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院长的落马，折射了公立医院改革之困！
导读
肖壮伟的落马，折射了公立医院改革之困。
来源：医脉通 作者：叶正松
2018年，汕头二院院长肖壮伟被汕头市濠江区检察院指控涉嫌贪污被公诉。检方指控肖壮伟在担任汕头二院院长期间，指使下属以“业务拓展费”的名义套取公款157万余元；用科研成果骗取奖金30万元；个人贪污金额144万余元。
肖壮伟2009年11月由汕头大学附属第一医院设备科科长调任汕头二院院长，走马上任之后，铁腕治院，接二连三烧起来了多把人事机制改革之火，为发展业务，从总收入中提取5％作为业务人员奖励，但这却成为了肖壮伟涉罪的导火索。
检察机关对肖壮伟的第二项指控，是骗取汕头二院对华夏医学科技奖的奖金30万元。
肖壮伟在汕头大学附属第一医院领衔完成的科研项目《脑功能磁共振成像在海洛因成瘾发病机理系列研究的应用》，2014年5月，该科研成果获得“华夏医学科技奖”三等奖，奖金5000元。2014年7月31日，肖壮伟主持召开的汕头二院院长办公会决定按照《汕头市第二人民医院科教奖励规定》奖励肖壮伟和课题组30万元。肖壮伟作为带头人分得15万元。
检方认为，华夏医学科技奖是民间奖项，非国家级奖项。涉嫌虚构隐瞒事实真相，诱导院领导班子以国家级三等奖的标准奖励肖壮伟30万元的错误决议。
但是，对于这两项指控，医学界业内人士却不苟同。许多人认为该项目获奖是广东省医学影像界首次获得该奖项，是广东省、汕头市医疗界的荣誉，不能因为主办单位是民间协会就否认其“国家级奖项”，何况肖壮伟得到奖励是通过院长办公会的，应属合法收入。至于经营提成更是许多公立医院的潜规则，是业内通行做法，不少医院的业务提成比例甚至更高。这在现有制度规定下尽管是违规的，但汕头二院的发展却证明了业务提成在市场拓展上确实有效。
肖壮伟出身布衣，39岁当上博导，他看不惯拿钱不干活的人。他刚上任时的汕头二院陈旧不堪，就医环境差，与其他三级医院人满为患相比，汕头二院当时总病床数426张，全年平均每天的病人数仅200多人。当时全院在职员工600多人，中层干部就高达100多名，彼时的医院负债达1258.9万余元，职工工资发放相当困难。
肖壮伟到院后立即推行定岗定编、岗位考核、年薪制等制度，一下子就引进优秀的医学专业技术人才近400人。一系列的革新之举带来了山回路转柳暗花明。2015年医院出院病人数是2009年的三倍，业务收入达到2009年的3倍多，在银行的净存款金额达2亿多元。医务人员的人均收入也水涨船高，达到2009年的3倍以上。业务收入连续五年保持稳定增长，医院跻身全省大型综合医院群众满意度前十名榜单，排名粤东第一。
但是，由于汕头二院许多职工都是世代相袭，利益板结固化，医院的这些转机和业绩却恰恰是在动了这一部分人奶酪的前提下完成的，无异于火中取栗。
首先，在人事制度改革，特别是定岗定编中许多医院的子弟降级和换岗，已经造成这些人员普遍不满。另外，肖壮伟还做了一件触发众怒的事，就是收回职工宿舍，引爆了矛盾，导致2012年大批医院老员工和租户集体到市政府上访，反对提高宿舍租金，要求停止宿舍回收行为。
另外，他还逐渐启动中层干部的换届，2012年就有近一半的护士长被解聘，这一人事管理大冒进吓得汕头卫计局对此紧急刹车，直到2014年10月下旬再次启动。在中层干部大换血大洗牌中，有30多名中层管理干部被解聘、调岗或降级，占比三分之一。引起了医院内中高层人士太多的不满，最为关键的是，在被他解聘的人员中，甚至有亲属在汕头市政府部门任要职。
2015年10月27日，汕头卫计局分别派出两个调查组对竞聘结果进行调查。结果，书面通知称其存在超越干部管理权限任免干部以及违反干部任免程序等问题，并撤销汕头二院对前述三名职能科室正职干部的任免决定，宣布暂停该院职能科室副职干部的任免。
遗憾的是肖壮伟却鸡蛋碰石头，不肯买账，不服主管部门决定，居然向汕头市政府领导写信反映汕头卫计局不对竞聘结果进行确认，严重影响了医院的正常工作。
既然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屁股敢摸，好！于是，汕头卫计局再次派赴检查组到汕头二院检查，与之同时，纪检机关也来到汕头二院。结果毫无悬念，2016年5月3日，汕头市纪委对肖壮伟执行“双规”。同年10月21日，肖壮伟被开除党籍和公职。2017年6月15日，肖壮伟涉嫌贪污罪被刑事拘留，并被检察机关提起公诉。
而让人感慨的是，2017年3月29日，汕头二院连发两份聘任文件，将在2014年10月的竞聘中落选和之前被免的数十名中层干部，大部分都官复原职。
一颗美人痣因肉体的洁白而成为了一座孤岛。从廊坊市城南医院院长张毅坠楼自杀，到汕头二院肖壮伟落马，无不向世人揭示着一个硬道理，那就是，不管是体制内还是体制外，只要触动了一部分既得利益者的利益，那就会引火烧身。也或许，正因如此，我们大多数的院长都不敢往深水区去勇博激流浪遏飞舟，都没有底气和胆气打翻一些人的奶酪。从而造成群众对我们国家的医疗体制不厌疲倦的吐槽，也造成医改一改再改却总不尽人意。导致医生嫌弃工资待遇低，患者埋怨医疗费用高的奇怪现象。
这件事让我想起了微博上一个美女医生的话：我乐观地认为，世界上不存在坏人，只有为了利益站在不同立场的人；我悲观地认为，世界上存在坏的制度，让每个人为了各自的利益争个头破血流你死我活。在这种制度下，良知，是个多余的东西，有良知，是对自己最残忍的做法。
编后语：
《财经》杂志于4月2日刊发报道广东省汕头市第二人民医院原院长肖壮伟事件时写道：
肖壮伟以大刀阔斧的改革闻名省内，不过改革是把双刃剑，既使汕头二院扭亏为盈，也将肖壮伟拖入泥沼。肖壮伟的落马，折射了公立医院改革之困。
中国社会科学院特约研究员贺滨认为，在现有体制框架下，公立医院负责人难以有大的空间施展作为。建立现代医院管理制度，强化医院的管理自主权等，都和行政化现实存在冲突，需要首先改变“官办医院”的状态，然后才可能建立现代医院管理制度，医院也才可能有管理自主权。
看守所羁押中的肖壮伟获知，国务院2017年7月发布《建立现代医院管理制度指导意见》，明确中层干部聘任为医院经营管理自主权的组成部分。这一文件对于他而言，或许迟到了一些。
精彩回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