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终于来了！抗疫两年多一直担心的事还是没能避免地发生了——儿子检测出了阳性。
这是我们家最怕染上新冠的人——儿子！因为他才5岁，没有接种过疫苗。我们都知道，接种疫苗的最大功效不是染不上新冠，而是染上也不会变成重症。可他没接种过就危险了。其实我们两年多来天天盼望的能为5岁以下儿童接种的疫苗不久前刚刚通过了CDC 认证，已推向了市场。只不过我们还没有来得及安排孩子接种。这回可好，就差这几天，出事了。看着那给儿子刚刚测出的显示阳性的两道杠结果，我和老婆心里都止不住“格噔”一下子！——这接下来的日子可怎么过？还没等完全理清思路，又一噩耗出现——一直帮助带孩子的岳母也测出了阳性！怎么办？我们一起生活的一家五口，一老一小两代人都已中招。就还剩下我和老婆，还有两岁的小儿子，当然我们也都是密切接触者，这意味着我们随时也都有可能变阳。下面的文字就是我对刚刚发生在我家的美国隔离治疗的生活实录。我记录下来，希望能对面临这一困境的家庭有参考和借鉴的意义。要说我大儿子哈哈也真不一般。来到人间5 年多了，从来就没有得过什么病。但一得就是新冠。“我来先牺牲吧”——这是我老婆的原话。（听起来像一个战士告别家人走向战场）。这是她看着浑身无力、无精打采的儿子哈哈，马上做出的第一个决定——不能让儿子自己单独隔离。她决定和儿子同在一间卧室隔离。这样孩子和父母的心理和情绪都好受一些。随后她又补上一句：“大不了我也变成阳性。”后来我才品味出她这几个字的悲壮——“先牺牲”意味着还会有“后牺牲”的。做爸爸的我当然也义不容辞。我们都很明确——宁愿我们大人也都变阳，也不能让那么小的孩子单独隔离。闹得太平盛世还要骨肉分离。接下来老婆又说了一句：“乐乐（我们才两岁的小儿子的名字）可就都交给你了。”——她的语调有些沉重。我知道这是因为她觉得我不会带孩子而将让小儿子受委屈。因为一旦她与已经阳性的大儿子24 小时在一起，那么她就是高危群体，只能不与还活蹦乱跳、没事人一样的小儿子接触了。其实后来我才知道她当时就认定自己马上即将变阳，于是会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不能再抱可爱的小儿子了。（而随后的事实也证明了她当时的这个担心一点都不是过虑。）——“小儿子都交给我”确实是一个不小的挑战。因为这是一个一天24 小时的工作。虽然换尿布和喂饭等工作我还都盯得住，但关键是这孩子每天夜里都要醒几次，一醒就哭。当他在妈妈身边睡醒时，只要朦胧中妈妈拍他两下就会再次睡去。但这回身边没有了妈妈，夜里拍他的人换成我时，他要闹成什么样就不好说了。但我是亲爹，我能咋样？这是天降大任于斯人，我注定要过一段又当爹又当妈的日子了。本来就非常紧张的我工作肯定是顾不上多想了，现在全力以赴的就是照顾好家人。岳母年纪大，身体反应也最强烈。她就自己隔离在她的卧室不出门，吃喝都送到她的门口。就这样，我们家就分成了三个空间，每间卧室成为一间隔离的方舱，我们都必须各自为战。只有我和小儿子自由度大一些。不仅可以随意进出自己的卧室，还可走出家门。当然我也必须走出家门。因为全家的采买特别是药品和测试剂的购买以及一日三餐的快递都只有靠我这个老爸了。我就是团长，我就是快递小哥。而且还是那个带着两岁孩子送外卖的小哥。说实话，除了隔离生活给我们带来巨大的不便外，起初我对这个病本身到没有很大的担心。因为我一直关注着新冠治疗方面的各项进展，我知道专治新冠的特效药已由辉瑞公司推出。有病就吃药呗！还有啥怕的？
