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00人的小镇,他建了个设备一流的重症监护室 | 医本好书
作者:巴德·肖(Bud Shaw)
本文内容改编于中资海派《医生的告别》,授权医脉通独家发布,未经授权请勿转载。
巴德·肖(Bud Shaw)
肝移植之父托马斯·斯塔兹的得意门生 世界顶尖医疗中心的创始人及前主席 誉满全球的期刊《肝移植》(Liver Transplantation)创刊人
医本好书:一部属于医生的生死哲学
在抽象的层面上思考生命时,你一定会脱离单纯的恐惧,而去悲悯人类的脆弱。我知道每个人在死亡边缘残喘时都无比痛苦,可是我没有权力帮他们跨越生死边界,平静地离开。
我还在纠结实习完去哪时,他却建了个重症监护室
1979年,迈克·达夫结束住院医师培训后,回到了自己的家乡,一个人口大约2000的小镇。在第二年春天,迈克给我寄来了一封信,心中描述了他建立的重症监护室,我为之感到深深震撼。
他的家乡对于我的家乡来说,更加偏远落后,他却在那里建了个设备一流的重症监护室,而那时的我却还在纠结是去器官移植外科,还是回家乡与父亲共事。没错,我的父亲也是一名医生,并且有着自己的小医院。
夏天回老家看望父亲的时候,我决定向南绕道拜访迈克和他的医院,如果我最终选择实习医院的话,我也要给迈克带去一些新的东西,我想,迈克也许也能给我一些启发。
图源:pixabay
我来到迈克的重症监护室时,听到病人对他道谢,仿佛他就是基督再临。我惊呆了,不明白他是如何在这么短时间内取得这么大的成绩,我兴奋不已,想早点回家见到父亲,和他谈谈我对他医院建设的一些想法。
肚子肿胀成这样,我们还给他输什么液?
回到家一两天后,一位普外科医生在我们吃过晚餐请父亲去看一位病人,父亲让我陪他一起去。父亲认为病人患有心力衰竭,但是又总觉得这样的诊断哪里不对劲。
我对病人说话,掐了掐他的皮肤,想把他弄醒,但他并没什么反应。
“从今天早上开始,他已经停止排尿了。”护士对我们说。
我掀开床单,发现病人的腹内胀满积液。我明白了,他这是肝硬化,可能肝功能也在衰竭,我想,我们确实无能为力了。
我扶他坐起来,发现他颈静脉的血液浓度在下降,也许输液会有效,当我把我的想法说出来后,父亲立马反驳了我。
“他腹内已经有这么多积液了,肚子肿胀成这样,我们还给他输什么液,都会漏出来的。为了帮他排掉积液,我一直在给他用利尿剂。”
病人是肝功能衰竭,太多的利尿剂可能会导致他肾脏衰竭。父亲站在那里,怔怔地望了病人一会儿,继续对我说:“尽管我们能做的不多了,但还是谢谢你。”
又一天晚上,我帮父亲照看患有心脏衰竭的那个男人,给他示范了如何将导管插入心脏上方的大动脉,既能确保适当的输液量,又不致输液量过多而导致心脏衰竭进一步恶化。
这种方法在他的医院还是头一次使用。
我也想建重症监护室,但父亲反驳了我
“去年迈克培训结束后回到家乡成为了一名执业外科医生,他还建立了一个自己的重症监护室。他们家乡,只有2000来人。”当天晚上晚些时候,我终于和父亲开了口,他一边听着,一边处于半眯状态看着自己喜欢的电视。
“然后呢?”
我告诉他,我回老家前去了迈克的重症监护室,见识了他的设备,意识到这对于生活在那片地区的人而言,这些东西有多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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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他把病人转到了我们实习医院,那里的医生竟然打电话给他,问病人插的是哪种导管。”父亲看电视看得入迷,并没有接我话茬。
我继续说:“迈克给病人插的是肺动脉导管,这个病人受了外伤,断了好几根骨头,并伴有气胸。在给病人转院前,迈克先在自己的重症监护室里稳定了病人的病情。”
“然后呢?”父亲没有看我。
终于说到了重点,“我在想,等我几年后外科训练回来后,我们也可以这样做,而且可以做得更大。我们建立重症监护室,收治像今天我们看到的那种病人,或者在更严重的病人转院到上级医院之前,先为他治疗,稳定病情,你觉得怎么样?”我期待着父亲的回答。
“我没意见,但是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在这里快30年了,没有那些东西不也过来了吗?”
