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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且变态,此女内娱稀缺

卷卷毛 看电影杂志 2022-08-14


前段时间,檀健次和金世佳主演的《猎罪图鉴》很火。

虽然作为悬疑探案剧看,问题一箩筐;

但周围的女性朋友们普遍认同,这剧难得的刻画了不少有记忆点的女犯形象

比如,在美甲中藏毒,杀害有恋手癖男人的复仇女郎;

在榕树下,埋下恋人尸体,只挖出头骨给学生描摹的美丽画师;

和男人会面前,咬破手指将鲜血涂在唇上的女重刑囚犯;


还有背靠背互助,合谋杀死家暴男的前妻、现任。


各类罪恶、奇情艳绝,让人大开眼界。

确实,好像许久没有在一部国产剧看到这般形色各异的恶女群像。

国产剧向来不缺傻白甜、真善美的女性角色,顶着圣母之光,践行妻职母职。

但母职与博爱,并不足以概括女性本身。

她们也可能是嗜血而罪恶的,残酷又暴怒的。

她们也可以是会在交配中吃掉雄蜘蛛的生物。

致命女人

在世纪初,国剧也曾诞生过一部很特别的以描述女重刑囚犯闻名的刑侦剧。

它也是很多人的童年阴影——《红蜘蛛:十个女囚的临终告白》


多年后再看,有感于这剧选材大胆的同时,更为它的粗糙制作水平而颇感哭笑不得。

比如,素人演员们时常顶着一张瘫脸、棒读台词的表演,就让人要忍受极大的不适度。


还有时不时的“意外”发生,比如出租车车窗上映出摄影师这种低级错误,现在看着实有些尴尬。

但低廉感和伪纪实的粗粝感,反而成就了一种鲜活生猛的底层真实:

剧中选材的女犯们,大多来自色情行业。

一如片头那红蜘蛛与女人们交替出现的快速剪辑镜头,她们常常深谙两性游戏规则,于是游走在红黑暧昧交织的性犯罪地带。


最著名的,当属前两集改编自劳荣枝案的米兰案。

米兰和她的男友,是东方版的“雌雄大盗”,米兰性感、主动、机敏,男友倒更显优柔软弱。

他们犯案,是典型的性犯罪套路,但手法,又超越了常识的耸人听闻。


从身穿清凉粉色裙子的米兰,以略显僵硬的姿态完成倒地初碰瓷后,致命游戏已计时开启。


在公共场合示弱而意外的相识——放出少妇一颗孤独寂寞心的鱼饵——理所当然的上钩和同居。


及至来到我们最喜闻乐见的环节:女人诱惑男人让他制造出紧靠难逃的狗笼。


然后,将他迷晕,送他进去自己亲手缝制的狗笼——这叫什么?自投罗网的爱情?——像对待狗一般对待他。


这不是第一次作案,于是套路娴熟;狗笼中的有钱老男人也很难逃脱,因为他们的犯罪偏好是,拿钱撕票。

在自然界,雄蜘蛛为了满足基因繁殖的本能欲望,常要以巨大的生命风险性作为代价。

而在《红蜘蛛》的世界,为欲望生也为欲望死的故事,绝对不少见。

比如,二次情人案。

富商丈夫以出差为由离开之后,就此失踪,妻子前往异地报案。

警方经过查询,找到了富商的异地房产,和正在出租房产的女人。

原来,她是他的情人。但是,常等不来他的寂寞的女人又在房产里养下了另一情人


事迹败露那天,女人被富商暴打,她奋起反抗,在混乱中抢到一把刀,将其插入富商脑袋。

另有。

蛇蝎美女陈莲红化身绒绒,绒绒有着女学生的清纯外表,随便说一些骚话便引得老男人垂涎不已。


她勾着他,又放养他,直到小团伙准备完毕,才以绒绒之名进入富商之家,杀人越货,毫不手软。


男人出轨之后的反杀原配案

小护士将一针氰化钾摆在男人面前——“今天注定要死一个,我还是你老婆?”


