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世纶：经方加减治疗系统性红斑狼疮
病案一
李某，女，30岁。初诊1967年12月10日。
发热，面部、背部起红斑一年余。不明原因发热，皮肤红斑，到协和及北大医院检查，确诊为SLE。曾用激素治疗未见明显疗效，又服中药亦未见疗效，经人介绍找到胡老诊治。
现症：不规则发热，面部、背部皮肤斑块或连成片状红肿，表皮有皮屑脱落甚似牛皮癣，常有颈、项、背、腰痛，时咽干心烦，头易汗出，舌苔薄白，脉细弦数。
辨六经属厥阴太阴合病，辨方证为柴胡桂枝干姜合当归芍药散加石膏方证。
处方
柴胡五钱，黄芩三钱，花粉四钱
生牡蛎五钱，生龙骨五钱，桂枝三钱
干姜二钱，白芍三钱，当归三钱
川芎三钱，苍术三钱，茯苓三钱，
泽泻五钱，炙甘草二钱，生石膏一两半
结果：上药服六剂，自感有效，故连服30剂后始来复诊，届时面部、背部红斑基本消失，查血象恢复正常，医生大为惊奇，对其治疗啧啧称奇，并谆谆嘱其总结病案，并嘱其不须再吃药。但停药后约半月，面部又出现红斑，其他症状不明显，又求胡老诊治，仍以上方去生石膏消息之。
病案二
宋某，女，40岁，初诊1971年7月23日
面部红斑半年，半年前因牙痛到医院拔牙，牙医看到鼻上眉间有红斑，怀疑是SLE，故不给拔牙，后经多次检查，找到SLE细胞，告之为不治之症，建议中医治疗。
现症：鼻上及眉间生两块紫斑，上覆痂如白霜，偶有少量溢液，痒不明显，但见阳光后痒作明显，自感全身酸软无力，食欲欠佳，有时恶心呕吐，头痛、头晕、口干，时感身热而体温不高，二便尚调，舌苔白少津，脉沉细。
证属血虚水盛厥阴太阴合病，方为柴胡桂枝干姜汤合当归芍药散证。
处方
柴胡四钱，黄芩三钱，花粉四钱
生牡蛎五钱，桂枝三钱，干姜二钱
白芍三钱，当归三钱，川芎三钱
苍术三钱，茯苓三钱，泽泻五钱
炙甘草二钱
二诊1972年2月11日：自服用上方后，眉间处红斑逐渐缩小，一般情况均见改善，故一直服用上方。
三诊1973年6月2日：患者全身症状明显好转，红斑仅在鼻尖看到一小块，其他一般情况良好。
按：此例治疗观察长达两年，资料难得。与前一例有相同之处，即皆有血虚水盛而程厥阴太阴合病，所不同者，病案一心烦汗出明显， 为水饮郁久化热上热重，故治疗加生石膏。通过两例观察可以看出，当遇到SLE表现为血虚水盛厥阴太阴合病时，适证用柴胡桂枝干姜合当归芍药散治疗是有效的。
病案三
周某，男，21岁。初诊1988年1月4日。
周身浮肿一年，在协和医院诊断为狼疮性肾炎，告知无法根治，长期服用激素。曾去上海中医狼疮专门小组治疗三月，未见明显疗效而返回住院治疗，中西医多次会诊治疗，症状不见好转反越来越恶化，不得已再倍增激素用量，强的松每日60毫克，同时服用双氢克尿噻，仍不见好转，其父母特来京请胡老会诊。因长期服用激素，致体胖、周身严重水肿，面呈满月状，眼成一条缝，尿中常见蛋白、红血球、白血球。经常疲劳、心悸、汗出、尿少、头痛、恶心、纳差，血压常高（160/105mmHg），非蛋白氮120mg/ml，舌苔薄白，舌质红，脉沉细数。
六经辨证属太阳阳明太阴合病，胡老与越婢加术汤。
处
方
麻黄六钱，生石膏二两，生姜三钱
炙甘草二钱，大枣五枚，苍术六钱
结果：上药服三剂，尿增，肿减，恶心已，食欲好转。
服药后见头晕、身痒，其父母亦业医，让他医看处方后谓：麻黄量太大，而停服中药。
诸症又重，并见腹胀、恶心呕吐、不能食、头痛、视力模糊，血压仍高（150/100mmHg），眼底血管变细、水肿，因再请胡老会诊，与半夏厚朴加陈皮汤：
处
方
半夏四钱，厚朴三钱，茯苓四钱
苏子三钱，生姜三钱，陈皮一两
上方服一剂后，呕吐止，继服二剂，纳饮增加。因浮肿、心烦、眠差明显，与半夏厚朴合猪苓汤：
处
方
半夏四钱，厚朴三钱，茯苓四钱
苏子三钱，生姜四钱，猪苓三钱
泽泻三钱，陈皮三钱，阿胶三钱
服三剂，腹胀已，小便增多，浮肿减轻，眼睛变大，纳增，一餐可吃20个饺子。因口干、心烦、汗出明显，继服越婢加术汤，服一月余，人变瘦，浮肿不明显，非蛋白氮80mg/ml，强的松减为每日5mg，仍以原方调理。
按：本案未能做到像病案二那样长期系统观察，但能看出中药的明显效果，使激素渐渐撤掉，值得说明的是，经方治疗该病，并不是针对SLE细胞、抗过敏、改善免疫功能，不是辨病论治，而是根据症状特点进行辨证论治。
本案患者主要表现为浮肿、肥胖，中医认为是水饮为患，这种水饮呈现外邪里饮证，辨六经属太阳阳明太阴合病，辨方证属越婢加术汤，服后因方证对应，故效如桴鼓。但不同时期又有不同症状，因此治疗方药亦随之而变。初诊时因浮肿甚，且见汗出、头痛、脉沉细数，为外邪里饮化热，呈太阳阳明太阴合病，故用越婢加术汤治疗而显效。
二诊时因头晕、腹胀等明显，为太阴水饮为主，故与半夏厚朴加陈皮汤治疗。三诊时，为里饮生热，而呈阳明太阴合病；四诊后又先越婢加术汤证。有是证，用是方，是经方治疗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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