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清醒费兰特
《偶然的创造》是意大利作家埃莱娜·费兰特2018年在英国《卫报》写的专栏的合集。“52篇凝练生动的短文,阐释了对恐惧和嫉妒、成长和衰老、身体与写作、谎言和隐私等主题的看法。插画师安德烈亚·乌奇尼绘制了52幅精美插图。”
当年1月,《纽约时报》还做了报道:一直不透露真实身份的费兰特要给《卫报》写专栏,分享她关于童年、衰老、性别、初恋等一系列话题的思考。她虽然搞文学很久了,给报纸写专栏还是第一次。她在声明中说,这是一个考验,是一个勇敢又让人焦虑的工作。
这些文章都不长,因为是非虚构,会提到她自己的经历,然后是表达她的观点。从中我们看到,她非常睿智、清醒,给人云淡风轻的感觉。她对人生、世事的看法对年轻人应该很有启发。
第一篇叫《第一次》,“前段时间,我计划写写我的那些第一次。第一次看到大海,第一次坐飞机,第一次喝醉酒,第一次恋爱,第一次做爱。这件事既费劲又没有意义。我们总是沉溺于审视第一次。虽然本质上它们的基础是稚嫩的,因而是不成功的,我们带着同情和遗憾回忆起它们。”
她说她不喜欢把人分为赢家和输家。“金钱、权力、名声、光荣、幸福,这些都是不稳固的,都会分崩离析。也许这样分类是因为害怕失败。我是小女孩的时候最怕失败,在学校失败,找不到工作,考试不及格,无论是体育还是数学。很久以后我才明白,这种区分既随意又残酷。它们假装不存在社会经济的不平等,不存在性别和种族歧视,好像没有运气造成的优势,如出生排行、家庭、机会的不平等。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清除掉输赢概念。如果必要的话,我愿意把自己限制在爱丽丝在奇境中遇到的caucus赛跑,没有人获胜,也没有人失败。”
明星不是真实存在的人,“爱上一个明星,你爱上的是他演的电影所改编的书,爱的是写了对话的编剧,导演、摄影指导、灯光和录音技术人员、场景设计师、表演教练。所以演员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艺术作品。”
她曾经烟瘾很大,“我不能放弃烟,因为我担心看世界看得太清楚。烟、酒就像各种色度的墨镜,给出的印象让我们能更加轻而易举地忍受与人生的冲突,更舒适地去品尝它。真的是这样吗?奴役我们的东西反而能让我们更强大?我救了自己只是因为我非常虚弱的那个部分说,那是胡扯,每天用40支烟安抚自己,只会耽误我的写作。”
她说年轻、缺乏经历不是写作的障碍。“我们不能等到活得够久、读得足够多、拥有了朝着大海、带花园的房间里自己的一张桌子、有过强烈的体验、住在令人兴奋的都市、隐退到山间木屋、有了孩子、周游过世界再写作。我们也不能把写作限制在职业的框架中,充满简历、薪水和奖金。成功和名望也证明不了什么。不管是否成功,我们仍然不满意,我们要用写作这个工具提炼出更多东西来。”
她很烦感叹号,“我努力不提高声音,表达热情、愤怒和疼痛时都克制着自己。现在人们滥用感叹号,甚至有人连用五个,感叹号表现了人们对书面沟通的不信任。我很小心地不在诉诸感叹号,但是我发现在一些译本中充斥着感叹号,好像译者觉得我的文字有点光秃秃的,他们努力给我造林。但我仍然认为‘我恨你’跟‘我恨你!’一样有力。”译者翻译到这里也许会有点慌?我翻了一下《失踪的孩子》中文版,还好,两页也就两个感叹号,“玛丽莎叫喊着说,你把我们所有人都毁掉了,你比索拉拉兄弟还要糟糕,你的孩子被偷走了,你是活该!”
《失踪的孩子》书封
另一页上,莉拉回答说:“假如你们不想听到的话,那就待在自己家里,把耳朵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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