男人沉默,背转过身,小护士将“毒药之王”打入妻子身体内。

农村村妇的出轨杀人案

丈夫死后,妇人的儿子和小叔子又接连离奇死去。

警方在村中所有嫌疑人物搜查过一轮之后,终于揭开了这个悲痛柔善的村妇的人生B面。


暴烈何为

今天,流行文化中的恶女题材大多被拍成了爽剧。

压抑的主妇,终脱掉了戒指,拿起了枪。


忍受暴力的前妻现任联合起来,身体力行“女人能理解女人,女人能保护女人”的新女性信念。


或是呈现方式更冷酷直接的恶女复仇电影。

一如[杀死比尔]里的乌玛·瑟曼,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杀得血浆四溅、残肢横飞,是为正义。


与之相比,我觉得世纪初《红蜘蛛》里的恶女群像倒并不那么非黑即白,而是显得混沌暧昧

彼时说国内女性意识觉醒,可能为时尚早。

说用暴力抵抗男性霸权,可能意义过重。

她们之中,有在自身肤浅的认知下,纯为欲望买单的女人。

比如,为了买毒品而飞车抢劫的女劫匪。

本已打算金盆洗手,最终却因为舍不下一只名牌包而在最后一票中被捕。


也有在今天高昂的女性意识之下,无论如何都无法被理解原谅的雌竞选手

丈夫出轨反杀原配案中,两个女人的对抗长久而日趋激烈,暴力是不断升级的。

而丈夫是隐身的。


爱情,在其中成为最不重要的东西,反是——

忍耐与逼迫、善良与恶毒、纯真与心机,人性的含混性、复杂性在其中泥沙俱下,杂糅一处。

甚至让人不得不跟随着去打量现实生活中的镜面人形。

但《红蜘蛛》里的大多数恶女。

那些致命的恶女,混杂着天然的坏与后天悲剧性的恶女。

在她们的恶行里,隐约潜藏着积蓄多年的愤怒一朝爆发的平静又冲击的力量。

米兰案中的狗笼杀人惊世骇俗。

但被替代抓捕的小红童年,却同样是在被父亲用狗笼凌辱中度过的。


有组织的进入富商家庭杀人越货的陈莲红,毫不避讳她对男人的冷漠与憎恶态度。

对着镜头,她最终陈述了自己的故事:

从小,父亲酗酒家暴,有一次,她逃出去躲在桥洞下不敢回家,却没想到被几个过路的男人性侵。

暴行结束的夜晚,她走在路上,身上、衣服上是血,但并没有一个人走上前问她一句怎么了。


罪魁祸首逍遥法外,毫发无损;作为受害者,却处境艰难,只能向下坠落。

陈莲红后来从不软弱、对暴行施展什么无谓的同理心。

因为那是密不透风的男权文化下,别人从未给予她的东西,她选择让自己变得愈加冷酷无情,将男人当趁手的物件,物尽其用,用完即丢。

并非为罪行开脱,但此中也是银幕恶女的魅力,在于的坏混杂着悲剧性和反抗性

但是,单单谈论某种银幕形象,是简便的,也是讨巧的。

却很难让人心安。

因为,《红蜘蛛》里的案件,都来自真实事件。导演之一的都晓曾在《人物》采访里说:

类似的案件,在当时的卷宗里、新闻里,见到了太多太多个。

于是,无法轻易的去给罪恶下审判,没办法。这并不是好人——坏人、男人——女人、善良——罪恶的二元命题。

展现出和全篇所有案件都不太一样风格的,是本作最后一个案件。

村妇黄兰花杀死了她的小孩和小叔子。

一直记得女人面对镜头最后一个陈述:“我没什么好说的。”如果,问村妇本人她为何杀人,就连她自己都可能将之归结于:爱情。


有人说,她是为出轨而杀人。

有人说,她是为爱情的极端想象,而杀人。

可是,没有人顺着问下去:她为何对爱,如此执着?

