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华妹

浙江温州人。1979年，18岁的章华妹为了生计偷偷摸摸地在自家门口摆小摊卖纽扣，最担心的就是被人抓。1980年，章华妹拿到了中国改革开放后的第一张个体工商业营业执照，成为第一个“个体户”，当年温州当地跟她一样拿到执照的有1800人。 

华妹服装辅料有限公司坐落在温州市人民西路上。与这一带其他企业一样，蓝底白字的简单招牌透露出当地人的务实。只不过，这块招牌上，还有一行字——“中国第一个个体工商户”。这块招牌的主人便是章华妹。

东西摆在外面卖很难为情

章华妹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上头有五个哥哥、一个姐姐，当年一家九口人的生活就靠父母每月微薄的工资勉强支撑。14岁那年，章华妹的妈妈生病住院。姐姐已经出嫁，照顾妈妈的重任自然落到了她的身上。

章华妹接受记者张棉棉的采访

章华妹：“那时候就是每个月工资发过来，把上个月给人家借过来的钱全部还掉，我妈妈每次都是这样的，就是把（钱）调来调去。我小学毕业以后，我爸爸说你就不要上学了。因为我妈妈那时候身体不好，住院，家里有人要陪，那么我爸爸说你要放弃。”

改革开放之初，普通年轻人的出路不外乎三种：考大学、到工厂上班、在家待业。学业中断后，顶替父母到工厂上班的机会又留给了两个哥哥，章华妹面前就只剩下待业了。

章华妹：“我爸爸退休给我第四个哥哥顶替，我妈妈退休给我第五个哥哥顶替，我姐姐呢，后来她嫁人了，嫁给条件比较蛮好的。整个以后下来就是我没有工作。”

为了生活，1979年，18岁的章华妹开始学着别人的样子在自家门口卖起了针头线脑之类的小零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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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华妹：“我也很难为情，因为像这样的东西在外面摆在那边，同学们，什么朋友们，看着我躲得远远的。”

比起碰见熟人而言，遇到公家人更让章华妹担心。

章华妹：“因为当时我们做这个生意的时候，是国家还不允许做的。当时我们温州也是成立一个打击投倒办公室，他们一过来，我们简单就是这样一说，来了，打办来了，我们赶紧要把东西拿起来装在家里，不然就跑到巷子里。”

不要偷偷摸摸，有政策就去领执照

温州三面环山一面靠海，资源匮乏，交通闭塞。改革开放之初，温州就业问题十分突出，回城知青需要工作、转业军人需要工作、本地青年也需要工作，精明、务实的温州人不等不靠，而是悄悄地寻找生路。据当地政府掌握的数据，到1980年，整个温州市有2000多无证商贩。

1980年7月11日，原温州革命委员会签发了《关于对个体工商户举行全面登记、整顿、发证工作的报告》。不久工商局的工作人员给章华妹带来了好消息：可以申请营业执照，干小买卖合法啦！一开始，章华妹也有过疑虑：申请了执照就留下了证据，万一以后“割资本主义尾巴”怎么办。

章华妹：“当时呢我爸爸说，华妹，不要偷偷摸摸的，既然是国家有这样政策了，你就去领吧。”

下面柜子里都是纽扣样品

就这样，章华妹领到了改革开放以后，也是新中国成立后发出的第一张个体工商业营业执照。就这样，第一批1800多位合法的个体经营户在温州诞生了。从解放北路到五马街，再到百里坊，小商铺如同雨后春笋一般一下子繁茂起来。小买卖得到了政府的承认，大家也开始慢慢放开了自己的手脚。

章华妹店里琳琅满目的纽扣样品

章华妹：“当时拿到牌照以后，我们购货就多起来了，因为我们不要跑了，我们可以多去外面订货过来，后来我们开始卖纽扣、背包，还有很多很多的，后来就把窗户改成一个铺面一样。”

山与海赋予温州人开放、冒险、吃苦耐劳、敢闯敢干的精神。八十年代初，当改革的春风慢慢浸润神州大地的时候，温州的私营经济已然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1981年，温州出了电器大王胡金林，年营业额高达120万。1982年，温州的个体工商企业超过10万户，占到了全国的十分之一。章华妹也从让人瞧不起的小商贩迅速变成了“万元户”。但是，做生意，有赚也有赔。

章华妹：“当时做皮鞋，那个时候没有经验，当时就亏得一塌糊涂，亏了十来万，还欠下一屁股账。”

个体私营经济重回历史舞台

就在章华妹欠下数万元债务的时候，温州则一直面对着外界对其私营经济比重过高的指责和“姓资姓社”的争议。1992年邓小平发表南方谈话，改革开放迈入新阶段。

章华妹：“九几年的时候生意是最好做的，当时我们妙果寺服装市场是全国有名的，当时，生意很好的。我第一次那个桑塔纳买过来是97年。”

重打锣鼓另开张，章华妹的生意越做越大，成了一家品牌纽扣的代理商，还成立了以自己名字命名的公司，当起了董事长。

章华妹：“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我们要靠脑力去赚钱。我们一个月大概三十到四十万，都是用电脑，去操作生意。”

从个体户到私营企业主，章华妹和几十万温州人从纽扣、别针、打火机等等这些人家看不上的小商品开始，做起了大文章。他们以家庭为单位搞生产，五湖四海做生意，形成了著名的温州模式。

以章华妹这张编号为“10101”的营业执照为起点，个体私营经济重回历史舞台。从国家承认，到社会尊重，再到成为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个体户的辛劳和奋进，不仅改变了自己的命运，更推动了国家经济的发展。今天，个体和私营企业已经占到中国市场主体总数的94.8%，创造了全国60%的GDP。

见证者说

“我见证了中国民营企业的发展，四十年中，我们经历风风雨雨过来的。改革开放以后，中国的企业发展这么快。都是从个体户开始，发展到股份公司、企业啊、集团啊。这个都是靠我们党的政策，特别是这几年来，我们的民营企业发展是越来越好。”

——章华妹

1978年，以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为标志，中国开启了改革开放历史征程。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说，“从农村到城市，从试点到推广，从经济体制改革到全面深化改革，40年众志成城，40年砥砺奋进，40年春风化雨，中国人民用双手书写了国家和民族发展的壮丽史诗。”

在这场深刻改变中国、深刻影响世界的伟大变革中，有多少波澜壮阔的征程，有多少值得铭记的时刻？在纪念改革开放40周年之际，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中国之声踏着40年历史轨迹，寻访到很多重大历史事件的亲历者，记录他们的回忆、思考和展望。

5月11日起

中国之声推出纪念改革开放40周年

特别报道

《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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证

总监制：蔡小林

总策划：高岩、魏漫伦

审稿：季苏平

记者：张棉棉、王颜欣、李佳

音频制作：王敏 

旁白：郭静

视频审稿：王磊

摄影摄像：江晓晨

新媒体编辑：付慧敏、柴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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