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茨杰拉德致女儿书中的金句
身为著名作家的女儿难,还是爸爸几乎独力抚养女儿难?是写信谆谆教导女儿有效还是面对面言辞恳切地教导女儿有效?读菲茨杰拉德写给女儿的信,我时常这样假想、比较。菲茨杰拉德上过普林斯顿大学,看见过不少女孩误入歧途、自甘堕落,他担心女儿蹉跎人生,希望她能考上一所好大学,但他女儿好像不太爱学习,他在信中只能又鼓励,又卖惨,又警示,又提携。“你提到的聪明学生不见得比你聪明,大多数不及你反应快,但他们没有把学业当成讨厌的事,所以提到一项任务时,他们不会抵触。”
在女儿12岁到19岁之间,在好莱坞谋生的菲茨杰拉德断断续续给她写信,劝她不要沉迷于社交,要好好学习拉丁语、数学、法语,这些信有时风趣耐心,有时沉痛不已,既面授机宜,又以自己的经历现身说法。但据说他女儿收到信后,找出里面的支票后,就把这些信束之高阁了。慢慢地,菲茨杰拉德也感到无望了,“由于你母亲的疾病,我总有与你相依为命之感。可去年夏天,你成功摧毁了这种感觉。老这么管束你,我也非常厌烦。”
菲茨杰拉德出生于1896年,1918年与泽尔达相爱,两年后二人结婚,1925年出版《了不起的盖茨比》,1930年泽尔达精神崩溃,1940年,44岁的菲茨杰拉德因为心脏病发作而去世,泽尔达又活了8年。他们的女儿出生于1921年,1986年去世,是一位记者、作家。
《了不起的盖茨比》书封
菲茨杰拉德认为,十几岁的时候是人成长的关键时期。“小孩子的心灵迷人,是因为小孩用全新的目光打量旧事物,但是到了十二岁左右,情况就不同了。青少年的言行跟成年人比起来,毫无优胜之处。”
他希望女儿学好文化和技能,以后踏踏实实地工作,不要依赖别人、攀附权贵。“做有价值而无可取代的工作才是智慧与勇气的表现。我不希望你活在一个虚假的世界里,也不希望你觉得造就赫顿的体系能维系十年以上,正如法国王室没能熬过1789年。”
他知道女儿继承了什么,会面临什么样的压力,“你跟我除了有一丝自我放纵的倾向,本质上还是严肃的。”因为他自己有酗酒的毛病,“人们会把我的罪过附会在你身上,一旦发现蛛丝马迹,人们就希望能宣称,她果然变成这样了,跟她爸妈如出一辙。”
他给女儿指明了人生的方向,甚至提供了非常具体的贴士:
生活的本质是一场欺骗,生活的环境充满挫败,而用以补偿的不是幸福和欢愉,而是从奋斗中获得的深层满足。
你必须以最旺盛的精力投身那些能让你过上幸福有益人生的事情。此时不做,更待何时。
我再也不想在这个世界上看到被培养成闲人的女性。闲人是一个特殊的群体,别人能给自己做规划、提要求,但永远不能为闲人规划筹谋,闲人对家庭的唯一贡献就是坐暖餐桌前的一张椅子。
你妈妈意识到工作关乎尊严,而且是唯一的尊严,已经太迟了。她崩溃了,永远地崩溃了。
我完全无法理解你的懒散,我们甚至还欠着债。
你的成绩真是太普通了,你的懒惰让我愁肠百结,记得学习,把最清醒的时间段留给学习,在清醒状态下先攻克难题,只要发觉自己的状态适宜做任何事,就先做最困难的事,那么你就会慢慢掌握集中注意力的方法。
站在每个重要的路口,你都得选对要走的路,一旦迷失方向,迎接你的将是多年的不幸。
该忧心的事:勇气、洁净、效率、骑术
不该忧心的事:舆论、玩偶、过去、将来、胜利、失败、蚊子、父母、男孩、欢愉。
你提起你们这一代是多么优秀,但我觉得你们跟内战以来的每一代美国人一样,都有一种莫名的想法,以为自己会接管地球。我觉得大多数三十岁以上美国女人的面孔是写满暴躁与困惑不幸的地形图。
除非天生热衷出人头地或巴结权贵,否则你必须找到自己的智识世界和情感生活。
我亲眼见过十五岁的“万人迷女孩”不到六个月就落魄不已,只因她们本性自私。
我希望你出类拔萃,别把时间浪费在微不足道的事情上,成为有用而自豪的人。
我所认识的男孩,但凡十八九岁开始喝酒,现在都已躺进了坟墓。而那些十六岁时被我们唤作“熟女”的女孩,到了适婚年龄,都已无比落魄,这就是生活的逻辑。
在这个动荡不安的时代,修一门经济学的课程也许挺有趣的。至少要选一门实用型的、非文化类的课。
菲茨杰拉德在信中指导女儿的阅读,给她开了不少书单,指出了很多文学作品的优劣,教她如何学习写作:
所有优秀的散文都靠动词支撑句子。英语诗歌里最精妙的是济慈的《圣亚尼节前夕》。“野兔颤抖着蹒跚过冻僵的草地。”
莎士比亚十四行诗,《荒凉山庄》是狄更斯最好的书,亨利·詹姆斯《一位女士的画像》属于他过时的二流写法,满篇矫揉造作,不妨先读一读《黛西·米勒》,康拉德的《吉姆爷》是一部伟大的作品。《嘉莉妹妹》几乎是美国第一部现实主义作品,精彩极了。
我的同龄人22岁之前大多还没有开始写作,之前他们从事各种各样的工作,诸如写新闻、教学、驾驶帆船或打仗。早熟的才华往往是诗歌方面的,散文方面的才华取决于其他因素,对素材的吸收与仔细挑选,有话要说,以及有趣而成熟的表达方式。
我曾竭尽全力去创造一种强烈而华美的散文风格。
没有人单凭发愿就能当上作家,你要拼命去感受,直到你找到一种从未有人找到的讲述方式,这是一项孤独的事业,我从不希望你涉足其中。
你若不能每年汲取六位一流作家的养分,就不可能形成优秀的风格。或者就算你形成了自己的风格,它也不是对你所有文学偶像的吸收内化,而只是跟着你刚读过的作家亦步亦趋,一种大打折扣的新闻体。
《卡拉马佐夫兄弟》、《震撼世界的十天》、勒南的《基督传》、《高老头》、《玩偶之家》、《儿子与情人》。《道连格雷的画像》只不过是一个情节有点紧张的童话故事,激励十七岁左右的青少年投身智力活动,它处于文学的低层,正如《飘》处于大众娱乐的上层。而《死于威尼斯》是艺术作品。
《卡拉马佐夫兄弟》书封
托马斯·沃尔夫有个兼收并蓄的好头脑,情感也丰沛,但他没能补充任何新鲜的观点。如今很多作品欠缺在既没有态度,也缺乏素材,只有从纯粹的社交生活中积累起来的那点东西。而世界通常不在海滩上,也不在乡村俱乐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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