为怕儿子转成重症。我们马上启动了看诊程序，第一时间找了儿子常看病的儿童医生，得到的回复是：三天之内约不上号。我们急了：我家儿子这可是确诊的新冠啊！医生的助理却感觉我们很奇怪，她大概觉得我们不就是八千多万确诊的美国人中的一例么。她的意思是——孩子有什么症状吗？如果情况紧急，就去看急诊（Urgent Care），如果危险，就叫救护车（emergency care）。这一问，还真把我们给问住了。——确实，儿子眼前确实没啥严重情况。他只是没精神，说话无力，有点低烧，大概37.5 度左右。——这情形真让我感受到美国是怎么躺平的！对待新冠这态度真就跟对待感冒一样——太不当回事了。想想在中国，不管有无症状，甚至你都还不知道你自己阳性了，一定会有人准时上门来告诉你而且把带你去医院吧！更可怕的是，根本没有针对孩子治疗的药！——辉瑞出的新冠特效药只对12 岁以上的人士。那我这孩子可怎么办？没有接种过疫苗，这意味着有可能转重症。又没有特效药治疗，那就啥都不做，活生生地等着他自愈？发烧就吃退烧药呀！发炎就吃消炎药呀！嗓子不舒服就吃治嗓子的药。——总之，医生的这一系列建议就完全看不出来跟新冠有什么关系！我们无语了。当然，美国对成人还是有特效药的。我岳母确诊后的反应也比孩子大很多。第一天她的感觉是浑身无力加全身痛。我们因此也非常担心，因为她确实有多种基础病。一直以来新闻中报道的就是这样的老人染上新冠最危险。我们立刻预约了视频看诊。在美国其实有没有关系也是非常重要的。没有关系就会得到上面我儿子的医生的那种待遇——不是紧急情况就得慢慢地预约看病。我可等不及！为了儿子什么劲都使出来。果然，在美国有了关系也可以“夹塞儿”看诊了。这一回我把平时累积的关系包括校友的关系都发挥出来了。就这样一天之内我们给孩子和老人都用视频看了诊。所谓视频看诊其实就是用微信视频。在美国华人医生还都是普遍使用微信的。这确实给我们带来了巨大的便利——检测的结果都是用微信拍照后传送。这样迅速地给两代人不同的情况看完诊也让我禁不住想到很多——这样的看诊给我们带来了多大的便利！而其效果和与医生面对面地看也并没有什么两样。现在全世界每天有多少人为看个医生要千辛万苦地带着病人跑医院！这不仅容易产生各种交叉感染不说，排队、奔波给病人还会带来多大的痛楚！（更何况有些国家的很多医院还会因为你没有什么码、缺少个通行证而根本不让你进医院）。而这种视频看诊病人一步都不用动，躺在自家床上就把病看了。这岂不是造福了病人和家属，也使医生更安全方便，同时还对整个社会有意义——减少了出行的堵车，节省了能源，增强了环保，简直就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科技发展已到了今天，每人的手机都可以随时视频，只不过人的意识和社会运行体系还没有跟上时代的步伐。现在美国出现的常见的视频看诊也算是疫情给人类带来的启示吧。我岳母终于在当天拿到了成人的处方药——那个辉瑞的新冠特效药。这使得我们对老人病情的发展不再担心。
这药是一天两次，早晚各一次。一个人的处方只给5天的药量。多一天也不给。难道这是说5天之内一定治愈？就是一场感冒也不敢这么确定吧？不得不说，这药还真管用！吃下去第二天老人原有的全身痛就消失了。第三天她就开始想吃东西。第四天她竟然主动要求跑步了。——要知道我岳母过去这么多年了也从未跑步锻炼过！这药难道能返老还童吗？岳母单独隔离在自己的卧室里，我带着老二睡一卧室，老婆跟5岁的大儿子同在一卧室隔离。我们家这方舱属我老婆和儿子这间最难办。