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立冬私语海棠红
立冬私语海棠红
文图 / 李 晓
"碧云天，黄叶地，西风紧，北燕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元代王实甫《西厢记》描写秋林殷红欲滴的红叶，在崔莺莺与张生分别之际，使人入情感伤，催人泪下。春花之明媚令人喜悦，夏绿之葱郁使人沁心，秋叶之灿红浓烈令人心悸。殊不知，深秋时节的秋林红果，非叶，非花，却是另一番秋硕景象，温情融融，暖意入怀。
立冬时节，应友人邀请，来到小城昌吉市某著名企业商务园区观赏园区秋色。这是雪莲湖的一隅，沿着蜿蜒青石板路信步向缓行，一片逼人的鲜红景致豁然敞亮于眼帘。十数亩的一方绿地栽满了海棠果树，树叶已经随着秋风飘落殆尽，视线所及，皆是红彤彤的果实累累簇簇挂满枝头！
海棠果，恐怕是水果中最不入主流的水果，果实小，味酸甜，低调得不与百果争甜斗香，向来不登迎宾宴席的大雅果盘。或许亦因如此，这片海棠果林密密匝匝地茂盛生长，偌大的一片林子，居然少有人来问津光顾。
独自漫步在寂静的海棠林，松软的草地，橙红的树影，伴着我轻轻掠过的沙沙脚步，眼前擦过一枝枝的海棠，昔日时光记忆顺着光阴轨迹奔流而来。
尽管海棠果不入水果主流，虽然如今市场少有售卖，却是往昔年月里女孩子们的最爱。依稀记得，高中时代，学校住宿，一个秋日的午后，与舍友几个翘课相约去学校附近的园艺场海棠林摘海棠果。五六个女孩儿叽叽喳喳在园子里一边笑闹喧哗，一边品尝着酸甜爽脆的果子。待大快朵颐吃个过瘾后，罢了临走，每人又摘满满一布兜果子，回到宿舍晚餐也免了，直接海棠果作宵夜。少女们娇俏与开怀，连同银铃般的欢笑与喧闹，至今仍然在耳畔回响。
又见海棠红，已是多年后，昔日的少女早已是少女她妈，少女心不再，而海棠情怀依旧。独生女儿正值与她母亲当年同龄的高中时期，或是吃惯了城市的各种时令水果，女儿并不像她母亲当年那般喜食海棠果。超市与市场亦难得见到海棠果，偶见有小贩拉着水果板车在街边叫卖，便毫不犹豫买了回去。“00后”时代的女儿对酸甜的海棠果丝毫不给面子，也只有我独自消受了。怀想当年少女时代的海棠故事，品尝着不是当年海棠园的海棠果，感怀着白驹过隙、年华老去的匆匆时光，竟有说不出的滋味堵在喉嗓。
娘家，距离现在生活的首府城市并不远，不过半小时车程，却一年也难得去几次。当年学校附近的果园早已被林立的小区高楼与花园洋房所替代，海棠一词亦被堂而皇之冠于小区名称。当年的高中同学早已各奔东西，多年来疏于联络，偶尔一次同学聚会，说起当年海棠果故事，大家唏嘘不已，都已是孩子爸妈的我们，回忆那段青春年少的时光，不知不觉已经走过沧桑岁月20多年。
眼前这片海棠果林，远不及当年学校附近的那片海棠果园大。但此刻在我心里，却如同一个人间少有的纯净的童话世界。没有秋风的惊扰，没有秋雨的肆虐，冬雪尚未落下，只有晚秋的阳光，宁静温柔的抚慰守护。立冬时节秋草渐黄，夕照余晖柔和地洒在黄绿相间的林地，描绘出明暗有致的线条，清新而耀眼。树下的黄绿，映衬着枝头或艳红或橘黄的果实，远远望去，如一副渲染的水彩画，色彩浓烈，鲜明养眼。
或许正值幼年，这片海棠果的果实并不大，略比拇指指甲盖大点，色彩以红为主，深深浅浅，赤红，橘红，橙黄，远望隐隐似花，又似叶。待走近赏，那疏枝零落或横或垂，嫣红的果实，颗颗饱满圆润，透着夕阳余晖，莹润泛光。一颗颗缀在枝头，没有叶片的屏蔽，恰似水晶做成的帘幕，铺展于眼前。
