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鬼?!上来一道恐龙宴!丨食话第72位讲者张如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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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象一下,你的妈妈路过超市看到生鲜柜台有一条恐龙在打折,被忽悠了觉得一整条挺划算,就买回了家。回到家问你:“今天我买了龙,你要怎么吃?”这个问题大家想想看,恐龙这么大,要怎么吃?这样我们其实就已经开始往更远的地方去想了。我们会煮着吃,清蒸或者红烧?应该有各种办法。然后,我看到有人好像已经在咽口水了,如果恐龙还活到现在,应该会被吃货给吃光,幸好恐龙灭绝了。但有人还是抓着恐龙不放,在月食把它做了出来,一道恐龙宴。
Food Talker:
张如愚,想象力学实验室月食项目主理人,视觉系艺术青年。厌倦了惯常的一日三餐,有没有想过食物摇身变成可以吃的艺术品。日常和创意之间,差的就是一点反抗常规的想象力。在月食,有这样一群有趣的人,用堪比黑洞的脑洞,像创作艺术作品一样创作食物。
(原文有删节,点击视频观看张如愚完整演讲内容。)
我是张如愚,来自想象力学实验室。我是一个很宅的人,会做饭,但平时也不太做。我对大家所谓的那种美食并不太感兴趣,我觉得只要能吃、吃不死就可以了。所以经常有朋友带我去外面餐馆吃饭,服务员拿上来一张菜单,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文字,因为我本身看图片比较多,文字处理方面非常弱,所以觉得头很大。我一般就指指菜单,要这个、这个、这个吧。菜端上来的时候,因为菜单上的文字已经描述得太详细了,菜名里有比如什么食材,什么烹饪方法,所以上菜之前我已经能猜到它端上来呈现的样子。我觉得这个非常无聊,一点新鲜感都没有。
大家吃的东西很日常,在我们眼皮底下大概可以想到有谷类、蔬菜、鱼类、肉类,还有水果,大概就这么几种。再通过简单的处理手法,比如说把它从生的做成熟的,就可以吃了,这样的食物一天还要吃三顿。有一个问题大家肯定经常会想到,也是上班族和家庭主妇最头痛的一个问题:今天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
当你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你头脑里的第一个反应是我要回忆一下我昨天吃了什么。如果昨天吃的那个东西你觉得还不错,今天继续吃,那也还开心。如果你不想吃昨天的东西了,心里面下了个决定,今天不能吃昨天点的那个东西了。这个时候,恭喜你,你打开了脑洞。虽然不知道脑洞后面是什么,但人会有防御机制,有脑洞空在那边,肯定有东西要让它填满。而填满它的是幻想,幻想背后其实就是想象力。
关于日常创意和一日三餐之间,我们欠缺的其实就是这么一点点的变化,一点点的想象力。这根筋大家已经忽略了很长时间,一直都没有锻炼。当你在想要吃什么的时候,如果第一反应是随便,你其实已经放弃了一个能改变自己的机会。这个时候你要抓住这个脑洞。
我们用一个游戏来锻炼大家。大家临时想三个关键词,“谁、在哪里、干什么”。大家可以很快组成一句话,然后我把你们想到的所有这些话收集起来,就会变成有千千万万个“谁”,有千千万万个“在哪里”,然后有千千万万个“做什么”。会组成非常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我们凭空想一个很特别的句子吧。一个女人好了,在24小时便利店,或者超市,在干吗呢?随便想一下,有一条龙好了,她去超市看到了龙。这好像有点奇怪,我们脑洞继续往下开。
