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愿者柴柴:我从远方赶来,赴这场两年之约 | 夏令营故事
“我从一个冲动、不自信的人,到能够独当一面、突破自我、寻找自己更多的可能性、快乐地享受生活、和善地对待这个世界......我想,乡村夏令营带给我的变化,不是一言一语能简单说清。”
青柴支教团队长 浙江传媒学院学生
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离开支教地半个多月后,我还是经常在夜里梦见那里。
提笔写下这篇文章的时候,脑海里再次闪过我们第一天抵达河南支教点的画面:
黑漆漆的书店,空气中布满灰尘,队员们也沉默着,这样的条件让我们始料未及。我指着后来成为物资室的一间教室对队员橙子说:“先把这间屋子打扫出来,一会儿放快递吧!”
橙子笑着说“好”,然后说干就干,立刻开始拖地。
书店收拾前的情况
那是我看到希望的开端,在沉寂了一年之后。
从2019年底成为一名支教队长,到2021年成功带队完成乡村夏令营,我用了整整两年的时间,去赴这场约定。
整理了队员们交上来的个人总结,我也开始梳理,这两年的队长身份之于我,带来了什么改变。
从热爱到责任,我想得到肯定
2020年我大二,从大一担任支教队的课程组长到大二成为队长,是一个很标准很常见的成长路线。没有过多学业和实习上的压力,我带着满腔热血和热爱施展拳脚。
然而因为疫情,我们被迫停下了脚步。
宣布项目暂停的那天,我哭着跟屏幕另一端的我的队员们说:“如果你们明年还有人想出队,只要还有一个人,我都会重新出发。”
于是有了今年这样一支,由6名老队员加9名新队员组成的青柴支教团。
这一年,如果你问我,为什么要考研了还要做这件事?我的回答可能会是:因为责任,因为答应了他们,所以不想让他们失望。
并非是不喜欢了,只是在喜欢之上,我开始学会承担。
青柴支教团出发合照
刚上大学时,我是一个没那么自信,还有点怯懦和逃避的人,做决定时往往依赖于外界给予我的力量。
而当我成为一名队长,意味着我需要站在前方掌舵,把握好队伍前进的方向,给队员底气。我明显感受到自己有在成长。
作为个人组队的队伍,队员来自不同学校。我们没有属于自己的场地,团队每周的线下团建和培训,都是“混”进其他学校去进行的。
团队日常培训
当第一次有人走进我们常用的教室,问我们在这里干嘛时,我沉默着,并向队员投去了求助的眼神。这是我下意识的反应:求助和逃避。
那天过后,我感到羞愧。
在培训结束后一起回学校的路上,队员跟我说,他们其实也被问懵了,第一反应是看向我,等待我的答复,但是没有想到我也无措地看向他们,所以他只能临时想一个借口解围。
我反思自己:作为团队里唯一有过相关经验,且是队长的人,我难道还要一直躲在别人后面吗?我开始踏出自己画了20年的圆圈,去思考各种可能会出现的情况和意外,去考虑各种情境下我应该如何应对。
今年的夏令营刚开始三天,河南遭遇暴雨,我们所在的地方受影响不是很大,经过商量之后我们决定暂时停课,原地休整。
那段时间我最大的压力源自队员的家长,相距太远,情况不明,他们免不了担忧和牵挂。
在面对家长群里抛出的一个又一个问题时,我试着站在他们的角度,去理解他们的忧思,积极地解决问题,给出应急方案,勇敢地承担属于我的责任,那是我成长最大的时刻。
因为我不是一个那么优秀的队长,大多数时候靠着队员的力量在支撑;也因为考研的压力,我反复问自己,牺牲了那么多,来坚持这件事,是否值得?
所以在最后,我看到队员们的总结里写道:“我好幸运”、“青柴给了我很大的转变”、“很感谢队长柴柴”、“如果你明年还出队,我还来给你开电三轮”的时候,眼泪哗地流了下来。
我保留着初心,得到了我一直想得到的肯定。
从蒙尘到光亮,我愿擦亮星辰
第一次参加益微青年(EV)的集训营,是2019年清明节的课程组长集训。
那时我学到的第一首诗,是《总得有人去擦亮星星》。这首诗陪伴了我大学三年,也跟着我一起去到了不同的乡村夏令营营地。今年我们团队的logo,便是一个小女孩站在梯子上,伸手去擦亮天上的星辰。
经常有人问我,做乡村夏令营的意义是什么?
