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党员夏瑞江:我的军旅生涯
我的过去,既没有轰轰烈烈的经历,也没有骄人的业绩,可谓一杯清水,十分平淡。
然而,我一直自豪着,因为我曾在清华大学读过六年书,那别具一格的建筑:大礼堂、二校门、清华学堂、图书馆等,经常在我眼前呈现;蒋南翔校长、梁思成先生、吴良镛主任等师长的谆谆教诲,也常常在我耳边响起。
让我自豪的,还因为我有一个很好的专业——建筑学,自己连做梦都想当一名出色的建筑师,要为国家、为人类设计出许多漂漂亮亮的高楼大厦,还要让漂亮的建筑“盖满地球到月球”——这是在徐水搞规划时所作诗词中的一句。
可理想归理想,现实是现实。大学毕业后,我却被分配到了部队,从此,我的人生历程发生了重大变化。
——夏瑞江(1962届建筑)
开始军旅生活
1962年10月,我和同班的王宽裕同学一起到南京军区工程兵司令部报到。经过一个多月的入伍学习,我们填写了入伍申请,穿上军装,戴上大盖帽,便正式开始了军旅生活。
1962年冬,我在浙江省军区守备一师三营六连锻炼。我抱着向战士们学习、和他们交朋友的心态来到班里,和战士们一起生活、学习,一起站岗放哨,一起摸爬滚打。不到半年时间,我的思想和军事素质都有了明显提高,学会了叠被子、打背包,学会了投弹、射击和队列动作。营长表扬我刺杀动作做得好,让我给战士们做示范。部队从温州调防到楚门,长途行军中,在身背背包、枪支、弹药的情况下,每晚要走40多公里的山路,这些我都咬牙挺过来了,而且还掌握了行军时,上山怎么走、下山怎么走,怎么着装等窍门。我还积极参加“学雷锋,做好事”活动,为连里出黑板报,帮驻地老乡写春联,替战士写家信,等等,被营里评为“学雷锋标兵”。
工作几经调动
冬去春来,1963年5月,我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六连,被分配到省军区后勤部营房处工作,和姓陈的助理一起负责营房新建。在这期间,我做了117医院集体宿舍、省军区政治部首长宿舍及后方物资仓库的设计,初步尝到了设计的滋味。
有这样一件事,实在让我难以忘怀:一次,陈助理要我画一张结构图,由于我的粗心,把钢筋画在预制板的中心,结果预制板断裂了,好在没有伤到人。领导批评了老陈,但我心里比挨了批评还难受。这件事深深地教育了我,我牢牢记住了,设计图纸不能有任何疏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在省军区营房处工作了近八个月,大部分时间是在搞营房管理工作,为了解决海岛部队“吃水难”的问题,我曾陪同来自总部和南京军区营房部门的同志,走遍了浙江沿海的大小岛屿,调查部队的吃、用水情况,协助部队寻找水源。
工作才刚刚起步,突然上面来了调令,我又开始了新的征程。领导找我谈话,说新组建的总后勤部白城办事处急需工程技术人员,要我尽快报到,还问我有什么困难和要求。虽然我惦记着老家正在生病的父亲,他正望眼欲穿地等着我回去探望,我毕业后一直未回过家。但我没有提出任何要求,因为我懂得“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办完工作交接,我便起程北上。
1964年元月,我离开了美丽的“人间天堂”杭州,到了“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塞外城市吉林白城。因为单位刚组建,办公、住宿都是利用原有的小平房,靠火墙火炕取暖,当时正值零下30多度的隆冬季节,我是南方人,第一次睡火炕,睡到后半夜,炉火突然灭了,也不会生炉子,因此挨了冻。白城虽然是地级市,但市区街道是高低不平的土路,没有公交车,只有马车。这里的生活条件比较差,部队也不例外,主食是粗细粮搭配,副食是土豆、白菜加豆腐。生活是艰苦的,但因为能够干自己喜欢的专业,所以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我所在的设计科,人数不到10人,除两名工程师外,多数人员来自清华、同济和南工,虽然都是刚出校门、缺乏经验,但干劲十足。为了赶任务,我们天天加班加点,没有节假日,也不安排休假,就连我结婚也只是在部队简单办理。在忙忙碌碌中,我完成了机关办公楼、俱乐部(即礼堂)、首长宿舍、500床位的321医院病房楼(系三人共同设计)、总后承德干休所师职楼等设计,真正尝到了建筑设计的甜头。
设计321医院时,我们曾组织到沈阳军区所属的总医院和长春208医院参观学习,广泛征求医务人员对各种医疗用房的使用意见和要求,使我们的设计有较大的改进,受到有关单位的好评。有一项设计,使我一直感到很遗憾。当时,上级明文规定部队不能建楼堂馆所,所以领导指示:俱乐部(礼堂)暂不建前厅,只设计观众厅及后台部分,结果大礼堂建成了“大仓库”,作为设计者,心里真有说不出来的滋味。
经过党组织多年培养和部队的历练,我的人生开始了新的起点。1966年7月2日,我被批准入党,从此坚定了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一生的信念。
1976年,“总后白城办事处”撤销,由沈阳军区接收,我被安排到沈后营房部。接收组原计划是让我去营房设计所的,这也正是我所渴望的,但营房部领导则要我到机关接替即将转业的同志管理计划。对于计划工作,我是既不熟悉,也不大想干,因此找领导“申诉”。一些熟人劝我说,这项工作很多人想干都没干上,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后来我想,既然领导很信任,自己是党员,那就好好干吧。沈阳军区每年几个亿的建设资金,从编制计划、向上申报到向下拨放,都是我一人经手,应该说是很有“权”的,但我始终坚持秉公办事,不徇私情。
