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刘佩学散文《王大迷糊》(外一篇)
作者简历:刘佩学,男,1967年9月2日出生于黑龙江省望奎县,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先后300余万字各类文学作品发表,小说作品散见于《北方文学》、《北方作家》、《岁月》、《小小说选刊》、《地火》、《小说月刊》、《当代小说》、《天池小小说》、《检察日报》、《幽默与笑话》、《讽刺与幽默》、《文学故事报》等报刊杂志。
王大迷糊(外一篇)
刘佩学
小时候,住在西院的邻居姓王,村里人都叫他王大迷糊。论起亲戚来,王大迷糊还是我一个远房的姐夫。
生产队那年月,王大迷糊是车老板子,还是赶头挂车的老板子,工分待遇相当于生产队带领社员干活打头儿的。王大迷糊命不好,3岁那年夏天,出门的父亲急着赶回家,冒险过河淹死了。母亲带着他,还有不到1岁的弟弟改嫁了,母亲没有提什么条件,只是让两个孩子都姓他们父亲的姓。七八岁,王大迷糊就懂事儿,也知道爹是他的继父,闲着没事儿,就喜欢去生产队马棚,同喂马的更官儿老孙头在一起。没多长时间,王大迷糊就同马混熟了,半大儿的马最烈性,就连车老板子都收拾不了,王大迷糊就能得心应手,竟还能在场院骑上遛两圈。这小子,真是个车老板子的材料。听到大家这么说他,王大迷糊心里高兴,那个时候,他的梦想就是当上车老板子。
15岁那年,王大迷糊如愿以偿了,当上了车老板子。也就是那年,王大迷糊的绰号叫开了。冬底,生产队组织人去县城拉粪,当然王大迷糊也去了。连续几天奋战,真是人困马乏,马车上了正路,治山多大一会儿,王大迷糊的马车就落到了最后,王大迷糊抱着鞭杆子坐着就睡着了。赶上下坡,对面又冲上来一辆马车,赶马车的也是一个后生,呼号喊叫把马车赶得飞快。后生的马车靠近王大迷糊的马车时,也许马受惊了,还是马也跟着兴奋了,后来才知道,后生的马套里有一匹发情的母马。两挂马车就纠缠在一起了。王大迷糊醒来时,两挂马上还纠缠在一起呢,那个后生也摔在路边的壕沟里。王大迷糊爬起来赶着马车回来时,生产队院子里许多人在等着他,也不知道他干啥去了。马车一进生产队院里,就有眼尖人发现了“问题”,原来他把后生的那辆马车赶了回来。这个时候,王大迷糊才醒过腔来,“哎呀,哪有咱们那挂马车好啊!”就在王大迷糊跺脚悔恨的时候,“轰隆隆”,又一辆马车赶进了生产队院子里,从马车上跳下来了那个后生。就这个事儿,“王大迷糊”的绰号就传开了。
王大迷糊喜欢听二人传,尤其喜欢唱《大西厢》。庄稼上场脱了粒,卖完了公粮,家家户户就开始杀猪、淘米、包冻饺子、张罗准备过年了。村里有个习惯,每到这段时间,村里就陆续请客,以杀猪、婚嫁等各种各样的名义,一年到头了,相互摆上几桌饭请客,也算沟通一下情感。王大迷糊是车老板子,谁家请客也少不了他,喝酒又实在,真是每酒必醉。王大迷糊睡了,不吵不闹,也不与别人打架生事,就躺在自己家的炕头上唱《大西厢》。“一轮明月照西厢,二八佳人巧梳妆,三请张生来赴宴,四顾无人照粉墙……”嗓音宏亮,曲调抑扬顿挫,清楚地传到了土街上。闲着没事儿,就有人来到他家听他唱《大西厢》,嘿,他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也就不唱了。王大迷糊《大西厢》唱的最好那次,记得那是一个丰收的年头,生产队日工分红达到1块2毛5分,家家都拿到了分红,那个年过得乐呵。那顿年夜饭,小鸡炖粉条、红烧肉、猪排骨炖干土豆片……好嚼货儿,谁家都挣一桌子菜,孩子们吃得挺脖子,大人都喝得尽兴。王大迷糊喝得也是相当快活,孩子们结伙玩耍、赌糖块、葵花籽、放鞭炮去了。王大迷糊躺在热炕头上兴奋得不着,就开唱了。听说《大西厢》有3000句,却不能确切,那个晚上,王大迷糊唱的绝不少于这个数。喜欢二人传这口的老少爷们儿,就在土街上、庭院里、坐在炕头上,伴着偶尔的鞭炮声,嗅着浓重的硝烟味儿,听着王大迷糊的《大西厢》。王大迷糊先是有些醉意地当作戏耍儿,后来就字正腔圆了。我们这些孩子也听不懂这个,边嚼着糖块,边对王大迷糊的儿子说:“你看,你爸又喝多了。”王大迷糊的儿子听了,也不吭声,却看得见脸颊羞得绯红。
