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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名「网黄」,想脱就脱

布里 看电影杂志 2022-06-28

今年是麦瑟尔夫人出走5周年。


时间不是从她领离婚证算起的,而是从她和丈夫分居算起。


[了不起的麦瑟尔夫人]播出了四季,所有人都还叫她“麦瑟尔夫人”



她的脱口秀事业又摔了一大跤,巡演中途被甲方扔在机场,气得她脱掉衣服发疯。


因为口不择言,她在业界臭名远扬,只好去脱衣舞俱乐部当主持人。


台下的男观众不在乎她的段子好不好笑,只想看她脱衣服。



鲁迅先生在差不多100年前,问出了“娜拉走后怎样?”


100年后,这个问题似乎有了实质进展,但远远没有得到解决。


女性主义理论能解释方方面面的性别问题,但给不了生活具体的答案。


生活是荒野,答案得自己去找。


但是,一个娜拉会激励无数的娜拉,在荒野上走出一条路来。

 

男人的世界


从麦瑟尔夫人决定独立生活的那天起,她就知道家庭之外,依然是男人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她需要抗争的可不只是一个出轨的老公。


她甚至抗争不过一个哆哆嗦嗦的老头,他比她更有资格做百货大楼的电梯操作员。



开始讲脱口秀后,她见惯了喝醉酒毛手毛脚的男人。


某个喜剧俱乐部的老板,每次都会把笔掉在她的裙子底下,然后趴在地上去捡。


她的对策是严防死守,并紧大腿,双手抱臂,找准时机问上一句:


“你在干什么?”



终极武器是束身衣,穿上后全身铁板一块,什么都感觉不到。


“这些男人就跟摸索停车表一样。”


如果她恰好在夜晚,出现在曼哈顿酒吧林立的第三大道,跟路人讲话,会被片区警察误以为站街妓女。



为了赚保释金,警察随便扯些“歇斯底里”之类的女性专有罪名,就把她送进监狱。


还有男人想从她身上省钱。


在一次疲惫但成功的赶场中,因为没有提前签合同,俱乐部经理拒绝给她付工资。


同样是女性的经纪人苏西据理力争,却被反锁在卫生间。



麦瑟尔夫人没有办法,只好给当时还没有离婚的丈夫乔尔打电话。


出于对妻子的愧疚和欣赏,乔尔飞快赶到现场和经理对峙。


“让她出来”,简短的四个字不容置疑,经理乖乖打开门放出了苏西。


“现在付钱给她”,同样不容置疑,经理反驳了几句,结果鼻子上吃了拳头。


就这样,乔尔用男人的方式,帮麦瑟尔夫人拿回工资。



要强的苏西有些愤愤不平:


“你不用给他打电话的,我可以找到方法解决的。”


麦瑟尔夫人安抚她:


“有时候要在男人的世界混,你就需要一个男人。”


没错,麦瑟尔夫人的独立从一开始就是不彻底的,但这并不是她的错。


男人的世界并非一日建成,它把女人排除在外太久太久,以至于这个世界全是照着男人的逻辑运行。



历史是男人书写的,法律是男人制定的,《独立宣言》和《人权宣言》是男人起草的。


当然,婚姻也是男人的发明。


所以麦瑟尔夫人还是家庭主妇时,为维持家庭生活消费,积累的却是丈夫的信用。



拥有经济权的是丈夫,她的家庭劳动不受社会认可,也是无价值的。


玛丽·比尔德在《女性与权力》中说的也是这个道理:


“你无法轻易将女性置于一个已经被男性化编码的架构里,你必须改变架构本身。”

 

穿高跟鞋的西西弗斯

 

可是撬动久而弥深的架构,哪怕只是一点点,多难啊。


单就喜剧这个“男人的行业”,女演员想要拼出头,已经很难了。


有人的选择是“像男人一样”,比如国宝级喜剧女王苏菲·列侬。


她成为明星的秘诀,是裹上肥大的衣服,画上粗糙的妆容,用粗野的腔调说话。



总之,在舞台上遮盖自己所有的女性特征,去扮演会被男人取笑的角色。


“除非你有鸡巴,真的。男人不想取笑你,他们只想操你。”


她获得了声名、大房子和随便送出手的貂皮大衣,但面具戴久了,早已长在脸上。



当耶鲁戏剧学院毕业的她,终于有机会去百老汇演话剧,却在紧张和不自信中代入了自己的喜剧演员人格,把演出搞砸了。


麦瑟尔夫人选择了另一条路,不加掩饰地做自己,要吃更多的苦。


第一次去正式的喜剧俱乐部演出,她的出场顺序一再被男脱口秀演员往后推,推到灯光师都下班。



主持人串场介绍她,明里暗里讽刺女性讲不了脱口秀:


“如果她无法让你大笑的话,至少她能给你做顿晚餐。”


麦瑟尔夫人干脆临场发挥,把站在台下等她出丑的男演员一个个调侃回去,说得最重的无非是他们的段子陈旧又无聊。


她的表演赢得了满堂彩,却被俱乐部老板重重警告:


“不许你这样说我的摇钱树!”


