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略巴黎那些颠覆常识的展览策划与形式设计
由中国文物交流中心与法国卡地亚当代艺术基金会合作举办的策展人学术交流活动进入第二周,本周的主题是“展览策划与形式设计的趋势与概念”。本周参观了巴黎的几个博物馆,并进行了深入交流:
在卢浮宫当代艺术展览负责人Martin Kiefer带领下,欣赏了卢浮宫的当代艺术作品,了解了当代艺术家FrancoisMorellet、Anselm Kiefer 、CyTwombly等。
2007年,卢浮宫永久收藏了德国最重要的当代艺术家之一安塞姆.基弗(Anselm Kiefer)的三幅作品,使用的材料非常复杂,包括稻草、灰土、虫胶、石头、沙子、金属、碎玻璃、感光乳剂等的混合。分量不清,适合卢浮宫厚重的墙壁。他的作品结合了抽象和具象,幻觉和物质性,主题晦涩,饱含诗意,有着丰富的象征意义。
其中有个向日葵的装置,一只孤立的向日葵,垂下成熟的头颅,仿佛在诉说一生,下面随意散落着向日葵籽。安塞姆.基弗挑战所谓的艺术边界,通过独特的艺术思考创造了与周围事物间的另一种关系,也使观者转换视角,重新看待世界的存在——没有什么是不可以逾越的。
2010年法国当代画家、雕塑家、艺术家弗朗索瓦.莫尔莱FrancoisMorellet受邀为卢浮宫设计了名为“楼梯精神”的永久性窗户装饰。将椭圆、直线等几何符号与窗户的透光组合起来,营造了神奇的视觉效果,体现了他一贯奉行的极简主义风格。
第三个被卢浮宫邀请做永久藏品的艺术家是美国著名抽象艺术大师赛·托姆布雷(Cy Twombly)。2010年他为卢浮宫的青铜厅屋顶作壁画,面积超过350平米。我们看到蓝色背景的边缘装饰着深浅不一的圆点图案,以及4世纪希腊著名雕塑家的名字,色彩与图案与青铜厅的空间构成和谐,圆形图案使人联想到月亮、盾牌,乃至硬币,而蓝色背景则似天空、海洋,赛·托姆布雷的笔触率性、本能、主观,给凝重的卢浮宫带来清新的幻觉,是一种奇妙的视觉体验。
凯布朗利博物馆又称布朗利河岸博物馆,在法国前总统希拉克的支持下得以在塞纳河畔、埃菲尔铁塔附近建设。
凯布朗利博物馆
博物馆建筑由法国著名建筑设计师让·努维尔设计,采用方舟造形,红、橙、黄、紫几个突出的色块,象征了来自于大洋洲、非洲、亚洲、美洲等地具有浓郁原始风情的特色艺术,充分表达了对人类文化多样性和独特性的尊重。主体建筑周围是环绕的绿墙,内含占地1.8万平方米的大花园,茂林修竹,芦苇摇曳,晚上则是灯光旖旎,无限幻彩。又有一道高12米,长200米的玻璃幕墙将博物馆与凯布朗利河岸大街隔开来,使整个博物馆景观立显开阔通透,这也是让·努维尔的设计风格。凯布朗利博物馆2006年6月建馆,至今刚满十年。典藏近30万件,年代上溯公元前2000年,止于21世纪初。
公共关系部主任Olivier Boasson和副主任Frank Moulai与学员进行了交流。Olivier介绍了凯布朗利博物馆的基本情况、观众构成、博物馆活动等情况。
馆藏文物展区中央首先是一条灯光打出的句子链,蜿蜒流动,被称为“河流”,这是非常具有原创性的参观路线。顺着字母之河,沿着红色地面前行,进入大洋洲展区,包括四个区域,美拉尼西亚、波利尼西亚、澳大利亚和大洋洲群岛。亚洲展区是桔色地面,按照东西走向,展示了从西伯利亚到中亚,从亚洲东南部到印度的各种通俗文化珍品。踏上黄色地面,走进的是非洲大陆。凯布朗利博物馆是世界上非洲艺术藏品数量最多的博物馆之一。沿着展览路线,可以从北部的马格里布地区前往南部的马达加斯加,一路深入非洲腹地。被带到美洲大陆的黑奴后裔将非洲文化带到新大陆。地面变成蓝色,我们随之进入了美洲区域,从北到南,一睹大平原印第安人的皮画、玻利维亚人的节日盛装、亚马逊人的华丽装饰、智利马普切人的雕塑等文化奇观。至此,四条地理探险路线便全部走完了。
在策展人JuliaGarimorth讲解下参观了“Eva& Adele”展,并与博物馆专家Odile Burluraux交流。
