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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博讲坛】知识维度的博物馆学结构

2015-05-31 宋向光 弘博网


内容摘要
博物馆学结构是指博物馆学分支学科的区分、内容、周界和相互关系。

传统博物馆学体系多将博物馆实践与博物馆知识区别开,强调博物馆学理论的科学性,存在着理论与实践脱节、行业封闭、缺少包容和对话等问题。

笔者认为博物馆学是有关博物馆的知识的集大成,是人们对作为社会存在的博物馆的知识的集合和批判。

可以从知识的维度对博物馆学研究成果进行梳理整合,将知识创新作为推动博物馆学研究的动力,在此基础上建构知识维度的博物馆学结构,即包涵博物馆志、理性博物馆学、元博物馆学三个子系统的博物馆学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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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物馆学体系结构模式概述

20世纪70年代,许多博物馆学研究者积极投入构建科学博物馆学的活动中,探讨博物馆学的性质、要素、研究对象、核心问题和学科结构。但是,由于博物馆事业发展的不平衡,以及博物馆学研究者各自社会、文化、学术背景的差异,人们对博物馆学的理解各不相同,对博物馆学学科建设的意义和目的的认知也不尽一致,学者们对博物馆学理论结构提出了不同的模式 。
博物馆学结构是博物馆学分支学科的区分、内容、周界和相互关系。博物馆学结构明确了博物馆学研究领域,整合了博物馆学研究成果,体现了博物馆学研究方法,也显示了博物馆学不同的学术流派。
20世纪70年代构建博物馆学的目的是指导博物馆事业发展实践,且当时博物馆行业也处于重构与社会关系的变革时期,于是,一些学者强调博物馆学应关注实践,即博物馆社会职能的实现另一些学者则关注如何将这些变革合理化,纳入博物馆学领域,强调对博物馆传统与变革的普遍性因素的揭示,力求揭示博物馆发展的规律,构建科学的博物馆学。

强调博物馆社会职能:美国学者博寇
强调博物馆社会职能的以美国学者博寇(G. Ellis Burcaw)的观点为代表,他认为“博物馆学体系”包括历史、哲学、教育、社会科学和组织理论,博物馆学只是方法论的集合,而不是独立的学科。他指出,判断博物馆工作应该根据可以衡量的结果,而不是理论学说。

关注博物馆学科学 :内乌斯图普尼

关注博物馆学科学的学者多赞同捷克学者吉瑞•内乌斯图普尼(Jiri Neustupny)提出的博物馆学结构。内乌斯图普尼认为博物馆学可区分为一般博物馆学、应用博物馆学、专门博物馆学(specialmuseology)等三个分支学科(如图一)


一般博物馆学研究藏品保护、研究与传播的一般原则以及这些业务的组织框架,研究社会条件对专业工作目标的影响;应用博物馆学关注博物馆一般原则在博物馆实践中的应用;专门博物馆学研究一般博物馆学、藏品及藏品研究相关学科的联系如艺术、人类学、自然史等,也研究特定类型的博物馆如特定地理区域、国家、大洲或地区的博物馆。这三个分支学科之间没有紧密的逻辑关系,可以分别独立。一般博物馆学可以作为应用博物馆学、专门博物馆学研究的知识背景。


“五部分”博物馆学体系:荷兰瑞瓦特学院

荷兰瑞瓦特学院(Reinwardt Academie)出于培养博物馆专业人员的需要,基于方法论和教学的考虑,以内乌斯图普尼博物馆学“三分支学科”为框架,构建了包含五部分的博物馆学体系,即理论博物馆学、一般博物馆学、应用博物馆学、专门博物馆学和历史博物馆学。(如图二)


一般博物馆学研究藏品保护、研究与传播的一般原则,研究这些专业活动的组织框架,研究社会条件对业务活动目标的影响;理论博物馆学是上述一般原则的哲学、认识论基础;应用博物馆学注重博物馆业务活动的方法,关注理论概念在实践中的应用;专门博物馆学将一般博物馆学与藏品研究的相关学科联系起来,如艺术史、人类学、自然史类博物馆等,并研究特定类型的博物馆,如特定地理区域、国家、大洲或地区的博物馆;历史博物馆学为上述研究提供历史发展的背景和视角。


我国博物馆学体系建设
20 世纪90 年代,我国博物馆学学者根据中国博物馆事业发展需要,提出博物馆学体系包涵六个分支学科即理论博物馆学、博物馆方法学、博物馆管理学、历史博物馆学、普通博物馆学、专门博物馆学。
理论博物馆学主要探讨博物馆性质、社会功能和特点以及博物馆与社会发展的关系,又可区分为博物馆学基础理论、博物馆基本理论研究两大类;博物馆方法学研究博物馆藏品征集管理、展陈设计制作、观众服务教育等专业工作方法,其专项研究又可形成藏品管理学、陈列学、博物馆教育学等专门学科;博物馆管理学从宏观、微观层面研究博物馆的管理;历史博物馆学探讨博物馆事业发展规律及博物馆在不同社会发展阶段的特点;普通博物馆学综合上述四个分支学科进行研究阐述;专门博物馆学将一般博物馆学理论应用于某些专门博物馆领域。
2
博物馆学体系结构建设存在的问题

但尽管如此,博物馆从业人员仍然抱怨博物馆学理论研究与博物馆实践、博物馆发展脱节,质疑博物馆学学科独立性,甚至怀疑博物馆学学科存在的声音不绝于耳。


问题出在哪儿?


