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流、阶地与土壤|青藏土壤科考前线报道

导  读

青藏高原有亚洲水塔之称，是长江、黄河、澜沧江、雅鲁藏布江等多条大江大河的发源地。如果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长江黄河是孕育中华文明的母亲河，那么雅鲁藏布江则是藏区人民的母亲河。雅鲁藏布江是西藏文明诞生和发展的摇篮，是藏区主要的农耕区和人口集中分布区。

图&文 | 杨飞、谷俊

来源：土壤时空（2020年9月3日）

近日，张甘霖老师带领藏南小分队深入高山大川，实地考察土壤，首站便选在了雅鲁藏布江沿岸。当车驶入雅江林芝宽谷地带，一派壮观景象便映入眼帘。此处河道宽数公里，江心洲、河间地遍布，植被类型丰富，一派欣欣向荣，这里是国家湿地保护区（图1，图2）。

图1 雅鲁藏布江米林宽谷湿地景观

图2 张老师向队员讲解河谷地貌与土壤形成过程

河流携带的大量泥沙，是河床土壤形成与生态系统建立的根基。植被的生长又反过来促进了细土物质的积累。发育于江心洲与河间地的土壤往往比较年轻，以砂质为主，并受地下水的影响。考察的第一个土壤是河间湿地土壤，壤砂质地，地下水位较低，已有微弱的B层发育，弱块状结构与氧化还原特征反映了土壤已经历较长时间的发育（图3左）。在地下水位较高的河间地带，往往发育有潜育土（图3右）。

图3 发育于河间地的普通潮湿寒冻雏形土（左）与普通暗沃正常潜育土（右）

河流与山相接处常见风沙地貌，沙丘或爬于山坡之上（图4），或缠绵于山脚(图5)。砂粒经水流运输，当地的风力系统便可将砂粒搬运至山地构成的风力屏障（图6），沉积于山坡或山脚。风沙可对生态系统及人类生存环境产生毁灭性影响，常可在风沙活动地区见到草方格或石方格（图7），对改善风沙活动起到了较好的成效。固定的沙丘常会着生耐旱植被，植物的进一步发育及演替会促进土壤的发育，特别是土壤有机质的积累可显著提升土壤的结构、持水能力与养分状况。

图4 雅鲁藏布江支流附近山上的爬坡沙丘

图5 雅鲁藏布江边山前巨大沙丘

图6 河间地大风扬沙（唐古拉山下通天河）

图7 固沙石方格初现效果（雅江支流附近山坡）

在地形平稳的河流二级阶地，植被覆盖度可达80%，土壤通体质地为砂质，十分均一，可能是风沙不断沉积的结果，土壤几乎无结构发育，上部土体根系丰富，表层有机质含量明显高于母质层（图8）。为进一步理解土壤形成的年代和速率，我们采集了用于光释光测年的样品。

图8 雅鲁藏布江二级阶地景观（左）及其上发育的普通干润砂质新成土（右）

图9 雅江河流阶地形成巨大“墙壁”

汽车继续行驶，远远看到一面巨大的“墙壁”，第一印象便是深厚的黄土剖面（图9）。剖面上部十余米的沉积层较为均一，因太高无法判断是砂质沉积物还是黄土。张老师建议下次带足装备再来一探究竟。不久，再遇一断面（图10），这次活力小伙谷俊迫不及待地跑上前去一探究竟，发现剖面下方主要为砂质层，中间夹杂碎屑层。初步推断为为古河道抬升，河流阶地地表平稳，但经历了地表抬升过程，往往记录了河流历史阶段的沉积过程。砂质冲积物是暖期河流携带的泥沙沉积所致，而碎屑质冲积物可能是冰川快速消融期的产物。沉积层理的解译为我们理解地质过程和历史气候提供了材料，也是我们理解成土母质和土壤发育的基础。

图10 雅江河流阶地，谷俊在判断沉积物类型

图11 雅鲁藏布江沿岸多级阶地

沿雅江河谷是西藏主要的农耕区，广泛种植青稞、小麦、油菜、大豆、玉米等作物。近年来大棚种植蔬菜也有不错的收益。农田大部分均开垦于河流阶地。河流阶地因地形平稳，适宜耕作，灌溉便利。灌溉水中有富含细颗粒物，带来大量矿质养分，土壤肥沃。这里绝大部分地区从未施用化肥，农作物仍长势不错（图12，图13）。

图12 河流阶地被开发为农田（雅江中游）

图13 河流阶地上的村庄和农田（谷俊摄）

藏区河谷农业种植历史悠久，到底多久呢？据当地藏族老大爷介绍“不知道种了多久，反正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就开始种了”。好在土壤会告诉我们答案，我们在阶地农田土壤中发现了大量木炭，均来自木本植被，暗示着这里曾经可能也是森林，森林烧伐后开始农业耕作。我们采集了大量土壤中的木炭，相信14C定年结合土壤分析会为我们揭开谜底。

图14 河流阶地上人为长期利用的雏形土（左），土体中富含木本木炭（右）

图15 藏族人民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

河流带给人民的不仅有宝贵的水，还有肥沃的土壤。这些水土资源是保障藏族同胞在此生存繁衍、生活无忧的根基。我们本次科考的任务正是正确认识这些资源的形成与禀赋，唯此我们才能更好地保护他们，才能永续地利用它们，才能在绿水青山间提升人民的福祉。

原文责任编辑 文慧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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