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逝》细腻舞美，如何诞生？｜专访舞美设计曾淼

相信已经有不少观众看过九人于上周末首演的新剧《春逝》了，除了感叹于顾静薇和瞿健雄这对物理学双姝携手并进的深情厚谊，和《春逝》隐忍、细腻的故事基调，舞美设计同样是剧中不可或缺的亮点。

而舞美，一直是话剧九人的一大特色。虽然九人不一定局限于民国这一个系列当中，但在《春逝》的舞美设计曾淼看来，九人所钻研的“民国宇宙”，其实是比当下这个时间点，更好地反思了中国的传统文脉和舶来文脉是如何互相冲突以至融合的。

曾淼

因为璇姐（导演）对于视觉的感受力很强，不是所有的导演对视觉都有那么强的感受力。包括我们为幕间创作的这几个投影，其实讲的是这样的传统意象怎么样能够现代化，怎么样能够和现代的观众进行互动。我觉得这个思考，不管是从文本上，还是我做舞美设计的角度上，都会去想的。

曾淼认为，传统意象的现代化，尤其是在与舶来意象的并置中被观察和被反思起码在九人知识分子系列的舞美当中，是会持续维持下去的，因为这是一个很有意义的问题。

那么，在《春逝》当中，到底包含着多少舞美设计上的巧思吗？接下来请《春逝》的舞美设计曾淼，来给大家揭秘一二。

01.

创造简单、整洁、有温度的室内氛围

首先需要明确的一点是，舞美设计在剧中主要负责什么？
简单来说，拿到剧本之后，舞美负责的是整个舞台的空间规划，需要设置界面、划分空间，并把两者组织起来，让它们服务于剧情在不同时期的场景要求，以及顺应演员的行为调动。
总的来说，舞美和灯光一起构成了舞台空间设置的一个总体控制。

曾淼

我们这个剧组具体来进行的时候，还给舞美匹配了一个道具组，组内分工基本上是大的界面设置，比如剧里看到的墙体、门，是我来主要负责的，但是很多细节，很重要的小的物料，是道具组来主要负责。

导演朱虹璇给舞美设计的空间向来很大。《春逝》的故事氛围是细腻的，导演对曾淼提出要求，希望舞美的整体氛围符合故事的细腻轻巧。但至于用什么元素来体现它们，导演则会给出空间，让曾淼去想象，最后再来讨论她给出的方案是否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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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在《春逝》当中，你都做了哪些舞美设计？

首先，《春逝》是一个年代戏，我觉得年代戏很有意思的点是，它是古今交融的。这个剧的元素可以在蛮偏古的东西里摘一部分，蛮偏现代的东西里摘一部分，来完成一个融合。

曾淼

我一开始想到的色调，就像绢布一样，会让我觉得它符合这样一个干净且有温度的背景，我会去想象我想要这样一个环境，它和研究所是契合的，是一个简单、整洁、带有温度的室内氛围。所以大家就会看到我们做的室内分割，它是这样一个界面（见下图）。

曾淼

等实现了这样一个界面，曾淼又想，它能不能存在更多一点的信息？舞美除了是背景，还是一个有信息的背景，她想让它不单单是一个室内的墙面，而且还能更明确地表达出，这是一个实验室室内的墙面。

曾淼

所以当时就去找了一些资料。因为我对实验室有些经验，就想着当下实验室的状态，和民国实验室的状态，能不能有一些能够被识别的东西？当时找灵感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的民国实验室照片。

它们给了曾淼两个重要元素的提示，就像上文说的，民国时代中很具有古代性的元素，和西方传来的一些现代性的物件，会在这个时代节点上产生一些融合。当下的人们很难想到，照片中的花窗，会跟非常具有现代意义的金属和玻璃，出现在一个场所里。
然而，如果去掉所用的金属、玻璃、仪器元素，直接看我们的背景界面，用当下家具设计或者室内设计的语言来说，这样的设计在很多人的眼中，可能直接反映出来是“新中式”的风格。
但是在本次舞美设计中，出发点却不是“新中式”这一风格，而更直接的是这些照片，这来源不同两种语汇是可以同时用来做设计的。

曾淼

接下来我就分别去看两种语汇要怎么用。首先实验仪器肯定是非常重要的，照片里的界面，所有实验仪器都是在桌面上的，但我想让它们的展示性更明确。我想让它们不仅只有一个功能性的作用，还能提示观众，让观众更多地看到这些仪器。

曾淼为此专门看了一下纪录片，并于其中摘到一些截图，她觉得科研工作者日常所使用的仪器，如果能以一个比较大的面积出现，其实很能代表他们的特质，并且有利于创造研究氛围。于是她想，怎么样才能让这些仪器不仅是在水平面上，而是让它们竖立起来。
这就是《春逝》中博古架的由来。

02.

