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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读 | bān瓟斝、点犀qiáo与茄鮝的时代

2015-03-23 九州出版社读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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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古奥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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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360doc)


《红楼梦》第四十一回“栊翠庵茶品梅花雪,怡红院劫遇母蝗虫”刻画人物相当鲜明,刘姥姥故作滑稽的深谙世故,相形于妙玉自命清高的风雅出尘,很可见曹雪芹的深思与艺笔。除了性格传神,这回尤精于饮食描写。


贾母一行人来到妙玉修行的栊翠庵吃“老君眉”茶,烹茶的水有两种,一是旧年蠲(juān,清洁)的雨水,一是五年前采集梅花上的雪水。而茶具更令人目不暇给,茶盘是“海棠花式雕漆填金云龙献寿”,使用的杯盏分别有:”成窑五彩小盖钟”、“官窑脱胎填白盖碗”、“ 瓟斝”(bān bó jiǎ)、“点犀(上喬下皿)”(qiáo)、“绿玉斗”与“九曲十环一百二十节蟠虬整雕竹根大(上台下皿)”(hǎi)。


瓟斝”可能是雕画了葫芦的三脚有耳杯,是薛宝钗所使的;而“点犀”则是林黛玉的用杯。如果我们穿凿附会地联想,也许这暗示了林黛玉与贾宝玉虽然“心有灵犀一点通”,但薛宝钗终将嫁给宝玉,并有子嗣,瓜瓞绵绵。


不过其中描写最精彩的是贾母请刘姥姥吃的茄鮝,“鮝”音xiǎng,本指鱼干一类的食物,最早相传是吴王阖闾入海遇风漂流,获金色鱼所制成。在这里指以茄子为主做成的一道小菜,材料除了茄子,还包括了鸡胸肉、香菌、新笋、蘑菇、豆干、各色果子等,做法则包括削、炸、煨、收、拌、腌、炒,口味应是具有茄子的清爽绵软与鸡油的浓郁。


瓟斝、点犀与茄鮝的时代远去了,古奥的文字让我们感到陌生,其实与现代社会有距离的不仅是这些宝器与佳肴,同时也是文化的气氛。工商社会在经济与效率的考量下必然产生速食文化,然而我觉得“速食”固然可以形成文化,但文化却不能以速食的方式对待之。


一贯作业、快速点餐、用过即丢、全球一致本不是文化的基本精神,当我们拥抱西潮而嗤笑“瓟斝”、“点犀”与“茄鲝”的迂阔与啰嗦之时,或许我们也失去了沉淀在历史中的人生境界与美德修养。


就像有时我捧着保丽龙碗在研究室吃泡面,或是在长程旅途中啃食汉堡炸鸡,总想起《东京梦华录注》的记载:“汤饼即切面,唯馄饨只一种,亦贵清汤。昔年都中致美斋馄饨汤,可醮以写字也。”醇美的汤头沁脾甘胃并滋养人生,而科技文明的冷淡、急促、拥嚷与现实,毕竟是太难消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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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摘自《煮字为药》

徐国能著

九州出版社出版



内容简介:

“无论古今,作诗搞文,也许都要细心慢火像熬汤炖药一般,提炼出字句的真淳,那么大凡诗文疢疾,无论是涕是痰,或许都可因此而愈吧!”

屡获各项文学大奖肯定的青年作家徐国能,深感国际化氛围下国人人文素养的悄然销蚀,在台湾《中国时报》开辟专栏,列举日常中俯拾皆是的中文应用,带领读者赏析素朴语文的个中深境,并略谈一些中文里特殊的字词或修辞方式,及探讨写作的种种问题。本书即是部分专栏文字的集结,文章深入浅出,笔淡情深,让读者发现中文的实用与乐趣,亦提供阅读的趣味与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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