1983年,夏瑞江去海洋岛检查工作途中
1982年,我被任命为营房部营建处处长。工作中,我坚持面向基层,为部队服务的原则,经常下部队了解缺房和新建的情况。这一时期,由于备战的需要,新组建了一些守备部队,急需建设新的营区,而我们营建处只有五个人,一人专管计划,一人专管海岛边防,其余我们三人,既要跑面又要抓点,还要为这些新组建的部队编制设计任务书,工作非常繁忙。
担任处长工作这几年,自己感到比较满意的有两件事:一是,先前连队的营房都是平房,有的甚至是“干打垒”的简易房。为了改善部队的居住条件和节省建设用地,我们处通过充分论证,提出“建楼房优于建平房”的观点,得到了领导和总部机关的支持。从那开始,部队营房逐步实现了楼房化。二是,为了改变部队营房建设只注意速度、不重视质量的倾向,我们处经过认真研究,制定和印发了“优质工程评比办法”,设计并制作了优质工程奖牌,在全区范围内开展了轰轰烈烈的“创优”活动,还派人下去蹲点指导,培养典型,适时召开现场观摩交流会,有力地促进了新建工程质量的提高。在沈后营房部工作期间,我曾七次受后勤部嘉奖,两次荣立三等功,两次被评为优秀共产党员。
1985年,改革开放的春潮推动了部队的开放搞活,根据军区和后勤部首长的指示,营房部部长领着我们几个处长和部分机关干部,着手组建以原有的一个工程团、三个工程大队及一个安装大队为主体的建筑安装工程总队,后经总部批准定名为沈后工程局,对外称东北金城建筑安装工程总公司,是正师级单位。
经过近一年的筹组,后经沈阳市建工局审核批准,定为一级施工企业。我们从一间小平房(系营房部化验室)、一口高压锅开始创业,本着“社会效益第一,企业效益第二”的宗旨,发扬部队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的精神,从狠抓管理、狠抓质量着手,搞好企业的自身建设。短短的几年时间,我们不仅挤进了强手如林的建筑市场,而且创出了品牌,赢得了信誉,被沈阳市建工局称赞为“异军突起”的先进单位。
组建初期,我任总公司工程部部长,我和部里的工程技术人员,在施工管理和工程质量方面下足了力气。对施工现场,我们参照部队的管理模式,试行“四化”,即宿舍、食堂连队化,办公室机关化,材料仓库商店化,施工场地街道化。我们推行的以“四化”为中心的文明施工活动,得到了市建工局的肯定,并在全市范围内进行推广。我们研究制定了确保工程质量的制度、标准和办法,实行科学化、标准化管理,加大检查力度,对沈阳的工地,几乎一天一检查,发现问题,立即整改。
一次,检查沈阳味精厂家属宿舍工程时,发现楼梯间抹灰质量粗糙,观感不好,在我们督促下,工程队便逐层刮净重抹。虽然多花了几万元钱,但却赢得了甲方的赞扬。总公司每年都要对所有下属单位、所有工程,从组织指挥、文明施工、质量、安全到机械设备等各个方面进行大检查、大评比,好的表彰奖励,差的通报批评并罚款,对施工质量和管理水平的提高作用颇大。总公司每年有不少工地被市建工局评为文明施工工地。地处东北三省的各个分支机构,每年都有不少工程被当地政府评为优质工程。总公司每年还有一定数量的工程被沈阳市和沈(沈阳)长(长春)哈(哈尔滨)三市观摩团评为优质样板工程。我们承建的五星级皇朝万豪大酒店工程获建设部颁发的“鲁班工程”奖。
经过层层考评,1989年4月18日和1993年1月30日,辽宁省人事厅和沈阳军区后勤部分别批准我为高级工程师。1990年,我被提升为副总队长(后改为副局长)、副总经理、党委常委。职务的提升意味着自己肩上担子加重了。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是一个不善言辞、不会应酬、不会交际、滴酒不沾的人,要从事企业的领导工作,对我来说无疑是一大挑战。但是,为了工作的需要,为了企业利益,我是硬着头皮学会了应酬,学会了跟方方面面打交道。作为主管工程的领导,我把全部精力用在管理工程上,没有星期天,没有节假日,有时一天检查十多个工地,在没有电梯的情况下,硬是从一楼爬到十几层楼。
因为忙于工作,连妻子住院动手术、女儿大学毕业分配工作,都没法去照顾和处理,从而对家庭又多了一份亏欠。但是,当我看到我们的企业不断成长壮大,被建设部审定为特一级企业时,感到自己的付出非常值得。后勤部及沈阳市建工局曾分别授予我劳动模范的荣誉称号。
退休后生活
1997年6月,我正式办理了退休手续,住进了位于沈阳市和平区砂山街的砂阳干休所,享受着盛世怡悦的退休生活。2002年,沈阳军区联勤部新建两栋19层休干住宅楼,名为“金阳花园”,承担工程监理的营房部设计院监理公司邀请我出任总监,这样,我又干了四年监理工作,为军队的营房建设贡献了一份余热。
夏瑞江学长全家福(2003年)
2006年,我和妻子随女儿一家来到我们的故乡——浙江省桐乡市,照顾年幼的外孙,桐乡、沈阳两头跑,生活得很开心、很舒坦。
对于过去,我是既无怨又无悔。小时候,家里穷,没有钱供我上学,是党和政府的助学金使我顺利地念完了小学、中学和大学。我还清楚地记得,刚进清华不久,同班的唐海光同学曾慷慨地送我一条床单,使我真切地感受到了建二集体的温暖。
从排级干部一步步升到师级干部,直到退休,这一切都是党和国家给的,再加上同学、同志的体恤关爱,所以,我很感恩、也很知足。
本文刊载于《清华校友通讯》2022年春季号(复8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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