，天涯社区注册用户300万，日访问量2000万左右，当时中文互联网网民只有7950万人。

领袖变路人

2010年之前，互联网新闻上总有天涯社区的位置，后来主角换成了微博。不少顶着天涯屋顶的大V们，给自己又搭了一个家，天涯社区则在著名的微博PK战中，整场都是旁观者。

“从PC转到移动互联网我们是不成功的。”天涯社区创始人邢明曾在接受采访时承认，“外部原因是当初在成都锦江区建设移动互联网总部基地的决定，不仅浪费了人力、物力、财力，还惹上了官司，导致公司健康的发展成长过程被打断，这是主因。内部原因是融资后的一段时间内偏离了去中心的、Web2.0的平台方向，过于强调中心化和媒体化，从而走了弯路，这是次因。”

要过移动互联网这道坎的不只天涯社区，“互联网底层技术、传播形式发生改变，老产品顺利过渡的案例不多，QQ算一个，更多是微信打赢微博、直播挑战电商的意外，打败新浪微博的肯定不是另外一个微博，就是这个道理”，比达分析师李锦清告诉北京商报记者。

互联网行业“二八定律”让天涯社区在大厂的夹击下节节败退。连2015年4月在新三板挂牌，2019年4月摘牌，都更多是“天涯人”在狂欢、落寞。

要知道和天涯社区同年成立的搜狐，2000年就赴美上市，大天涯社区1岁的新浪和腾讯，分别在2000年和2004年上市。回看天涯社区，2015年、2016年、2017年上半年，净亏损分别是1990.7万元、1088.47万元和791.9万元。2016年营收从2015年的1.73亿元降至1.31亿元，2017年上半年营收5086.56万元。

新人笑旧人哭

市场不会停下来等每一个人，尤其在网络社交这种拥有天然用户需求的赛道，聚光灯追过微博、陌陌、知乎、小红书、Soul，后盯着抖音、快手不放。

网络社交也不是谁都玩得转，2019年前后互联网发生的那场社交乱战，字节跳动创始人张一鸣、搜狐的张朝阳、快播创始人王欣、“真还传”当事人罗永浩都有实质性动作，结果也都不尽如人意。常年待在苹果应用商店免费社交榜单前五的应用，多有十年历史，天涯社区却离前排越来越远。

七麦数据显示，4月26日天涯App在苹果应用商店免费社交榜排名148位，近7天下载量总计约6872。排在榜一的小红书近7天下载量总计约126.7万。

天涯社区也不是总沉默着，2022年7月它以发布天涯虚拟世界白皮书1.0的形式，进入元宇宙赛道，接受媒体采访时，刑明提到了错过移动互联网时代的遗憾，希望跨过移动互联网直接在元宇宙布局。

“元宇宙是天涯社区的最后努力，它想要改善论坛的社交模式、提高用户体验，但元宇宙需要很多资本投入。很显然，2022年的天涯社区已经不具备这个能力”，浙江大学国际联合商学院数字经济与金融创新研究中心联席主任盘和林告诉北京商报记者。

几番折腾后，天涯社区没能回到社交市场C位，从业者也更加明白，再流行的社交形式也不会是终极。

QuestMobile2023中国移动互联网春节大报告显示，用户注意力依然在向短视频平台集中，2023年3月，短视频行业用户使用总时长占比26.3%，是用户花最多时间的细分行业，即时通讯排在第二，占比21%，社交平台没有被单独披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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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丨新浪微博@天涯社区 截图、天涯社区微信公众号截图、天涯社区官网截图、视觉中国、壹图网、新浪微博截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