此馆的策展理念是提示观众不能只是观看展品,而要去积极的思考。运作方式非常灵活,当看到很好的艺术品预算却达不到时,博物馆会联络收藏家购买,然后租借展出,借展费根据博物馆与收藏家之间的关系、对品牌资源的互相利用和影响程度而定,收藏家与博物馆、美术馆之间也是一个互相提升影响力的结构关系。
据东京宫外联部的负责人Annabelle Turkis介绍, 1937年巴黎现代艺术博物馆召开了世界博览会而建设了东京宫,后来历史发展曲折。经过70多年的文化政策的调整,法国视觉艺术不断走向世界,以及多样化的革新者、各种各样购买者的交流往来,逐渐改变了这个建筑的功能。西翼由巴黎现代艺术博物馆主营了30年至1976年,保留了东京宫的名字,也就是说东京宫一度属于巴黎现代艺术博物馆,后来做了几个视觉艺术的项目。1999年,法国文化部门为东京宫留出一个闲置的、未完工的空间,准备成立一座专门锁定当代艺术创作路线的现代美术馆,正式取名东京宫,从而使其进入一个新的历史阶段。
东京宫
作为一个新生的艺术中心,位于巴黎16区的东京宫于2002年1月开幕,没有传统博物馆的分区和隔离,比之以前更加大胆、冒险,成为一个新概念层出不穷,充满了激情、欢乐和探索精神,富有不可预见的新发现、新感受的前卫艺术阵地,同时也是艺术家的栖息地。目前的东京宫总面积约22000平米,艺术中心面积约7000平米,参观人数居欧洲艺术机构之首。东京宫定期追踪艺术家和艺术事件,与全球150个艺术家合作,每年有30个个展。
参观了提诺·赛格尔的艺术展“CarteBlanche”(即“空白卡片”)的特展,真是让人脑洞大开。你听说过一个展览可以没有物件,没有设计,没有说明,而只有人吗?“空白卡片”就是这样一个行为展览。掀开神秘的水晶帘,走进去之后,大家都在排队等候,而前面的观众走入空间,仿佛走入了镜中。会有一个小男孩过来迎接,他让我们每个人说一个词来描述什么是进步,我说是游戏,因为我觉得艺术的起源是游戏,而艺术永远在不断进步中探索。小男孩说我们可以接下来继续探索,这时一位少女来到我们的面前,她知道了我们的关键词后向我们提问,突然就招呼不打头也不回的离去了,另一位中年女子跟过来不停询问对父母的看法,有时候会感到父母会背叛她。一直将我们带到另一间屋子,一位老太太又接过来,原来她是一位作家,给我们讲了一个小故事。另外,还有几个场地在轮唱,或是演话剧一样,都笼罩着神秘的气氛,我都有些紧张了,因为想象不出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
“空白卡片”的展览每次大概有300名观众,只有十几个是引导或表演者,而他们其实也是普通人,并不是艺术家或演员。这就使观众本身成为展览的一部分,太有创意了,打破了旧的规则,开拓出新的可能,这是一种创新性的观看之道,谁看谁?大家互为内容,互为景观,互相启发。该展览非常典型地呈现了东京宫所特有的那种提倡交流、对话、开放和互动的关系美学,拉近了人们与现代艺术之间的距离。
狩猎与自然博物馆建于1964年,藏品展示在18世纪Mongelas私人官邸和由弗朗索瓦忙萨尔在十七世纪中期建成的Guenegaud私人官邸的客厅里。
Claudedd’Anthenaise馆长先带我们参观了“德国艺术作品中的狩猎”特展,然后参观了基本陈列:
第一个主题是“动物的形象”,展示了从古代到今天野生动物的演变。几个展厅用于展示一个象征性的动物,用油画、雕塑、挂毯、陶瓷等各种艺术形式来表达。我们看到了北极熊、豹子、棕熊、鹿的大型标本,展厅一间套一间,仿佛走进了神秘莫测的大森林,不时传来鸟鸣。在一个设计别致的小龛室,抬头仰望,三四个白枭的标本覆盖了整个顶棚,羽毛铺开,像尽力飞翔的样子,而枭的眼神仍然那么锐利、警惕,Clauded馆长说这个空间虽然小,却费了不少力气,光羽毛的整理与消毒就复杂得很。