“这个是因为……”
还没等我说完,父亲打断了我,“如果病人的病情十分严重,我们可以把他们送上救护车,转院到市里,这比插什么肺导管要快得多。”
“但是,我肯定有人可能会在转院路上去世,而且……”我并不认同父亲的观点。
“从我们这里去市里的医院只需要不到20分钟的时间!”
我没有再说什么,也许父亲是对的,距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就有一所大学的附属医院,所以我们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我的雄心壮志,可能只是为了满足那不断膨胀的自我
我回到书房时,父亲睡着了,我听到他的呼噜声,于是把电视关掉。再过半年就是父亲60岁生日,而他现在因为搭档不在,还要夜夜工作,困倦得连和我好好聊一次天,或者完整地看完自己最喜欢的电视节目都做不好。
我想,他的生活是孤独的。搭档离开后,现在周围四五个县里只剩下他这个唯一的一位外科医生,每天早上,他都要按照名单做手术,有时候一直做到下午。
一周四天,他要在下午坐门诊,为病人诊断病情。此外,他每天晚上还需要到病房查房。如果病人受伤或者病情严重到医院和他处理不了时,他可以把病人转院到上级医院。除此之外,所有其他情况都需要他自己处理。
他一个人孤立无援,我不想像他一样,一生就这样困在这里。我也不想孤军奋战,我希望身后有更强大的团队给我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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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我以为父亲反对我的想法是因为他不愿接受改变。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按照这样的方式治疗病人,已成习惯,这是我最初的想法。
然而大约几个星期过去后,我开始意识到,他说的话其实是有道理的,在一些大城市的医疗中心,医疗服务的专业化程度越来越高。重症监护室这样的专业医疗服务在较小的社区内几乎无用武之地,所以由这些大城市的医疗中心提供这类服务才是正确的思路。
在家乡建立的重症监护室也许几个月也收治不了几个病人,对于父亲让我问诊的那个病人而言,他需要的不是这样的重症监护室,而是肝移植,或者更可能的是需要一些缓解病痛的措施,可以让他有尊严地死去。
我希望能够带着新技术造福家乡,就像迈克那样,我想成为他那样的英雄,成为和我父亲不一样的英雄,我想要独树一帜的想法最后却成为了我的牢笼。
直到多年以后,我才意识到,我的雄心壮志不是为了满足家乡人的需求,而是为了满足那不断膨胀的自我。
实习完后,我没能回到家乡,但这并不是父亲的过错。
巴德·肖所回忆的医疗前线生活,是多数人无法企及的山峰,更是他们无法体会的高压与焦虑。他所有的呼吸与思考都被医疗工作占据,家庭关系遍布淤青,第一任妻子离他而去。他总是担忧得太多,而睡眠却太少,还在中年时罹患焦虑症和淋巴癌。
他第一次与恩师斯塔兹(肝移植之父)合作,就被灌输了“相信生命”的信念。斯塔兹对每一次手术的成功都无比执著,始终会因为病人在手术中死去而怒不可遏。然而手术台上的胜利缓和不了巴德更深层的忧郁。他无法与重获新生者握手,这会让他想起那些因等不到器官而死去的病人。他还不禁思虑,即使病患这次幸存,他们仍然可能以千百种理由死去。
回首过往的手术失误,巴德难掩哀伤;回忆起曾极力抢救但仍然死去的病患,他似乎不再臣服于斯塔兹的生命信条。他逐渐意识到,医生及时、准确的判断不是病人的免死金牌,他们的生命质量也不依赖于医疗的精确把控。有时候,对病人的陪伴和爱护胜过对病情执著和精准的控制。
《科克斯书评》
透过医学专业人士的洞察,肖博士的精美文章描写了他对人类脆弱性的清醒认识,以及科学为了弥补这种脆弱性而实现的进步。这是一本令人振奋的杰作,能够深深吸引有抱负的医生以及那些担心高风险手术的病人。
马克·冯内古特(Mark Vonnegut)
美国儿科医生和回忆录作者
美国著名作家库尔特·冯内古特(代表作《五号屠宰场》)之子
肖博士的写作就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能够深入骨髓,直指人性,直击心灵。我向你们强烈推荐这本书。
保尔·A. 拉吉瑞(Paul A. Ruggier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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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肖博士的回忆录讲述一个有着超人业绩的男人的独特人生之旅。他的坦然让我哭泣、欢笑、畏惧和欢欣,让我思考生活的真实意义。我一读起来就废寝忘食,手不释卷。技术和内心深处的关怀给患者生的希望和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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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描写外科医生和外科手术的佳作。这本书的字里行间贯穿着温暖、真诚,直接且悲情,有趣且扣人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