一个5岁的孩子本习惯了在家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地跑，突然被限制在一个小房间里不许出门，那种难受、焦躁和不情愿是随时要爆炸的。而孩子他妈也非常难过。一天24小时不敢把口罩摘下来。她在努力不要让自己也变阳——家里事无巨细的很多事还得要她来照应，所以一旦她变阳，其他家里还未感染的人也就危在旦夕了。因此即便是晚上睡觉，由于是和染上新冠的儿子同睡一床，她也要戴着口罩睡。那个别扭劲就别提了。那天她突然对我说：“你知道一天24小时都戴口罩是什么感觉吗？就是当你把口罩摘掉时鼻子感觉有点凉。因为鼻子能通风了。这就像你一直穿着内裤然后突然把内裤脱掉的感觉一样。”我们一家因为有阴有阳，又都曾经密接。所以全家始终处于高度警戒状态，天天都要进行测试，诚惶诚恐，不知那天谁就会突然变了阳。我心里非常清楚——我可不能倒下，特别是当老婆已经去“牺牲”了。全家买药买测试剂买饭买菜全都指着我呢。于是我想，不能这样被动等待，要看看除了隔离外有什么积极的方式可以预防。于是我向一个刚刚从新冠恢复，并且家人有充分密接经验的朋友讨教方法。她立即回复了：“这种情况我最有经验了，根据你现在的情形”，她很严肃地说，“最关键的就是要增加自身的抵抗力！”——我的妈！我以为有啥高招呢，吃维生素呀，我本来就天天吃！“那还要吃什么？”我觉得她这回该说出点什么秘籍了吧。我去，你能说点我平时不吃的吗？——我心里这么说，但嘴上却还是客气地问，“除了维生素和鸡蛋，还有什么要吃的吗？”于是我们只有不停地检测。美国的家庭检测试剂已经普及了，每家都可以免费领到一批。但像我家这种使用量，很快免费供应的部分就不够用了。我就马上去家边上的CVS（美国的一种连锁便利店）购买。
买时才知道这测试剂可不便宜。一个10 美元。像我家这种情况一买就得小十个。好在我的医保有报销政策。买完只需把收据上传到我的医保公司的网站，30 天之内就会为我全额报销。这天我去买检测剂，在CVS 店里还发生了这么一幕——一对老夫妇和我在一起排队，等排到了他们就开始咨询，我只听到那店员语气突然变得严厉地对那老头说：“你不知道你患了新冠就不应该再进这个店来吗？有需要就让她来给你买就是了。”我想这就是美国现在的情形——染上新冠也没人管你。一切隔离不隔离也全靠自觉。当然，作为密接的群体是可以被公众接受随意出入任何公共场所的。而这一个意想不到的插曲也暗暗地惊出了我一身冷汗——闹了半天这社会上就有感染新冠的人随时会出现在你身边！看来只要出门就还是戴上个口罩为好。这天一早我隔着墙壁就听到了老婆惊喜的话语——儿子恢复了！
“儿子开始跟我发脾气了！这么大声冲我嚷嚷！这说明他有劲了！”太好了！自从岳母病情得到控制并开始自己跑步后，儿子哈哈何时转阴就成了全家每天在关注的事。因为只要转阴我们就不再担心他还会变成重症了。接下来我们马上在家中为他进行了测试，——他真的已经转阴了！一块压在我们心上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很快，不到一天的时间，岳母的测试结果也出来了，老人家也转阴了！一看用药量，整整4天。终于可以走出那间小卧室的门了！儿子开心得不行。走，爸带你游泳去。我给儿子穿上泳衣他就跳入院中的泳池。但就在此时，老婆两天前就开始的喉咙不适却越来越严重了。不会是——，我们心里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才高兴了不到几个小时，全家的情绪又跌入谷底。这下好了，老婆之前的预言“先牺牲”成为现实。两个孩子都不能再接触妈了。