摘几颗果子，轻轻搽拭去浮尘，放于口中，咬一口，薄薄一层鲜红外皮内，是浅黄莹润的果肉，绵软甜香的味觉在唇齿间流淌。果子已经彻底熟透，并无当初记忆里的酸涩口感。
最喜独自单枝的一串果实，三五个紧簇分节抱团，多一个是多余，少一个不完美，恰似亲密的家族伙伴，谁也离不开谁，就这样，享受着属于她们相依相伴的幸福时光。仰首碧空，长势茂密的一棵树的顶端，交错纵横的枝条，密麻麻的红果仿佛红果雨倾斜而下。你听不到雨声，却能闻到雨的气息，丝丝香甜，在嗅觉里弥漫开来。
秋雨过，秋霜沐，春花早已不再，夏绿也已凋零，只有这盛夏的果实，静静守在枝头。风雨过后些许有些残伤，但依然赤红如血，饱蘸着日月的精髓，或许因为坚守到这晚秋后的立冬之时。曾记得，月前曾与几个友人来到这片海棠林，彼时，正是金黄的叶片与鲜红的果实，裹着金秋的清气扑面而来，令人忍不住沉醉于那金色果林秋实的丰盈。而今再见，叶已不见，唯有枝头果实守望我的到来。
鲜红的海棠果红艳欲滴，红得令人心悸，心惊。友人说：那不是果实，是一颗颗红心，好像天空也专为她擦净了。没有了叶的遮蔽，海棠红果一如坦荡的情怀与赤诚的爱。
冥冥之中，感觉海棠果与我一样，共同怀揣一种怀旧与恋旧情怀。喜欢海棠果那酸酸甜甜的味蕾释放，更难忘与之相伴如影形随的青葱时光。走过明媚的青春华年，走过成熟的盛夏光阴，便有了与岁月秋的约定，枝头的鲜红便是守诺的誓言，相约一个默契无言的秋日私语。
海棠无语，红妆清心，内外了然，无需更多言语，就这样静默守望枝头，守望风，守望雨，守望霜，守望雪，等所有的季节的对话呼啸飞去，只为守望那永不再回来的时光，惦记那遥远时光中年少轻狂、衣袂飘飘的少女，不知被岁月改变了何许模样。
终于，我来了，披着着岁月染过的风霜，步履轻轻如约而来。年年岁岁海棠相似，岁岁年年人已不同。在流年的时光里，海棠树一如既往，守望日出月落，斗转星移，唱着花开花落，春华秋实的光阴的歌。心念海棠，还有远去的海棠果故事，但愿海棠亦如我，相看两不厌，直到岁月迟暮，仍是彼此眼睛里的温柔。
立冬私语海棠红，时光不老，海棠树情怀依旧，为那逝去永不回来的光阴，但愿来年再见，初心仍在原地守候。
作者简介：李晓，七十年代初出生于新疆石河子，定居乌鲁木齐，多年涉足经济与文化领域工作，新疆作家协会会员，新疆摄影家协会会员，业余自由撰稿人。热爱诗意生活，喜爱文学、摄影、朗诵、旅游、健身与户外运动，生性随和洒脱，为人坦诚爽直，喜欢“享受文字”乐趣，坚持“不为写作而写作，只为有感而发地快乐写作”。擅以现代城市职场女性视角关注社会风云与生活万象，以女性细腻笔触叙写女人情愫。断续写作生涯近十年，曾以凭海临风听琴、听琴与琴心等笔名，创作社会杂谈、生活随笔、情感散文、现代与古体诗歌达百多篇，散见于新浪、搜狐与天山网等平台，以及《西部》、《天山》与《绿洲》、《新疆人文地理》、《新疆日报》与《伊犁日报》等媒体。近年来热衷关注人文地理，游走于文学与摄影领域，擅以文学艺术视角鉴赏评论摄影作品，同时创作生活随笔、抒情散文、人文地理摄影散文发表于《文学沙龙》《剑兰文萃》、《伊犁锐角》《作家世界》《东方文学》等多家文学公众平台以及个人自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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