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治愈，去帮助，去安慰……医生周而复始的每一天 | 心路医路
作者：顾晋，北京大学肿瘤医院主任医师、教授、博士生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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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一度的春节过去了，我们又回到了岗位。一切又开始了。
上午的门诊照例四十个病人，来自全国各地。
一个年轻的女孩，患了直肠癌，广泛转移。家属带着她坐着轮椅，不远千里，从西北来到我的诊室。我一看，病情太晚了，基本上没有什么办法。家属一脸期待，我看了病人的腹部情况，说了我都记不清的几句安慰的话，让家属把病人推出诊室。家属留在诊室内，我让他坐在桌旁，这是一个老实的农民，面色黝黑，两个手使劲地搓着，直盯着我。
“你的女儿病情太晚了，我可以给她一些治疗，但是最后的结果会很差，手术要做是姑息的。这个手术要花钱，可是不一定有好的结果，你们家里考虑。”
孩子妈妈站在一旁，愣愣的，一言不发，两眼含着泪水。
“手术要花很多钱，我们家里商量一下吧”说话的是个年轻人，看得出他是在北京呆过一段时间的人，他是孩子的舅舅，在北京打工。
“好吧，您抓紧，因为我们刚刚过完节，你如果不住，我们马上通知别人。”我的助手小王大夫告诉家属。
这时一个人兴致勃勃地冲进我的诊室：“顾大夫，还认识我么？五年前您给我做的手术，我现在特好！”我还在思考刚才的病人如果住院进行这个手术会怎样，思路一下被这洪亮的声音打断了。
这是老陈，五年前也是肠梗阻，肿瘤较晚，来的时候情况非常遭。他自己也是一个区级医院的书记。由于托了许多人，我记得他！
我真的没有想到，这个病人恢复得如此之好，的确是我们多学科综合治疗的结果，另外他的体质和对药物的反应也特别好。
我站起来和他握握手，他握住我的手：“给您拜年，给您拜年，您给了我5个春节！”
“是你自己的体质好啊！”我说，说实话，门诊时间宝贵，真的没有时间和他寒暄。
老陈看我一屋子的人，马上告辞，主要是要我关照他的朋友。
“大夫，我们商量了，我们准备带女儿回家了。”这是刚才那个父亲，满脸含着泪水，旁边母亲更是泣不成声。“家里还有三个娃，二女一男，明年男娃要娶媳妇，大夫，您不知道，家里没钱啊。孩子都是自己身上的肉，我舍不得啊。可是，他舅说的对，日子还得过，既然没有好结果，如果我们要做手术，到时候人财两空咋办？”孩子的父亲说完，要求我给开点药带回去吃。屋内的人都不说话了，大家都非常同情这对夫妇。
诊室的门半开着，透过穿梭的人群，隐约能看到轮椅上女孩的背影，她那么瘦弱，但是头是高昂着的。她听到他父亲的话了么？我不知道……
门诊快结束了，来了一位北京的中年妇女，外院诊断直肠癌。她的心情非常不好。
我劝她：“您是幸运的，刚才那个女孩，十几岁，父母没钱治，而且是晚期。不治就回家了。您呢，虽然得了直肠癌，第一，不是晚期；第二，肿瘤位置高不用改道；第三，您有医保。”
那个病人听了，果然有些释然，在家人的鼓励下同意开始术前的治疗。
中午了，一个上午的工作就要结束了，我站起身，张开双臂，伸个懒腰。一个上午，有高兴也有苦涩。有成就感，也有失落。还是那句话，医学不是万能的。我们不是神仙，我们只是一个医者。就像特鲁多医生的名言：“有时去治愈，常常去帮助，总是去安慰。”
医生就是这样，周而复始地度过我们的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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