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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ICU的那位病人用尽全力写了三个字,瞬间让我背后发凉……

医脉通 2022-09-21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听李医生说 Author 李鸿政



导读

一个完整的病人,不应该仅仅是指标的好转、功能的恢复,我们更不能忽略的是他们内心世界的调和。



来源:“听李医生说”微信公众号

作者:李鸿政





ICU是一个让人畏惧的地方,你们的亲人送进去可能会受到很多“酷刑”,但让人难受的远不止这些。那些日夜不停的机器报警声音、彻夜不眠的灯光、是不是急促的脚步声、抢救吆喝声.....对清醒的病人来说,都是折磨。


但我并不后悔做ICU医生。

 

因为我们的的确确能从死神手里夺回性命,能让一个即将崩塌的家庭重整旗鼓,能让嗷嗷待哺的婴儿重获母爱,也能让久经沧桑的老人避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

 

我们能做的有很多,因为我们是生命的守护者!

 

但有的时候,我也会觉得失落、失败、懊恼。

 

曾经有一个27岁的年轻人,重症心肌炎,我们连续抢救了72小时,仍不能避免悲剧发生;还有一个45岁的尿路感染、脓毒症、感染性休克的男性病人,经过2个星期的艰苦奋战,最终仍撒手人寰。

 

每一次失败的病例,都会让我反思很多,也能体会很多。

 

但这一次,让我无地自容。


 

60多岁的一位男性病人,既往有糖尿病、高血压、冠心病病史,这次是因为肺部感染入院,经过治疗后效果不好,病情加重,演变为重症肺炎、呼吸衰竭,后来转入ICU,给予气管插管,接呼吸机辅助通气。

 

治疗将近10天,病人病情显著好转,能逐步下调呼吸机参数,准备脱机。

 

但反复试了几次,脱机都不成功,还是得重新接回呼吸机。

 

“阿叔,再坚持2天,我们再努力努力,把营养状态搞上去,再减少一点痰,就有机会脱掉呼吸机了。”我鼓励着病人,这也是我们必须要做的。病人躺在ICU那么久,跟外界缺少交流,尤其是这种清醒的病人,很容易胡思乱想,如果没能及时跟他们沟通,他们会丧失斗志的。

 

他这次没有冲我点头,而是用手指着自己肚子。

 

我感到奇怪,问他想表达什么,是肚子不舒服吗?还是想大便?肚子饿了?我在猜测他的想法,问他到底什么意思。

 

由于他还在插着气管插管,所以没办法开口讲话,他的所有想法,都只能通过手势给我们比划。

 

他拼命摇头,意思是我猜的都不对。

 

我有点糊涂了,问他是不是肚子胀?屁股痛?想喝水?

 

他依然摇头。

 

虽然我没猜对,但是他似乎并不生气,从眼睛里我能看到,他甚至有在对我微笑。

 

“要不这样,我把纸和笔给你,你有什么想说的,你写下来,好不好?我征求着他的意见。

 

他听到我这么说,稍微犹豫了一下,随后拼命点头,同意我的做法。

 

我找来一个小白板,还有一支油性黑笔,递给他,然后解开他的双手(他的双手原本是被绑起来的,怕他拔管)。我就在旁边看着他写,不怕他拔管,因为我肯定动作会比他快,随时能终止他不良的意图。

 

他接过白板和笔,颤颤巍巍,悬在半空,没下笔。

 

我看他躺着不方便写,于是把床头摇高,他整个人就相当于半卧位了。

 

这时候他开始写了,速度比较慢,手有点抖,一共写了三个字,歪歪扭扭的,花了将近一分钟时间。

 

我接过他递给我的白板,认真看他到底写了什么。

 

当这三个字映入我眼帘时,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觉得后背发凉。

 

这三个字是:打死我!

 

惊愕过后,我缓过神来,内心一直在问自己: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为什么要我打死他呢?原来他用手指指着自己的肚子,那个手指的姿势其实就是一把枪的姿势,意思就是给他一枪,打死他,他不想活了,不想治疗了!

 

难道这样的治疗真的如此痛苦吗,真的是生不如死吗?明明都快要好转了啊,眼看着呼吸机都可以脱掉了啊,为什么他还会如此消沉呢?

 

我一连问了自己无数个问题,都没有答案。


 

我抬起头,望着他,他也正好望着我,似笑非笑。他是如此的瘦削,但此刻“打死我”这几个字的信念又似乎如此强烈。

 

我确认他此时此刻是清醒的,他的意识是清晰的。

 

只是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想法。

 

一定是我们ICU太过让人恐惧了,他在这里住了那么长的时间,神志一直都比较清醒,但睡眠不好,白天夜晚都比较折腾,估计接近崩溃。前两天他隔壁床病人去世了,太平间的人推着铁皮车摇摇晃晃上来拉走尸体,难道他看到了?他害怕了?

 

或者是对面那个患者今早抢救了,做了心肺复苏,还用了电除颤,他都看到了,难道这些影响了他的思绪?或者是他对自己的病情失去了信心?

 

我稍稍定了定神,跟他说:“阿叔,你这个情况已经好转了,再扛两天时间,说不定就可以脱掉呼吸机了,到时候就可以转回普通病房跟你的儿子、孙子见面了,你不期待吗?

 

他缓缓闭上眼,摇了摇头。

 

他似乎想结束跟我的谈话了。

 

我不记得后来我是怎么安慰他的了,我做的肯定不会太好。因为这是我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我自己当时都懵了,从来没想过病人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后来这个病人,终于顺利脱机了。

 

我如释重负。

 

但在他转出ICU那天,我没看到他有任何的喜悦。上级医生说,那有可能是ICU综合征。病人在经历重大疾病后,再加上在ICU的所见所闻,心理承受能力差得干脆直接就决堤了,抑郁了。

 

不管是不是这样,我猛然醒悟到:其实我们对病人的内心世界关注的还是少得可怜。我们往往紧盯着今日的抽血结果,追着昨日拍的CT,咬着早上做的动脉血气……对比着这几天的病情变化,细致而有序地调整着药物治疗,却从来没有刻意去抚慰过病人。

 

有的只是短暂的问候,仅此而已。

 

人们恐惧ICU,除了生理性的恐惧,还有心理上的恐惧。如果我们对每一个进来ICU的危重患者,在他们清醒之后,都做足必要的心理辅导,也许能取得更好的疗效。

 

一个完整的病人,不应该仅仅是指标的好转、功能的恢复,我们更不能忽略的是他们内心世界的调和。

 

我们在抚慰他们的同时,其实也是在抚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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