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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家编译丨奉俊昊专访:韩国首部金棕榈是如何拍出来的?

翰光 拍电影网 2020-02-12


昨天凌晨,72届戛纳电影节揭晓了获奖名单,韩国导演奉俊昊的《寄生虫》,以全票通过的方式拿到了最高奖项金棕榈奖,这也是韩国电影首次获得金棕榈大奖(目前为止:中国1个——1993年《霸王别姬》,韩国1个,日本5个)


去年,韩国导演李沧东的《燃烧》获得了戛纳场刊史上最高分3.8分,但意外空手而归。而今年,《寄生虫》同样获得了场刊最高分3.4分,终于为韩国电影捧回艺术电影最高荣誉。


奉俊昊:今年是韩国电影100周年,我认为戛纳给了韩国电影一个最好的礼物。


韩国总统文在寅专门给奉俊昊发了贺信,称今年韩国电影迎来诞生100周年,而《寄生虫》得到金棕榈的消息,是给韩国人民的一份有意义的礼物。他感谢该片主创、剧组的付出,称韩国人会对有世界影响力的导演奉俊昊感到自豪。


不过奉本人很谦虚:“今天我虽然是第一个得金棕榈的韩国人,却不是唯一一个有资格获奖的韩国人,如果韩国电影、韩国导演能在世界上得到更多关注就好啦。”


新世纪以来的韩国电影,确实越发强大,不仅在商业院线风风火火,在艺术电影节上也荣誉不断。朴赞郁、奉俊昊、金基德、洪尚秀、林权泽和李沧东等人都曾多次入围欧洲三大电影节,其中金基德和洪尚秀高达7次。


奉俊昊在2008年就凭借《东京!》入围戛纳电影节一种关注单元,而在2017年与Netflix合作的《玉子》让他首次入围主竞赛单元。今年这部《寄生虫》是他10年来第一部韩国本土电影,此前他拍了两部好莱坞电影《玉子》和《雪国列车》。


49岁的奉俊昊,曾经被昆汀形容为“盛年时期的斯皮尔伯格”。


在这部新片中,奉俊昊把镜头对准了两个典型的韩国家庭——一家穷人和一家富人,并通过他那标志性的混合风格(既有类型片式的感官刺激,又有异端的审美惊喜),来探讨贫富差距的问题。而且,这是他和宋康昊继《杀人回忆》、《汉江怪物》和《雪国列车》后第四次合作。他们共同打造了这样一个足以名留影史的伟大导演-演员的完美组合。



在戛纳电影节伊始,《好莱坞报道》就对他进行了一次专访。采访中,他讨论了《寄生虫》如何借鉴法国艺术技法来设计影片的结构,如何将贫富差距问题转化为一个惊悚故事,还谈到Netflix和传统电影界需要学会“和平共处”以及为什么他称自己为“工匠导演”(journeyman director)


以下为拍电影网翻译的采访内容:


《寄生虫》片场照©戛纳


“我觉得导演的工作就是去反映他/她所处的时代”

——奉俊昊


Q=The hollywoodreporter

奉=奉俊昊


Q:你能和我们分享一下这部电影的创作背景和灵感来源吗?


奉:是关于两个家庭的。每个家庭有四个成员,一家很富有,另一家很贫穷。我的灵感来自于一个叫“誊印法(decalmamia,超现实主义技法之一,追求意外的趣味及意象的暗示性)的艺术概念或者说艺术形式,它来自法语中的décalcomanie,现在在英语中叫decal。我们在韩国学校中学过这种技法。它的意思是,用墨水或其他东西在纸上制造一个图像,然后折叠纸张,这样图像就会印到另一边。这个概念启发了我,其实这部电影最初的名字就是《誊印》(décalcomanie)。当你看一幅誊印法的作品时,第一眼会觉得两边是一样的。但如果你仔细观察,会发现它们其实并不完全相同。就像我电影中的两个家庭,它们看起来很相似,甚至可能一模一样,但实际上并不是。


《寄生虫》预告片


Q:你提到的一个差异是,一个家富有,另一个家贫穷。确实,日益扩大的贫富差距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核心症结之一。那么你是希望通过这样的结构来解决这个问题吗?


奉:对,是这样。阶级之间的冲突,或者说贫富两极分化,本来就是世界性的问题,在韩国也一样存在。我觉得导演的工作就是尽力去反映他或她所处的时代。在影片中,穷人的儿子找到了一份工作,就是在富人的家庭里做家教。于是,两个家庭开始开始了互动,怪异的事情就随之发生了。实际上,现在富人和穷人能处在一起的机会很少了,因为他们生活在不同的轨道上。但如果你是一个在富人家庭做家教的穷人,那你就有机会看到这两个世界。这是一个很好的故事起点。虽然这部电影讨论了贫富差距这样严肃的问题,但它其实是一部犯罪惊悚片,也是一部黑色喜剧。对,它是一部类型片,所以你能在里面找到很多电影的乐趣。



Q:跟你之前的电影比,《寄生虫》的制作过程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奉:《寄生虫》的拍摄过程更加集中——就像是用显微镜在观察故事中的人物和事件。你在非常非常仔细地观察他们,一切都非常精密而微妙。大约80%到90%的戏发生在富人和穷人的房子里。所以它对细节要求很高,设计这些房子对我来说也很有趣。简单来说,《寄生虫》是这样一部电影:像是用显微镜来观察家庭,然后你在看的过程中,玻片上的细胞受到了生物学家的干扰。



Q:你经常被描述为一位类型电影大师,但其实你很少拍单一的类型片。你有一种独特的天赋,就是能以不可思议的方式融合各种类型,创造出黑色幽默和情绪突变。


奉:类型电影对我来说就像空气和血液。就像我呼吸着类型电影作的空气,把它们带进我的身体,让它们流淌在我的血管里。我从小就爱看上世纪70年代的美国电影,所以对类型元素的运营是自然而然的事。


Q:《寄生虫》是你第四部由宋康昊主演的电影,为什么你这么爱用他?