珍贵的一面墙

但曾淼并不想让类绢面的背景和博古架割裂开来，她希望它们能有一个融合。想到这的时候，她联想起了园林环境（见下图）。

曾淼

尤其第一张图，我觉得窗格的空间感是2D的，它是竖直面的平面，但是如果你把窗格这样的东西细化，把它的每一条横线都给立体化了之后，它就会变成一个有一点厚度的平面。其实这个时候我们的雏形就已经产生了，整个界面中有一个窗洞的设计形态就已经做出来了。

有了窗洞，就意味着有了一个墙面，墙面一经出现，就意味着墙面前后会有不同的空间，这些空间构成了演员活动的不同场景。
这个时候再去对舞台进行划分，就是现在观众所看到的，带有一些曲折的舞台平面。

曾淼

这个舞台的左侧是玄关和办公区，右侧是我们刚刚说的实验区域，整个舞台大的结构就出来了。大的结构出来之后，它规定了一些里面需要放置的器物的特质，博古架也好，窗洞也好，它们都是横平竖直的东西。所以我们后来在选择家具的时候，除了复用《四张机》的两个家具，其他基本都是按照简单的钉骨明确、装饰少的原则去选择的。

整个舞台设计就此从设计的层面完成了，接下来的困难是在制作上如何实现从设计上构想出来的这个平整、干净而有温度感的墙面。从工艺的角度，这一个墙面比它暗示的对象更轻盈，是通过框架结构绷直染色的棉布来呈现的。
但困难的恰恰是，寻得这样在颜色、透明度、质感、宽幅上都满足规定需求的布料，并且要把这样宽幅、柔软的布面变得平直。《春逝》的舞美制作包括道具组，反复花了非常多的精力和投入。
曾淼老师有言，“对于我们这样一个贫穷剧组来说，这一面墙是非常珍贵的财富。”

曾淼

其实我做了好几个这样的舞台，从《落梅风》开始，到《四张机》，再到《春逝》，我对于这个材质的透明度和色调的处理，以及它的平直和柔软程度的拿捏，逐渐有了更多的把控能力。我们在这上面真的花了很多功夫，包括要选什么材料的布，用什么样的框架实现它在垂直意义上的绷平，都是来来回回沟通出来的。

博古架和窗洞的融合，是曾淼特别满意的一个设计，因为它反思了墙面和家具的关系，这对于建筑学来说同样重要。相对来说，家具是比墙面和窗面更具流动性的东西，一个更固着的和一个更丰富的东西如何结合起来，墙面、博古架、屏风三个界面如何按照透明性来排布，都是很有意思的设计。

曾淼

整个墙面是轻微的透明，整个屏风是半透明的，而那些玻璃是纯透明的，我认为这三个梯度之间产生了游戏性。我勉强在《春逝》这个项目开始真正地去探索这种游戏性，感觉未来在这上面还可以做更多的思考和更多的元素。

曾淼特别满意的第二个设计，就是他们在制作上花了很大功夫、颜色类似于绢布的墙面。这个墙面看起来简单，但在制作意义上延续现代建筑学的一些与制作紧密联系的审美意图。很多现代建筑设计都强调“less is more”，让这些制作环节都藏起来。而且在制作上要如何维持墙面和整个布景的连贯性，如何拼接，也很重要。

对于墙面的思考，在曾淼看来，有点类似于思考纸和笔的关系。

曾淼

可能我们想绘画这个问题的时候，一开始想的会是我要画一个什么，花鸟、山水，或者我画一个油画，但是没有思考所用的工具，比如什么样的纸面匹配我的这个绘画对象。我觉得那些传统花鸟画的浅黄色背景，其实还值得更多的思考。

03.

“四张桌”不是偷懒

曾淼看了上周日《春逝》的线上演出，开着弹幕。她印象里最有趣的一个评论，是有观众识别出了他们用了和《四张机》里一样的两张桌子，进而发言，“你们干脆改名叫《四张桌》好了。”

曾淼

这证实了我们似乎与一些观众建立起来一种亲密感，他们能知道我们在怎么样的境况下努力，能看到我们的亮点的同时也能很明确的知道我们的缺点。

但事实上，《春逝》复用《四张机》的道具，不仅仅是一种经费的掣肘，而有一定的有意为之。

曾淼

《四张机》事实上只有两个办公桌再加一个边桌，我们现在台右客厅里的那张小几，和放留声机的那个小架子，都是按照《四张机》的样式统一来新订做的，只是为了维持一种贯通，也没有那么抠。

而从直播效果上看，曾淼则赞美了《春逝》的直播导演沈桥一番。

曾淼

因为通常我去看舞美，可能也是看一个远距离的整体舞台效果，很少会有特写和转场的一些效果。但是你在《春逝》中会看到，有些场景会以不同的透明度叠在一起，它产生了更多重的效果，所以我反而更多地关注到导演怎么样用构图和转场的一些技术去创造更多层次的画面，有很多个叠加都使它变得更有意思了。

曾淼

导演，非常好。

应景放张导演

经过《春逝》这个项目的锻炼，曾淼又积累了一套自己的元素库，或者说是做舞台设计的方式。九人排演《四张机》的时候，曾淼简单做了自己比较独立的实践，当时她对界面的控制还有一些不完善，比如投影，可能就疏忽了投影界面和家具等道具的融合。但是到了《春逝》当中，她对界面本身的形状、材质和颜色的控制，以及对于道具整体性的控制，都变得更完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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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如果还做九人新项目的舞美，会有想尝试的新风格吗？

会有。我也不知道们的民国宇宙什么时候结束，我当然会有一个系列感，但是你永远都想挑战新的东西。遥远地说起来，我们的民国宇宙没有扩展开来的时候，璇姐曾经一度说过她想做科幻的，我作为一个赛博朋克疯狂爱好者，对这个充满了期待。

曾淼

《春逝》剧情介绍

民国二十四年，暮春初夏。

中央研究院物理所唯一的女研究员顾静薇，迎来了脾气颇难对付的助理瞿健雄。

正值科研朝不保夕的乱世穷途，旧者已破，然新者未成。这一对年轻的物理学双姝携手抗拒随波浮沉，也在短短一年的共度时光里，影响了彼此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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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型、剧情解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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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淼老师，列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