这个世界多的是二流三流四流的男脱口秀演员,但就是有人维护他们。



而麦瑟尔夫人,哪怕消化了自己的痛苦,把它们当作鲜活的笑料讲出,也可能不受待见。


她在台上讲丈夫出轨女秘书,女秘书竟然回头找她大闹一通,幼稚到不行。


等她开始调侃婚姻的意义是专属性爱、先到先得,一些男观众听不下去了,嚷嚷着让她回家打扫厨房。



“女人一点也不有趣,你个蠢婊子。”


还有一次,她讲自己的好朋友生孩子:


“让一个人在你肚子里长大,九个月后等它有2.7到5.4公斤重,给它提供一个零钱包大小的撤离通道。”


包袱还没抖完,她就被俱乐部老板撵下台。



因为他觉得怀孕是女人的私事,女人的器官只能在产科医生那里谈论,上不了台面。


但对于上一个讲生殖器感染霉菌的男脱口秀演员,他的评价是“很好笑”。


这样的双标比比皆是,麦瑟尔夫人的发言权,只有在男人制定的游戏规则下成立,否则他们就想办法让她闭嘴。



中肯一些说,在60年代的美国,就算是男脱口秀演员也不能畅所欲言,宗教、种族、政治等都是禁忌话题。


如果执意要讲,面临的是数不清的控诉和流逝的工作机会。


因此,有自我表达欲望的脱口秀演员就像西西弗斯,在山坡上来来回回推着巨石。


而女演员的处境,就是穿高跟鞋的西西弗斯,难度呈指数级增长。


 

独立女性陷阱

 

麦瑟尔夫人当然生气,一杯酒下肚,她还是决定在操蛋的男人的世界坚持下来。


好不容易从家庭出走,遇到了喜欢又颇有天赋的职业,给了她立足的根基。


鲁迅先生在差不多100年前就看得分明,“为娜拉计,钱是最要紧的了”


麦瑟尔夫人能凭借自己的才华赚到钱,也学会了怎样在男人的游戏规则下最大程度做自己。


有的时候,坚持下来就是一种抗争。


进监狱也要来段脱口秀


你看到她表演越来越娴熟,很有自己的一套风格,并因此获得了为期半年的商演机会。


她赚到了迄今为止最大的一笔钱,还没有全部到账,就拿着商演合同找前公公,要买下她和前夫的婚房。


“我不需要怜悯,我也不想你因为我是家人便宜卖我。”


来了,标准的独立女性爽文台词。



但如果你足够了解麦瑟尔夫人,就会发现她的事业越成功,人越拧巴。


那套房承载了她和前夫那段婚姻的全部记忆,好的不好的都有。


搬进去后,许多家具摆件照旧,但卧室一定要看起来属于她。


床、梳妆台、床头柜摆在和以前完全不同的位置,但磕磕绊绊的。


她想证明自己在跌倒的地方爬起来,却在刻意地回避过去的阴影。



这说明她根本没有翻篇,也许在内心深处,她还需要从过去获得情感支撑。


换句话说,她需要被人爱。


当初她接到商演邀请,一边决定“一个人度过余生”,一边找前夫陪她度过“最后的夜晚”,也是如此。



前夫乔尔是个小男人,他不喜欢比他弱势的女人,又无法接受比他强势的妻子。


他们不可能继续走在一起,却在离婚后三番五次“一夜情”。


除了他们之间确实有多年的夫妻情,很重要的原因是麦瑟尔夫人需要爱,但她害怕建立新的亲密关系。


不然你看那个差点和她订婚的本杰明,在她事业上升之际被分手。



麦瑟尔:“我在台上吐槽自己的全部生活,我们结了婚你会吃不消的。”

本杰明:“我不是乔尔。”

麦瑟尔:“你们都是高傲强壮的男人。”

本杰明:“你都没给我机会,就直接把我抛弃了。”

麦瑟尔:“我当时就要路演了,我们会经常分开。”

本杰明:“那我们重聚时,会很激动人心。”


因为害怕新的失败,麦瑟尔夫人不断用过去舔舐过去带来的伤口。



“独立女性”只是麻药,喊起来上瘾,不能用来疗伤。


麦瑟尔夫人有些被它绑架,不敢承认自己需要爱。


可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呢,规定独立女性必须孤独终老,和规定家庭妇女必须在家相夫教子没什么不同。


 “孤独终老”其实是个和“白雪公主”差不多的幻梦,只是听起来更悲壮更容易自我感动一些。



我们期待娜拉能顺利走出家庭,不是为了完全抹杀家庭的存在,而是以新的方式定义家庭。


这时候,哪怕娜拉想回归家庭,只要基于她的个人意愿就没问题。


这是玛丽·比尔德在《女性与权力》中的后半句:


“改变架构本身,意味着以全然不同的方式来思考权力。”


目前的形势,离这非常理想的一步还有几千步路要走。


事业突然一落千丈的麦瑟尔夫人,还在脱衣舞俱乐部讲脱口秀呢,更不要绝了她的后路。



她可以再婚或者不再婚。


她可以守着1个甘愿当她段子素材的男人过一辈子,也可以交100个男朋友再分手。


她能成为娜拉的激励,也需要娜拉的激励。


虽然她还叫“麦瑟尔夫人”,这是她前夫的冠姓,也是体现她个人风格的艺名。


当她不再被任何名号和身份限制,她可以是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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