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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读·青听| “一书一会”—— 李娟——写下唯一的阿勒泰

程园小二 2022-07-15

程读青听

一书一会



大家好,

欢迎大家收听

本周的程读·青听节目

本期节目是由广播台

一书一文学组

带给大家

我们将在节目中

为大家分享各类文学作品、作家

我是本期的主播叶谧



今天给大家分享的作家是李娟,阿勒泰的李娟。她被誉为最让人惊喜的散文作家。中国有无数李娟,阿勒泰的李娟却只有一个敏感,真诚。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对新疆只有着模糊的概念,只知道那里人不多,很荒凉。遇见李娟后,脑中的西北才骤然焕发了光彩,游牧的生活,热闹的弹唱会,让人惊奇的民风民俗……不由得心生向往,想亲身去看看书中的那人,那动物,那花,那景,那片亿万年来始终沉默的承受一切的广阔大地。

李娟像是这片阿勒泰大地孕育的精灵,因为好奇,闯入尘世。她书写的生活总是可爱的,生活很苦,但她的文字却从不悲情。因为开杂货店要寻求人流,时时搬家,居无定所;戈壁的黄沙,让自己每天都脏兮兮的;农忙时有着数不清的活要干。她却以苦为乐,从微小的事物中体味出幸福。一束长在房屋周围的花,几粒野草莓,就连在水电站洗一次澡,都能给她的生活带来光彩,照亮她晦暗的少女时代。让人不禁反思,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我们到底需要什么?

可精灵终究是闯入了尘世,不得回归。于是她总是感到不得安宁,对着大地忏悔,对着万物倾诉,时时仿佛在寻求着什么,时时又囿于现实,迷茫地望向未来。也正是因此,她的“荒野文学”总带着股哲学气息,蕴含着对生活,对人与自然相处之道的思考。

李娟的写作,没有老师。她靠着自己的天赋,成为了阿勒泰的代言人,斩获大小奖项无数。而她的天赋,就是真诚,真诚的写下生活的点滴。写自己的迷茫,孤独和幸福,写家人的离去,让人不知不觉间眼眶泛了红,写那些牧民,淳朴,狡黠,小气。她扎根在阿勒泰,在普普通通的生活中,开出让人惊叹的文学之花。

接下来让我们欣赏李娟散文作品《九天》



李娟散文作品《九天》(节选)

(向上滑动启阅)