她去超市,想象一下,她是你的妈妈,路过超市看到生鲜柜台有一条恐龙在打折,被忽悠了觉得一整条挺划算,就买回了家。回到家问你:“今天我买了龙,你要怎么吃?”这个问题大家想想看,恐龙这么大,要怎么吃?这样我们其实就已经开始往更远的地方去想了。我们会煮着吃,清蒸或者红烧?应该有各种办法。然后,我看到有人好像已经在咽口水了,如果恐龙还活到现在,应该会被吃货给吃光,幸好恐龙灭绝了。但有人还是抓着恐龙不放,在月食把它做了出来,一道恐龙宴。
这张图拍摄于月食的第27期,客人坐在这只恐龙旁边,可以从它身上剔下肉来吃。这只恐龙大概有一米多长,这道菜的主厨从它身上取肉,做成了三种不同类型的菜。客人第一反应跟你们一样,这个应该不是真的恐龙吧。然后大家分析,它的头可能是鳄鱼的头,爪子是鸵鸟的爪子,身上各个关节是主厨根据恐龙的骨骼,用牛肉、羊肉做成一段一段拼起来的。
这只恐龙见证了一个从无到有的过程。大家在脑洞一直往下挖的时间里,我们见证了一个新事物的诞生。就像那只造出来的恐龙一样,它改变了我们的看法,颠覆了那些日常的逻辑和理论。其实整个经历,就是一个艺术创造的过程。
我接下来讲讲月食,月食是想象力学实验室下的一个常规项目。我是月食的负责人。月食这两个字跟天上的天文现象是一样的。食就是吃的东西,吃的东西可以把大家聚集到一起,但现在,大家在等饭局的时候多数都在玩手机,因为手机里的游戏和新闻比吃的东西更好玩。反过来想一想,我们把吃的东西做得比手机更好玩,是不是手机已经没有用了,最多就是拿过来拍张照片。
想象力学从2013年9月20日做了第一期月食,之后的每个月20号到今年的7月20日,已经经历了风雨无阻的34期。月食会邀请两组或者两位有想象力的人来给20位客人做上一顿16道菜品的晚餐让他们品尝,那个菜品是有讲究的,必须是你没有见到过,没有吃到过,不能是在网络上或者哪里看到过的这么一道菜。还有个附加条件,它肯定是食用安全的,不能给你带来生理上或者心理上不好的感受,就这么简单。
我们继续讲一个例子,依然是一个游戏。我们用最常见的食材,比如说拿个苹果。我们想想看,有没有人用最简单的方法处理一个苹果,让它变成餐桌上从来都没有见过,从来都没有吃到过的一道菜?要很震惊才可以,切片摆一个造型,很普通,榨成汁也很普通,把皮削得像小兔子好像也看到过。大家想想看有没有什么创意。我们看一下那天在月食吃到的菜品是怎样的。
它的名字叫《苹果》。当时的20位客人全都震惊了,这个是给我的吗?确定是给我的吗?20个苹果全都是这样被咬了一口的。它符合月食的这两个条件,又在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其实这就是一个最基础的脑洞。
我们接受这样的脑洞之后,我再取个命题的作文好了。有一道菜的名字叫《大餐》,你们想想看,它大概会是怎么样的一道大餐?听名字应该是有很好的酒,或是很好的甜品配在那边,还有很丰盛的食物。但我刚才说是一道菜叫《大餐》。
看一下这个食物。这个餐具也很特别,它的灵感来自于作者当时院子里养的六只猫一只狗。这也是很难得见到的餐桌上会吃到的一个“大餐”。
我们再取一个名字,比如《湿地》,这道菜大概会是什么样子呢?是一道汤的菜品,还是有比如海苔或海螺,汤汤水水的?这道菜也把客人给震惊住了。
它其实是拔火罐的器皿,里面放的是紫薯泥。果然非常湿,应该是太潮湿了,要祛湿气。
刚才说的好像全都是文字上的小花招,我们想象一下,如果一道菜的名字叫《胖子》,它会是怎么样的?它是很油腻的东西吗?