其实我很难去言说这背后的改变和影响,但也许有些东西,在悄然发生着。这种变化,不仅仅是参与的儿童,更多的是作为大学生志愿者的我们。
今年夏令营有一个小朋友叫小橙子,九月份就升四年级了。按照正常情况,他应该被分在中营,可是前期安排出了差错,他进入了小营。
小橙子很乖巧懂事,像小营的班长一样照顾着其他弟弟妹妹。在我们询问他要不要换到中营时,他选择了拒绝。队友跟我说:“小橙子说在这里很开心,如果没有这次夏令营,他这个暑假只会在家里玩手机刷抖音。”
告别主题日上,小橙子在给小迪迦擦眼泪
小迪迦也是小营的,刚念完一年级,很是机灵。
有一天,小营的小狼因为抠鼻子导致流鼻血,志愿者们在教室外面帮他处理。下课的时候小迪迦问我们怎么了,之后默默走回教室拿了绘本《不许抠鼻子》给小狼看,那天下午还给我讲了绘本里的故事。
小迪迦拿绘本给小狼看
中营营长丸子每天最爱跟我分享的事,是中营最皮的孩子又笑着跟她说“丸子姐姐早上好”了,之前他看到她都不会打招呼。大营的孩子总是会将大营的志愿者护在身后,不许其他营的志愿者“欺负”。
夏令营的最后一天,我们带着孩子们做“我的人生理想清单”,有一个小女孩在纸上写下:希望长大后,我能成为夏令营的成员。
我被深深地触动。至少在这15天的时间里,我们的出现和存在,有给她带来一点关于未来的向往。正是这些故事,使我更深刻地意识到了我们做这件事的意义。
就像6月初,益微青年队长群里所分享的视频里,乡村老师说自己这样看待乡村夏令营的意义:培养学习兴趣,让孩子更加自信,愿意分享。“教育的本质是一棵树摇动另一棵树,一朵云推动另一朵云,一个灵魂唤醒另一个灵魂。”
孩子写下的“人生理想清单”
说回大学生志愿者本身,我们也是需要被擦亮的星辰。
在接触乡村夏令营之前,我像众多大学生一样,对未来怀着期待而又迷茫,陷入一种古怪的恶性循环,探寻不到未来的方向和意义,在与外界的交往上,横冲直撞。
然而,不管是在EV还是在自己的团队里,我总能感受到自己是被倾听着的。
在这里,诚恳、包容、真实、尊重,是大家的品质。非暴力沟通让交流变得更加容易,“生长时刻”环节每个人都能收获肯定与鼓励,有一些你自己都未曾觉察到的闪光点,被其他人默默记在了心里。我们一起朝着成为独立、自信、有担当的青年而努力。
这也是我想当队长的重要原因:把我的体验和经历,带给更多的大学生。在今年的队长集训营上,我选了一个辩题:短期支教,儿童成长更多VS大学生成长更多。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队长集训营上的讨论
儿童的成长是需要漫长的时光去验证的,我们的成长是每一天都能看到的。
我从一个冲动、不自信的人,到能够独当一面、突破自我、寻找自己更多的可能性、快乐地享受生活、和善地对待这个世界......我想,乡村夏令营带给我的变化,不是一言一语能简单说清。
这种变化,我也在我的队员们身上看到了。我们在肆意地生长,还原生活最本真的样子,重新做一个孩子,在见过美好的事物之后,成为温柔的人。
小营的志愿者嘎嘎在解答孩子的疑问
我们在一起,就会了不起。
夏天结束,我在成为星光
爸爸妈妈都支持我做乡村夏令营,但是爸爸偶尔也会问:为什么还要有第二年、第三年呢?体验过一次就够了。
我总是笑笑没有回答。
鲁迅先生在《热风》里写着:“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
与其去寻找一盏灯,不如自己去成为闪闪发亮的星辰。因为曾被光照亮,所以我也想成为光,去照亮更多的人。
体育课上孩子的笑容
从4月7号团队组建完毕,到8月1号我们在新乡分别。当我回头去看这116天,觉得无比幸福。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是我们团队今年的口号,起初只是为了表达我们没有放弃这样一支队伍,在一年疫情沉寂之后重新启航。
后来发生了太多故事,偶尔也会开玩笑说,是这个口号的问题,冥冥之中注定让我们遇见许多磨难。但是如果再让我选择一次,我还是会保留它。
因为青柴支教团的每个人,依旧拥有无限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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