笔者认为,当前博物馆学体系结构存在着理论与实践脱节、行业封闭、缺少包容和对话等问题,这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博物馆学的发展。


应用博物馆学和理论博物馆学对立
近代博物馆学的构建是从制定普适性博物馆业务规范开始的,这些业务规范具有一定的概括性和普遍性,超脱于具体的博物馆业务行为,因此被一些业务人员视为具有理性色彩的理论,并将其作为博物馆学的实践基础。

基于这些认知,科学的博物馆学将应用博物馆学作为博物馆学分支学科,重点在博物馆业务规范和操作技能;而将博物馆发展规律作为理论博物馆学的主要内容。
应用博物馆学与理论博物馆学之间更多呈现的是对立关系,缺乏从事实(从知识发生来看,事实是人认识的基本元素,实践则是人的认识过程)到理论的清晰的推演路径。这使得理论博物馆学研究多是基于概念、判断、命题、范式的思辨,似乎非如此就不是理论研究,由此让很多人视理论博物馆学如蓝天浮云,中看不中用。

博物馆学内向性和排他性
此外,近代博物馆学的任务之一是确定博物馆的独立性,确定博物馆专业活动的内容,确定博物馆学在科学体系中的位置,这需要明确博物馆与其他行业的区别,明确博物馆学的周界,这使得博物馆学在研究初始阶段具有较突出的内向性和排他性。

博物馆学强调内容的合理性和内部关系的逻辑性,在博物馆学的实践层面,博物馆学更关注能够展现行业特色的专业活动、产品和“产出链”;在与其他行业的互动中,也强调要按照博物馆的标准对其他技术的改造和移植。

博物馆学初期阶段重视学科建设“顶层设计”,在规则和原则指引下逐步充实完善,这在一定程度上对不符合学科框架标准的非主流声音持排斥态度,如对“新博物馆学”、生态博物馆理论、“科技中心”理论等的边缘化处理。
反思前述博物馆学结构的不足,笔者认为这主要是一些研究者将博物馆物质化,将博物馆视为客观世界,认为博物馆是独立于人的意志、精神活动的客观存在,博物馆学研究的任务是发现博物馆的客观特性和科学规律,博物馆工作者则是要遵循并体现博物馆的科学规律。在这一研究思路下,探寻并揭示博物馆科学规律的研究才是博物馆学研究的核心,博物馆类型、博物馆历史是为科学规律研究提供事实素材,博物馆业务规范则是博物馆科学规律的应用。

事实上,这种以发现博物馆科学规律为目标的博物馆学研究在实践中遇到极大的挑战:且不说是否已发现了博物馆规律,仅仅是博物馆工作者不清楚、不理解、不认同“理论博物馆学”研究成果的现实,似乎就可以说明这一研究思路的偏差。我们为什么不换个思路呢?实事求是地说,在多年的博物馆学研究中,许多研究者对博物馆机构、博物馆业务、博物馆技术、博物馆专业人员以及以博物馆为平台的人和现象进行了大量研究,积累了丰富的知识,为我们认识博物馆的特点、价值、意义、存在状态、演进路径、运动模式、道德伦理提供了有益的指引和启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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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识维度的的博物馆学结构
笔者认为,博物馆学是有关博物馆的知识的集大成,是人们对作为社会存在的博物馆的知识的集合和批判,可以从知识的维度对博物馆学研究成果进行梳理整合,并将知识创新作为推动博物馆学研究的动力。博物馆学知识是研究者对博物馆现象、博物馆业务行为、博物馆发展环境等客观存在的认识和理解。这些知识是人在博物馆实践中获得的,是对博物馆现象的描述、抽象、思辨、批判等认识活动的成果,反映了对博物馆现象的认识,反映了对以博物馆现象为标志的人类的发展需求。
博物馆学知识的认识对象是与博物馆相关的,是在博物馆语境中的。梳理、检视和反思关于博物馆的知识,有助于更准确地认识和理解作为客观存在的博物馆,也有助于我们完善对博物馆认识和理解的方法。

依照博物馆学知识的内容特性,知识维度的博物馆学可分为博物馆志、理性博物馆学、元博物馆学等三个子系统,这三个子系统相互关联,相互影响。(如图三)