其实它就是用肉和起司挖出来的两个字。这道菜上菜时,我们对志愿者说,你要跟客人讲,希望你一口吃成一个胖子。这道菜接收到各种反馈,有客人直接说我拒绝,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这个还是挺好笑的。
在餐桌上除了菜品之外,还有一些附属的东西,比如餐垫。这期的作者是一个摄影师,他会拍摄一些跟酒吧或者派对相关的作品。我们先来看一下他的摄影作品。
应该是一个派对之后的场景,颜色非常浓郁,他把它当作了那期的餐垫。我们想想看,它如果要上一道菜会是怎么样的,如何跟它的餐垫做一个相互呼应的效果呢?色彩或者是饱和度应该跟它的作品相互呼应。
是这样一道菜,上面撒上了金箔,颜色也非常好看,有黑色的巧克力、草莓,还有两个颜色不同的冰激淋。背后衬了一个不常用的餐具,是一块黑色的玻璃,看上去像他的摄影作品一样。
前段时间我去电影院看了一部小众的电影,《路边野餐》,里面有导演自己写的一些诗歌。为什么大家觉得诗歌是美的?因为诗歌的很多意向文字之间有像跳棋一样的跳跃感,它是怎样的情况呢?人在小时候,其实感官全都是串联在一起的,不像我们现在这样,看到的就是看到的,听到的就是听到的。我们现在其实还保留了一部分这样的功能,有些人有,有些人渐渐不用,可能已经丧失了。举个简单的例子,“你笑得很甜”,甜其实是味觉,我们把看到的东西用了味觉的形容词。诗歌里有很多这样的情况,这种情况叫联觉或者是通感,文学上会这么使用。
有一个日本的摄影师来做月食,然后他在餐桌上附带了一张他自己拍摄的照片,配上了一首他写的诗。
我们想象一下,这道菜的名字其实就是这首诗这幅照片。大家想想这道菜大概会是怎样呈现?应该也是很平和,很温柔,很温暖的这种感觉吧。
这是这道菜的样子。
刚才说了诗歌跟味觉、视觉上的关系,我们再来看,有一些月食主厨他们的灵感会来自于一些文学作品。比如说有一位月食主厨看了陈忠实写的《白鹿原》,他摘取了其中一小段文字录成了音频,客人们一边听这段话的朗读,志愿者一边端上这道菜。看过这本书的人大概会知道这份菜应该是怎样的面貌,可能比较粗犷,可能会很难吃。我们有图有真相。
它其实还是挺美好的,呈现的方式有一种北方的粗犷的效果。
文学作品给大家带来的反应,影视作品里其实也有。像贾樟柯的《天注定》,是有一点黑暗的题材。一个作者他做了一道菜,名字就叫《天注定》。
这道菜应该不会好吃吧,外面是掏空的洋葱,里面是墨鱼汁煮的面条。
这些菜其实都是月食艺术家、月食主厨的对文学、对心情表达的一种观后感。还有一些菜品是作者对大自然的描述,就像画画里面有印象派。
这是古方里的一道菜,对它的描述是“溪流清处取小石子,或带藓衣者一二十枚,汲泉煮之,味甘于螺,隐然有泉石之气”。这道菜的主厨做了20份不同款式的外带。月食从来都没有出现外带的东西,全都是现场吃掉的。他把它们包起来,做成每款都不一样的山间石头和植物配在一起。这个肯定是不能吃的,但有没有人真正拿去煮了汤,谁知道呢?大家都分抢着,“我觉得那个好看”,“我觉得那个好看”,全都开始挑这样的作品。我站在旁边,我觉得在月食,好像大家对吃已经开始不在乎了,全都在看好看的东西。
这个作品叫《隶书残片》,看着有点像《机器猫》里的记忆面包。我也很想吃那块东西,然后能学到一些奇怪的知识。
对大自然的描绘还有这道作品《荒原上的风》。黄颜色的是天然植物的丝,上面这些是炸过了的大麻的种子,有一种很特别的清香。这道菜端上的时候,不知道现在在座的各位能不能像当时的客人一样感觉到,好像有一股荒原上的风吹过来。
讲到这里,我举了这么多例子,我们之前看到的这么多普通的食材,而现在我们是不是对它会有一些改观?在月食主厨的眼里,它们不再是普通的食物,它们可能是媒介,用来做他创作作品中的一个组成部分。而在月食客人的眼里,它可能变成了一个艺术品,会给他带来很奇怪的感觉。那个感觉可能是你某一次生命中印象深刻的记忆,这跟欣赏艺术品是一样的。
每期月食的桌面是一张白纸,供大家在上面拿水彩笔任意地吐槽,有些人是画,有些人是写。在月食有吃过完整16道菜的客人,他们多数会说你这边明明很多是黑暗料理啊。这些所谓的黑暗料理,我想说,就像艺术作品的创作,其实是一个在黑暗中摸索的阶段。有很多先进的文化或者是科技,艺术创作也一样,都没有那么明确地在朝一个方向前方。是什么让我们迈出了第一步?就是想象力。想象力它会带你走得更远,在黑暗之中,我觉得那边好像有一条路,或者我觉得那边好像有个人冲我笑,是这样一个有点盲从的动力,让你跨出那一步,走到那边。
所以以后如果有人问你今天中午要吃什么,晚上要吃什么的时候,你可以争取到那个小小的点,来想一想我要做一些不一样的,来改变那根已经松掉了的想象力的筋。
月食到现在有做34期,有人会问,月食要做到什么时候?我告诉他的答案是,我们不关心月食会做到第几期,我们只关心人类的想象力可以跑得多远。
图丨张如愚
责任编辑丨菌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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