  第一年,来到地边的第一天,我在地边的水渠里取水做饭。

 上游的水闸已经落下,只剩从闸缝中漏出的细细一股水流,缓慢、低浅而混浊。我用一只碗舀了很久,才收集了半锅水。

 很想澄清后再使用,却实在等不及了。便直接下了米开始升水熬煮。 黄昏已经降临,我们忙于搬家,从早上到现在一直没顾上吃饭。

 外婆最可怜。我们饿了可以随便嚼点干粮打发肚子,外婆没有牙,只能喝稀饭;肠胃也不好,只能吃滚烫的热食。

      我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痛苦——在水渠里取水时感到痛苦,吃这顿饭时感到痛苦,吃完这顿饭过去了很多年还是痛苦。后来外婆死了,死去很多年后仍为之痛苦。 仿佛她正是因为那顿饭而死。仿佛正是从那天那个奔波辛忙的黄昏开始,她才一天天走向死亡。是的,无能为力。我仅有的力量只够用来掩饰懦弱,我最大的坚强是继续不露声色地生活在家人中间。      这一天,天刚亮我们就起来收拾行李,打包,装车。等折腾到一百公里外的耕地旁边,已经下午了。等全部家当卸下卡车,太阳已滑向彩霞簇拥的西方。卡车开走后,四面愈发无遮无拦。我们和我们的家,如同被大风吹至此处的微小事物。     我在附近捡了几块石头,砌成一只简陋的三角灶,又拾了点干草引火。 风很大,好容易才把炉火升起。     叔叔去寻找住处。他听附近的种植户说不远处有一个废弃的地坑,修理收拾一番,再架个屋顶就可以住进去。     我妈急于整理眼前小山似的一大堆物品——种子,粮食,饲料,煤,柴火,鸡笼鸭笼,被褥,床板,数十根碗口粗的圆木……忙忙碌碌,头也不抬。我守着石灶添柴,被烟火熏得泪流如瀑。一扭头,看到外婆和赛虎站在不远处满地零乱的家什间默默凝视着什么。不远处的上空有一大朵惊异的云。      大地粗砺,四面地平线清晰而锋利。      我们破破烂烂的家,我们潦草而唐突地突然出现。饭做好了我赶紧给外婆盛了一碗。她早就饿坏了,也顾不上烫,坐在风里大口吃了起来。没有菜,只是一碗白米稀饭。我妈顾不上吃,仍在遍地狼藉中忙碌着。      斜阳沉重,空气金黄。这个黄昏持续了很久很久,仿佛这一天有大半天的时间都属于黄昏。      赛虎始终静静地卧在外婆脚边。      第一天夜里,我们铺开被褥冲着满天星光睡了一夜。      第二天中午时分,在邻近的几位种植户的帮助下,我们的地坑之家基本完成。所有家当一一搬到地下。      第三天一切整理完毕。可是到了第三天,外婆就想回家了。 她拄杖沿着地坑一侧的通道艰难走上地面,转身四望,快要哭了。她九十多岁了,一生颠沛流离,数次白手起家,仍难以接受眼下的荒凉。  她以拐棍“笃笃”触地,未开垦的大地极其坚硬。她说:“能长出来吗?这种地方能长出来什么?”      鹅和鸭子对生活的动荡毫无感触。它们很快发现了附近的水渠,啄着那层薄薄的水流,凑合着洗了个澡。搬家时,它们不幸被安排在煤堆里。      第四天,鸡开始下蛋。同时,两条狗,赛虎和阿黄在地坑附近发现了一个田鼠洞,兴奋得刨了好几天。爪子都刨烂了,流着血,仍不肯罢休。      就在第四天,外婆也接受了现实,不再抱怨。她每天时不时地数鸡数鸭、唤狗唤鹅。荒野这么大,她总担心它们走丢。而我妈收拾地坑的同时就开始计划犁地的事。      她和附近几家种植户共同租用了一辆大马力拖拉机。第三天就犁完地,第四天就能播种了。眼下只能人工点播。为抢抓季节,快快播完,我妈骑摩托车跑到几十公里外的永红公社,一口气雇了二十多个人。还算兴师动众。     可是,一进入空旷的大地,这二十多个人远远看去却那么单薄微弱,凄凉无助。      他们一人拎一只盛满种子的口袋,走一步,停一下。在大地上越走越远,远得似乎再也回不来了。      第六天,种子播完,大地闭上眼睛。每当我从地下走上地面,长时间望着眼前一望无垠的空空大地,忍不住像外婆那样小声说:“这能长出来什么?”      第七天,我妈干完地里的活回家,变魔术一样从怀里掏出了一束野花。哪里采的呢?我捧着花走上地面,转身四望。这干涸无际的大地,这手心里唯一的湿润丰盈。      我拾回一只矿泉水瓶,装上水把花养了起来,放在投入地下的唯一一束光线之中。过了两三天,花都没败。可我出去散步时,无论走多远都从不曾遇到过什么花儿。似乎我妈采回来的这些就是眼下这场春天里的全部了。      第九天我离开了。我把我妈、我外婆和小狗抛弃在荒野深处,抛弃了一整个夏天。      又觉得像是把她们一直抛弃到现在。似乎这些年来,她们仍在那片广阔的天空下寂寞而艰辛地劳作,而种子仍在空旷的大地之下沉睡。 




 



这篇散文节选自李娟的散文集《遥远的向日葵地》。第七届鲁迅文学奖获奖作品。阿勒泰的葵花比阿尔勒的葵花更炽烈,最亲的亲人和最亲的家畜都是家人。离别与重聚也是生活常态。这一次,母亲带着家禽、牲畜,举家迁徙乌伦古河岸的戈壁,定居在葵花地边的“冬窝子”,开始一段充满艰辛与奇遇的耕种生活。被李娟文字吸引的听众不妨从这开始。


本期节目就进入尾声了,

感谢各位听众朋友们的收听

如果你有什么作品、

作家想在节目中听到

欢迎在评论区留言

或是向我们广播台官方邮箱进行投稿

投稿联络邮箱:

2948376202@qq.com

最后

感谢各位的收听

让我们下期再见!

END


文案:陈乾通

录音:陈雯婷(叶谧)

后期:倪一纯、刘砚唐

来源:校广播台

编辑:加贝、张斯逸

责任编辑:石海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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