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透头脑的虚妄，活出真正的自己

沉淀一颗真心，稳稳向前走

那日狂风大作，干枯的树叶被一层层卷起，扑向路上匆忙的行人，扑向四面八方。人们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想要走快一点，又被大风迎面拦住，快不起来。温度骤降，地面冰冷坚硬，不小心跺一下脚，小腿都会发麻。

我们约在国贸的一个素食餐厅，整个餐厅除了服务员就我们俩，屋内没有空调。窗外的风呼啸凛冽，窗玻璃一直在呼呼震动，更显得这空间寂冷。

他从海外回国探亲，上次分别后，一年多没见了。我们是克里希那穆提的书友，虽然很少联系，但心里都关切彼此。他问我，这一年来有什么新的体会？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便反问他，你觉得像克，或者其他智者、大圣人，他们在带人们干什么？他稍微想了想，说，「应该是帮我们认识真正的自己吧。」我说，「我同意你说的。那，如果说有什么新的体会，可能就是我现在很清晰大家说的修行，是在做什么。或者说这些大圣人们在启发人们干嘛。他们应该就是启发我们体会到真实、绝对、真相，看破头脑投射出来的幻象和妄念，活出真正的自己（Self）。他们本身是活出和体证到这一切的人，所以像路标一样，引领着人们往前走。」

虽然，这些听上去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好像书上都这样说。不同的是，我现在心中十分确定这不是大而空的话，不是和我们的生活无关或者离得很远的东西，相反，它是实实在在、真真切切，遍布生活时时处处，而活出圣人们说的智慧，在我看来，是唯一真实且重要的事。

身边几位克友常常聊起身心灵圈的怪相，说很多大师都在误导人，教人干这个干那个，其实自己都在糊涂中。我不太去判断老师究竟是不是够格，我相信每一位老师都有适合他的学生，大家只是处于不同阶段。但心里也渐渐有一杆秤，我相信，一位真正好的老师，他一定不会强化人的自我，不会强化世间的虚妄，不会引领你去追逐外在的平顺舒适，不会带你算命改命，他有力量亦有智慧，看穿世事幻象，而引领你找到那个永恒的喜乐和真实。

《金刚经》有云，「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要看透世事皆虚妄，这一关太难。尤其是处于焦灼的挑战或失败中时，若是有人跟你说，这一切都是虚幻的，都是头脑的投射，你千万不要太当真，估计我们都会认为那人是疯子，是假大空，站着说话不腰疼。

的确，我们从出生到现在，就生活在眼前这个时空里，我们看什么都是真的。桌子是真的，地板是真的，房间是真的，人是真的，情是真的，地球是真的，太阳是真的，政治、经济、社会地位、财富、情爱……统统都无比真切。我们活在一个严密的社会架构里，生存、奋斗，处理各种关系，应对数不清的挑战，体验情感、情绪，这一切那么具体而细碎，又如何能看穿并体会到这些都不是真实呢？这似乎是不可能的事。

就像你在打坐中可能体会到极度的安静，但回到生活中，被人占了车位，或者银行存款突然蒸发，这些事一到眼前，之前那点安静荡然无存，整个人被愤怒和恐惧占据。事情一来，我们还是看不穿，看不透。

之前我特别理解不了「一切都是头脑的投射，是五官的延伸」这句话。怎么会呢？我闭上眼睛，太阳也存在啊。难道它不是客观的？听杨定一博士讲万物都是信息的组合这些话听多了之后，某一天，突然豁然开朗。是啊，因为人的触觉、嗅觉、感觉等等感官，我们才对这些事物有了共同的认知。假设我们有200个感官呢？我们摸到的地板还是硬的吗？我们的认知里还有「地板」这东西吗？我们看到的空间还是三维的吗？亦或是折叠弯曲的球面呢？所以，人认为的真实，只是「人」的认知，并非绝对客观。想一想的确很有意思。

柏拉图的「洞穴寓言」讲的正是人类的处境。（延伸阅读：我们感知到的世界，是真实的世界吗？）

可以说，我们被局限在自己的感官世界里，并且在这方小天地里构画出了爱恨情仇诸多故事。信以为真，以为这就是生命的全部。终其一生，在里面打转。就算脑袋知道了它可能是虚假的，但感受和反应还是固定的，因此还是转不出来，还是以旧有的惯性模式去应对到来的一切。

仅靠头脑的知道、理解，无法走出这个兜兜转转的圈子。如果说我有什么新的体会，那这算是一个。前几天参加Sitanshu的语音小组，他说到人一直在重复自己的思维和习惯，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自己却几乎浑然不觉。我深有同感。这就是轮回的意思吧。业力，也不过是你的、一而再再而三重复投射出的「现实」。所以，头脑的理解带不来脱胎换骨的变化，那仅仅一点小小的领悟。要想在每一次看、听、行动中活出智慧，需要彻底地净化身心，让智慧自己涌现出来。

他是典型的左脑人，对政治、经济熟悉而敏锐，聊天中，一度沉浸其中，阐述自己的看法。当我问他，你觉得克氏的教诲和你说的这些的关系是什么的时候，他说，自己安静下来时，也觉得自己的所有看法恐怕都是大脑的分析、猜测和判断，但是那很快就过去了，之后他依然觉得他看见的社会形势、各种变化是对的，就是那样，那时候，克说了什么，恐怕与「现实生活」一点都不相关了。

那我们怎么活出我们所学习的这些教诲和智慧呢？我问他，也问自己。如果圣人们说的只是业余生活的调剂，只是忙碌生活之余的一点兴趣爱好，而和我们心中的生活并无关联，那我们究竟相信什么，信任什么？它们之于我们的人生，是否变成可有可无的妆点了？

不应该是这样。真和假之间只有一个，你不可能一方面认为这个真，一方面觉得那个更对。如果我们想要求证一个东西，一定得有决心把虚假的看穿、看透。这个决心，可能是开始的第一步。否则，再怎么学习、讨论、探究，终究还是隔靴搔痒。投入，是第一步。

四月我曾发布过一篇文章《十年探索路：再也不需要寻找什么了》，分享了我的学习之路，算是对过往探索历程的一个回顾和总结。然而，直到最近我才意识到，我是从现在才真正开始，能够以一颗初学者的心，开始一条求真的路。从前都是模模糊糊、懵懵懂懂的，好像接触了一些东西，但又并不十分清楚向内探索究竟是在干吗，真相、智慧到底是什么。直到现在，感觉自己像是站到了门口，要进入一个新的空间，开始一段新的路途。

这个感觉让我心里很坦然，也很踏实，似乎走到哪里都可以。对生活中会发生的事更放心了，来什么都迎接它吧。就像秋日的一片叶子，飘啊飘，会飘向哪里，就快快乐乐地，让风来决定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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