说是王大迷糊,他可不“迷糊”。挨肩4个儿女,小学毕业就下地干活了,“识个儿庄稼字就得了,知识有啥用?还能当饭吃?”别说,6口人都挣工分,连续几年又风调雨顺,王大迷糊家就成了村子里的富户。改革开放以后,王大迷糊的孙子们又都进城打工了,王大迷糊说:“学习再好有啥用?念书的钱还赶不上早给孩子成个家,顶门过日子呢。”村里人听了王大迷糊的话,谁也不吭声,笑一笑就走开了。没过几年,王大迷糊就有点想不开,家里的孩子们都在城里挣“现钱”,却赶不上村里人种地人家的富裕。村里人渐渐发现,王大迷糊喝酒后,也不唱《大西厢》了,只是唉声叹气地说自己越来越对这个社会看不懂了,还不忘自言自语道,是不是自己真迷糊了。
去年回到老家,才知道王大迷糊瘫在了土炕上。说来还有一段缘故,那年底,王大迷糊家杀头肥猪,晚饭时,他把双目失明多年的母亲接来吃猪肉,却没有把继父叫过来,害怕继父喝多酒闹事儿,只是嘱咐儿子给爷爷打上半壶酒,送点熟肉、血肠,想着老爷子在家吃喝不是一样的事儿嘛。王大迷糊的异父兄弟却不干了,心里骂着:“你小子也太没良心了,要不是爹把你养大成人,还会有你杀猪请客这天?”兄弟不好意思同他说什么,就把气儿都撒到母亲这儿了。老太太想不开,半夜就在门框上自缢了。哎呀,这下子瞎母亲自缢的责任都落在了王大迷糊身上,村里人更是对王大迷糊指指点点,更有人说他真是太迷糊了。
瞎母亲自缢没过半个月,亲生父亲就来找王大迷糊了。那天晚上临睡前,王大迷糊关窗子时,突然看到了父亲穿着孝服“站”在窗口,虽然他没记着父亲的模样,却确认是他的父亲。吓得他直往后缩,一下子就从凳子上掉了下来。从此,连吓带摔,再也没有站起来。村里人去看他,王大迷糊三番五次地说着他看到父亲的情形,也不厌其烦地悔恨着自己太糊涂了。
王大迷糊仍旧孤独地躺在土炕上。
刘佩学
清晨起来,迎着黎明的阳光,披上临出门时老乡递过来厚厚的羊皮袄,踱步在环抱着小山村的杂树林边。寂静的山脚下春寒料峭,寒风习习。覆盖着厚厚积雪的小河,连同回望的小山村,仍旧宛如摇篮中的婴儿沉沉地睡着。偶尔看见小河边,融雪凝固的冰凌,徘徊头顶林梢间,鸟儿婉转啼鸣,还有暖暖的阳光,似乎感觉到了点点滴滴春天的气息。
沿着蜿蜒的林间小路,迎着阳坡向山顶走去,两旁林丛间积雪覆盖,阳光斑驳着细碎的林梢处,偶尔叠落着几块巴掌大小微融的残雪,露着黑黑的泥土……越来越让我觉得,冰消雪融,小河潺潺,柳色青青,百鸟鸣啼的春天,真的还是很遥远啊!
来到山坡间,依靠在小路旁一大棵上,随意地迎着阳光向林间望去,突然眼前一亮,瞬间,心儿也在微微地颤动着。残雪间,树丛下,几片嫩绿,像手掌一样向上用力地伸展着,托起拇指大小的鹅黄。走到眼前,才得以看清,那竟是一朵迎冰雪开放的冰凌花!错生的叶子,浅绿得柔嫩。淡鹅黄色的花,比拇指大不了多少,五瓣花开,清幽、淡雅,盛开着山林间的冷傲与纯洁。仔细向周边望去,惊奇地发现,冰凌花或三五株,或十几株,在雪的映衬下,星星般疏落地散布在白雪覆盖的山坡上。
瞬间,让我感觉到山林的春天来了。感觉到脚下的土地在升腾,小河在潺潺流淌......回望的村庄,升起了袅袅的炊烟,远处传来了马达的轰鸣......
冰凌花,春天的使者,静静地开放在山林间。冰凌花,生命的坚强,澎湃着季节的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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