（我们也担心刚转阴的大儿子再感染回阳）。我家方舱也立即重新调整——老婆换位，把自己关进了原来她妈妈的那间卧室隔离。刚刚转阴的岳母带着大儿子睡。我还是带着小儿子乐乐一天24 小时在一起。我只见乐乐早晨醒来双目无神，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一反平日睁眼就乱爬乱跑的常态。我伸手一摸，他的后脖梗子烫人——不用说，这是高烧。我正不知如何是好，他一张嘴又吐了出来！我紧急地叫着老婆，她却只能在隔离的房间里着急地指导我。我伸手去接儿子吐出的污物，这孩子又咳嗽起来，我抱着他就往厕所跑，他终于一口口吐了起来。这回坏了！家里刚刚两个阳性转阴，还正在高兴的势头上，就又有两人阴性变了阳。更可怕的是，这回这两个转阳的非同一般——老婆一变阳使得家里原本大大小小由她安排的事都没了章法。而只有两岁的小儿子身体反应比他哥哥当时又严重得多。当然最麻烦的是，他还什么都不会表达，怎么办？我家方舱再次调整——小儿子加入了妈妈隔离间，那间就成了真正的新冠病人房。岳母和大儿子哈哈一间，成为刚刚恢复的病人房。我自己则单独一间。治疗方面二话不说，上特效药。正好岳母当时开出的药还有一天的没用，老婆马上服用。接下来又是紧急看诊。有了第一轮两代人看诊的经验，这回过程倒是顺利多了。小儿子发烧就吃退烧药，其他方面没辙，自己忍着。老婆的视频看诊就是单刀直入要特效药，还是通过校友的关系不用等候马上就拿到了处方。我第二天一早赶到沃尔玛药房取药，签字完后店员就把药给了我。我问：“这药多少钱？”——原来这种特效药在美国是全民免费的。连医保系统都不用走。之前我岳母拿药时就没收钱。但当时我还以为是针对退休的低收入人士的优惠。现在看来这是一项针对全民的政策。美国对此次大流行病是彻底躺平了。与病毒共存不是一种说法，而是活生生的现实。因此也就没有任何一级政府组织因为疫情而对你发号施令。就像我的一个国内的朋友到洛杉矶来出差，突然发现自己阳性了，在酒店里一时不知所措。他着急地向我咨询——我应该怎么办？我要向哪一级报备？我笑了，没有那一级政府需要你报备。在美国现在新冠就像是一种普通的感冒，身体症状严重了你就去找医生看。不严重你忍几天就过去了。即便是住在酒店里你也无须向酒店方报备。你想想，如果你出差住店得了感冒，酒店会要求你向他报备吗？再往深了说，这种躺平其实是有科学基础的。试想一下，如果新冠到现在还像2020年初那样，重病患者占比很大，那些大型医院的呼吸机都不够用，停尸房都堆不下刚去逝人的尸体，哪个政府敢躺平？特别是那些官员都是老百姓选举产生的政府。我们一家人的亲身经历也印证了这个科学依据——两个孩子都没有任何治疗，一个已经完全恢复，另一个也已大为好转——也已经有劲和大人发脾气了。两个大人的治疗也同样说明问题，有病就吃特效药。治愈的速度比治感冒还快，那还有啥不敢躺平？与此同时我也在想，为什么世卫组织不能统一一个国际标准，让检测进入到寻常百姓家庭每人自测，并且各级政府都要认可这种结果呢？就像我家大儿子过去两个多月去上音乐剧的课，学校要求上学前都要自行检测，进入教室前出示自己检测结果就行了。不承认自己测的结果其背后的道理是什么？是诚信问题？检测机制？还是其他什么东西？总之，一个社会丧失诚信所要付出的代价有多大，历史很快会出答案。对于整个世界而言，这次新冠全球大流行是人类的不幸。但在我们承受这种不幸时，却看到了人类更多更深、更让人意想不到的不幸……
▶我在美国做心脏支架——中美医嘱的天壤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