奉:宋康昊对我来说非常重要。当我写一个场景的时候,脑子里会想着他,这样我可以放开胆子写得更奇特一点,因为他惊人的表演能力总能说服观众并让观众产生共鸣。他给我了信心,让我能用更奇怪、更惊人的方式说出我想说的话,因为我知道他总能帮我实现。对于韩国观众来说,宋康昊是最伟大的演员之一——就像阿尔·帕西诺、杰昆·菲尼克斯和迈克尔·珊农的混合体。


Q:你之前的两部电影《雪国列车》和《玉子》让你变得更好莱坞化,有英语对白、更大的预算和一些西方电影明星。所以你现在要用《寄生虫》以更低的预算回归韩语电影界,是这样吗?


奉:我其实不是这样想的。这个故事在《雪国列车》之前,也就是2013年,就已经在我脑海中形成了。其实,作为一名外国导演,我能在好莱坞拍出《雪国列车》和《玉子》这两部大片真的是非常幸运了。通常一个外国导演去好莱坞,总会受到各种各样的限制——你没有最终剪辑权,或者你的制片公司掌握了大部分权力。但我在那里有充分的控制权,所以我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啊,我已经烦透拍英语片了,我要回韩国拍电影,那里更自由。”我只是一个“工匠导演”,想一直拍自己想看的电影,仅此而已。


Q:你上次参加戛纳电影节是2017年,那时候《玉子》卷入了关于 Netflix出品的电影参加电影节的争议之中。现在你又回到了戛纳主竞赛,距离那场争议也有段时间了,你对那个问题的看法是否发生了变化?


奉:不管是有机会再拍一部Netflix电影,还是拍一部传统韩国电影,我觉得都可以。《寄生虫》只是碰巧由CJ娱乐公司(CJ Entertainment)出品的。我相信其他导演也是这么想的,我们都欢迎各种机会。我知道关于电影该在影院里放映还是网络上播映的争议,还会持续下去。但我认为我们应该学会共存,这是我希望的。只要给我创作自由,我欢迎任何与Netflix、亚马逊、苹果或传统电影制片厂合作的机会。


《玉子》剧照©Netflix


Q:你所有电影的剧本都是你独立创作或和他人合作的,那么你是怎么写剧本?


奉:我写得很慢,一般会去咖啡店里写。我背对着咖啡馆里的人群,让嘈杂的声音留在我的背后,然后低下头,开始写我的剧本草稿。我不能在家里写,因为我太懒了,在家只想看电视或者睡觉。但在咖啡馆里就不能躺着睡觉了,对吧,所以我只能安心工作了。我知道我不是唯一一个不能在家工作的人。我和J·J·艾布拉姆斯(美剧《迷失》编剧)交流过,他说他在城市散步时写剧本。


Q:目前(颁奖前)还没有一部韩国电影获得过金棕榈奖或者只是提名奥斯卡。这真的让人不解,毕竟这几十年来韩国创作了那么多原创性的、令人难忘的电影。你认为这是为什么?


奉:怎么说呢,我担任过柏林电影节、圣丹斯电影节和戛纳电影节的评委。所以我近距离观察了奖项评选的过程。当我回想起这些经历时,我发现这个过程是相当复杂和不可预测的,你必须非常幸运才能获胜。所以我认为韩国电影获得金棕榈奖或奥斯卡奖只是时间问题。宋康昊和我现在都是(奥斯卡学院成员),所以我们可以参与投票。补充一句,你知道希区柯克从来没得过奥斯卡最佳导演奖吗?所以能不能获奖真的……很难说。



Q:你是戛纳电影节的常客,就像福茂说的,是戛纳大家庭的一员。那么你在这里有什么特别的记忆吗?


奉:这是我第六次来戛纳了,所以我有很多美好的回忆。但如果只说一个话,那应该是在2011年,当时我遇到了演员蒂尔达·斯文顿。我们最后一起吃了晚饭,那真是一次非常有趣又非常有意义的经历。原来我们是彼此的粉丝,她喜欢《汉江怪物》,而我也喜欢她演的许多电影。在那次见面之后,我们决定合作看看,最后她参演了《雪国列车》(还主演了《玉子》)。所以这是我印象非常深刻的关于戛纳的记忆。


《雪国列车》中的蒂尔达·斯文顿


翻译:元刀

来源:hollywoodreporter.com


附:第72届戛纳电影节完整获奖名单


金棕榈

《寄生虫》奉俊昊(韩国)


评审团大奖

《大西洋》玛缇·迪欧普(塞内加尔)


最佳导演

《年轻的阿迈德》达内兄弟(比利时/法国)


最佳女演员

《小小乔》艾米丽·比查姆(英国)


最佳男演员

《痛苦与荣耀》安东尼奥·班德拉斯(西班牙)


最佳编剧

《燃烧女子的肖像》瑟琳·席安玛(法国)


评审团奖

《悲惨世界》拉吉·利(法国)

《巴克劳》朱利亚诺·多内莱斯、小克莱伯·门多萨(巴西)


评委会特别提及

《必是天堂》伊利亚·苏雷曼(巴勒斯坦)


短片金棕榈

《我们和天空的距离》


短片单元特别提及

《MONSTRUO DIOS》


金摄影机奖

《我们的母亲》凯撒·迪亚兹(危地马拉)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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