警察对村中相关人的问话,解答了我们的疑惑:

黄兰花是哪里人?
——云南人。
那她和结婚的男人是怎么认识的?
——前些年,家里穷,没办法,男人只得揣上钱去了云南,花了5千块钱领回来的媳妇。


于是,到这里,也就突然理解了那一句话:“我没什么好说的。”

女性贫困

如果再多思考一层。

那《红蜘蛛》的故事,其实也是隐含的阶层叙事。

它大多讲述的是那些在女性贫困——女性欲望两极中摇摆的女人们,她们拥有的太少,想要的太多。

如果是偶像剧。

会是底层女孩杉菜遇到富家男人道明寺的浪漫爱叙事,女人凭借自身善良美好的特质,赢得婚姻爱情,顺利跻身上流。


但在大多数的现实中,在权力极度不对等的条件下。

底层女孩陈莲红或者谁如果遇到富家商人,善良美好、天真浪漫的特质,带来的只能是让她被啖血食肉、骨头不留的命运。

比起被缓慢食用掉,不如做主动的猎食者。

倒也是彼时恶女们实实在在作恶以外的隐含生存法则。


女性贫困,是很多女人终生要面对的课题。

在历史很长一段时间内,女性都是没办法拥有私人财产的。如果她恰好拥有一些财产,那出嫁前所有权也在父亲;出嫁后所有权收归丈夫。

其实连她本身,也不过是作为财产在婚姻市场流转罢了。

所以,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中写:

“妻子和娼妓的不同,在于她不像雇佣女工做计件工那样一次性出租自己的身体,而是把自己身体一次永远出卖为奴。”

然后,在绝大多数历史时间,摆脱女性贫困的路径被父权文化制度性规范,指向清晰:

主动进入婚姻;要么,还有一条捷径。

于是,你会看到米兰案里,隔壁女孩租住的房间死人了,房东被作相关问话。

他可以对女孩和她的生活一无所知,就直接恶意推测和下定论:

“一个女孩子还能做什么正经工作,一个当鸡的和什么人不来往。”


彼时,坐台的行业被称为“无烟工业”

但导演都晓说,他并非有意将镜头对准这个职业。只是在前期调查中才发现,它的存在,是如此普遍。

城市底层女性会首先进入这个行业;

其次呢,农村女孩入学率更低,辍学率更高,每年也将会有更多的年轻女孩被带入(可能不乏欺骗与拐带)这个行业。

但一旦踏入圈子,人又太容易向下无止境地滑下去了。

那是犯罪的沼泽地,女人在其中被吃(偶尔吃人),不过是天经地义、最自然不过的事情。


从这个意义上说,《红蜘蛛》即使不算是一部多优秀的电视剧。

但它的确给那个时代留下了记录性的影像;

留下了一些女性愤怒的残影;

留下了一种混乱的、迷茫的、而又飘忽冷漠的时代情绪。

呼唤恶女

曾经那么久,统治银幕的女性主流叙事母题必然是——圣母

为爱牺牲的、回归家庭的、善良高尚的、纯洁无害的;

美貌但不具有攻击性的,成功但将妻职母职放在人生第一位的。

然而今天,时代变了。

今天的女性,不再愿意被“圣母”定义,因为大家逐渐理解了话语背后的高道德要求:

那意味着让渡、容忍、牺牲,意味着用母职与博爱,概括一切女性情感。


可是女性不是这样的,不全是这样的。

她们明明可以是愤怒的,可以是反叛的,可以是性开放的,可以是高傲的,可以是自私的,可以是特立独行的。

她们不想被定义,也不需要被定义。

我们是如此呼唤、也无比渴求多样复杂的女性形象。

《杀死伊芙》里,以疯狂且肆无忌惮的暴力手段杀人无数,但爱美又爱时尚、少女心爆棚的“小变态”,是女性。


《禁忌女孩》里,性感又清纯、婊气又庄严、冷血又高调的恶女转学生娜诺,是女性。


[黑白魔女库伊拉]里,天生聪慧、天生邪恶、天生疯批、天生反派的恶女库伊拉,是女性。


可你要问内娱恶女。

第一反应还是要回到世纪初:现实犯罪题材的《红蜘蛛》,或古装童年黑月光、杀得只剩剧名的江玉燕(《小鱼儿与花无缺》)


实在不想看到,只有扁平真善美的国产剧女主了。

实在不想看到,只有观众受伤的伪女性题材了。

呼唤恶女,绝不是在呼唤罪恶。而是希望接近一种本真。

因为现实生活中,人性本就是复杂的,世界上一半人类的构成,更是绝对差异而多样的。

况且,“圣女” 与“恶女” 往往一体两面,本质上取决于是谁在书写。



参考资料:

《红蜘蛛》,那些被送入监狱的女人,人物,2019.1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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