博物馆志(museography)是对博物馆现象、博物馆专业活动、技术在博物馆业务中的应用及效能、博物馆机构等客观现象的真实描述,回答“是什么”的问题。

理性博物馆学(ratio⁃nal museology)侧重解释博物馆志所描述的各种现象的普遍性属性、价值、意义以及相互性的关系,在历史和“语境(context)”的背景下,探讨博物馆存在的合理性和意义。由于解释所依据的理论背景和解释的目的不同,对博物馆现象在博物馆系统中的表现和作用的理解不同,从而形成不同的博物馆学范式,或可称之为“博物馆学流派”。

元博物馆学(metamuseology)则力求在不同博物馆学范式的基础上,构建普适性的博物馆学体系,力求在不同博物馆学范式的表述中,归纳出普遍关注的对象和问题,建立博物馆学的基本架构,明确博物馆学的基本周界。

为保障和维护博物馆学的科学性,需要对博物馆学阐释所关联的客观条件和实践基础的真实性进行检视,需要对博物馆学研究结论推论逻辑的合理性进行验证,需要对博物馆学范式的研究维度、理论架构和研究成果进行思辨批判。

此外元博物馆学要搭建与认识论、伦理学、逻辑学、科学哲学等知识系统的连结,指导并检验博物馆学理论范式的构建。

三者关系
从知识构建和检验的维度看,博物馆志侧重具体描述,理性博物馆学侧重归纳与联系,元博物馆学侧重检验与批判。这三个子系统都是博物馆学的有机构成部分,博物馆志是博物馆学知识的实践来源,理性博物馆学是博物馆学知识的整合阐述,元博物馆学是博物馆学知识的批判反思。

从三个子系统的相互关系看,博物馆志直接反映生动、变化的博物馆实践,为理性博物馆学、元博物馆学提供素材和分析对象,其研究范畴及知识表述则要受到理性博物馆学研究和元博物学的指引与约束。
理性博物馆学要依靠博物馆志提供的素材,同时为元博物馆学提供对具体素材的解读以及不同的博物馆学范式;基于博物馆实践的博物馆志知识则不断破解博物馆学范式,推动博物馆学研究优化。
元博物馆学从认识论、逻辑学的维度对博物馆学范式的理论结构进行分析,从理论与实践的关系维度批判博物馆学范式的合理程度,从未来发展的跨度检视博物馆学理论的指引性;同时,依据博物馆志来检验博物馆学范式,通过理性博物馆学的研究探讨博物馆学在知识系统中的位置和特性。

知识维度的博物馆学体系可以包容已有的博物馆学研究成果及研究课题,要做的只是将这些研究成果按描述、归纳、批判的知识特征做些区分,分别纳入相应的博物馆学子系统即可。


如应用博物馆学的内容,科学博物馆理论认为应用博物馆学是关于博物馆业务的程序、规范、技术、具体成果的说明,于是将所有与博物馆业务有关的知识均纳入这一分支。


其实,博物馆业务活动中也不乏普适、归纳的内容,随处闪烁哲理的光芒,如博物馆收藏业务中的选择、真实的问题,博物馆展陈中的再现与阐释的争论,博物馆教育中的灌输与建构的定位,博物馆与社区关系中的促认同还是促发展的目标之争。这些问题,都是实践中产生的,反过来又对实践发生重大影响的。

知识维度的博物馆学结构意义
知识维度的博物馆学结构具有纵向的结构形态,具体实践与理性思考有直接的联系,且有着积极的互动关系。由于博物馆实践的生动性和随条件的变化,推动博物馆学理论研究不断研究新问题,反思已有知识的适用性,调整优化博物馆学理论结构。
知识维度的博物馆学植根于博物馆实践,来自博物馆学研究者的才智,服务于博物馆发展,服务于社会发展对博物馆事业的新需求,服务于社会公众对博物馆服务的新要求,在对博物馆现象、实践准确认知和理性分析的基础上,逐步揭示博物馆的本质特点和运行规律

知识维度的博物馆学明确承认知识是博物馆学研究者、博物馆从业人员对博物馆现象的认识和理解,受到博物馆实践、博物馆现象客观条件、社会发展状态等内外部条件的影响,以及博物馆学研究人员自身认识能力、认识工具的制约;博物馆学知识总是存在一定程度的不合理性,博物馆学应该运用认识工具和理性分析手段,对博物馆学知识进行反思批判,减少博物馆学知识的片面性。

知识维度的博物馆学鼓励研究者基于不同视角、目标、理论,开展多角度、多层面的研究,深化对博物馆收藏的理解,揭示博物馆的丰富内涵,体现博物馆对人类认识的激励功效,构建以博物馆为研究对象的多学科研究平台,从而将博物馆学研究成果纳入知识体系中。

存在的不足
我们还应注意到,知识维度的博物馆学结构基于博物馆学研究成果,基于研究人员的思辨活动,因此具有主观性和过程性的色彩;又因依赖于博物馆实践,又具有一定程度的滞后性,且为博物馆学蒙上一些相对性的色彩。(作者:宋向光 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文中部分内容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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