第二个主题是“艺术和狩猎”,介绍了武器和狩猎的作品,可以欣赏到柯罗、夏尔丹等人的作品。摆放的沙发也不是随意为之,上面的图案也是狩猎的场景。还有一张椅子上蜷卧着一只狐狸,特别逼真,使人想去抚摸一下它的毛皮。在桌子上还摆着一只精致的白色茶壶,外面套着的也是动物皮毛。
很多展柜里陈列着各式猎枪,抽屉里是各种与狩猎相关的物件。Clauded 馆长带我们欣赏了一个18世纪狩猎场景的动画,非常细致的展示了那时的贵族是如何使用猎枪,点燃火药,击中北极熊的。在看的时候我非常担心出现北极熊应声倒地,血染土地的残酷场景,没想到动画中的弹丸射出后,被北极熊用厚厚的手掌击回来了,大家都会心的笑了。
作为特定时代贵族阶层、上流社会的娱乐方式,狩猎既是血腥、暴力的,同时也是人类文明史的一部分,作为动物保护主义者,我虽然对这种娱乐方式不能认同,但历史即是存在,对一个私营博物馆能用如此独特的艺术方式全面展示人与动物之间的重要关系,不由得心存敬意。
展厅里每一个角落的设置,都使人感受到处处以经营艺术的精神营博物馆,希望展览不只向观众灌输知识,更是体验艺术。为了使观众有连贯独特的艺术感受,每一个展览单元只有一个集中的说明板挂在角落,供需要者参考,而不是在每个展品旁边强制贴上絮絮的说明条。这种以观众感受为本位,博物馆叙述退后的做法,再次让我触动。
出人意料的是巴黎铸币博物馆展出的当代艺术作品,比如意大利著名当代艺术家莫瑞吉奥.卡特兰的视觉艺术展。卡特兰没有自己的工作室,他的作品常常依靠展览现场的感觉进行创作,甚至可以说很多是通过展览才构思出来的。
刚登上二楼的楼梯,便看到高高的穹顶上悬吊着一匹马,经展览负责人解释才明白,作为英雄的坐骑,马的形象在西方艺术史中代表了荣耀和权威,我们时常会看到公共广场上历史名人的雕塑都是骑着战马。然而在以保存历史为任务的博物馆里,我们却看到了这样一匹被吊起来的马的形象,再也没有了传统艺术作品中的神气飞扬,只剩下苍白、软弱和无用,这一装置无疑是对神圣权威的消解,有力解构了博物馆正统历史中宏大的意义叙述。
走进展厅,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卡特兰1999年创作的视觉艺术作品,著名的《第九小时》,教皇保罗二世穿着教会的长袍,手握权杖,在红地毯上支撑着倒下,腿部压着巨大的陨石。这件作品反映的是耶稣为了承受人类的原罪而处在受刑第九个小时的极大痛楚中,忽然天降陨石,击倒神权,据说,为了获得更加真实的现场感,在其他场馆展出时,卡特兰甚至要求将展厅的天花板击碎,使碎片洒满一地,给人以清晰的现场真实感。
然而,在铸币博物馆的展出,无法实施他对艺术真实的大胆追求,因为作为国家保护遗产,该建筑里连一根钉子也不许钉的。《第九个小时》极赋视觉冲击力,我们正在品味仿佛解脱般的感受,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鼓声吸引我们抬头向穹顶望去,差点失声惊呼起来,因为二楼的围栏上居然坐着一个小男孩,他双脚下垂,脸色苍白,目光呆滞,顾自敲着鼓。当我们正担心那孩子处境太危险时,才发觉原来这又是卡特兰的一幅杰作——《敲鼓男孩》。
卡特兰层出不穷的奇思妙想,同时又是对现实的有力反讽。走进最后一个展厅先看到一个跪着的小男孩,穿着整洁的灰色粗呢外套和裤子,上身笔直地跪着,走到侧面,发现他双手紧扣成祈祷的姿势,仿佛在虔诚地忏悔,而走到前面,那撇熟悉的小胡子,使你蓦然惊醒原来的阿道夫·希特勒。那双眼睛是任何一个人都熟悉的,然而,那时常射出邪恶之光的眼神,此时却充满了柔弱与忏悔。这就是卡特兰的风格,希望能够借助图像,以一种游戏性的落差感,来转变你对世界的看法,从而创造出历史性的意义。难怪被称为后杜尚主义。
文物展与当代艺术展虽然有很多不同的地方,但最根本的都是对物件的陈列,即如何艺术地呈现这些物件,或是艺术品,使它们在营造的展示情境中能够表达一种独特的理念,一种哲学,使其本身就成为一种独特的艺术,这是最重要的,也是最能体现策展人创造性的挑战之处。
编辑:City
我们将持续关注中国文物交流中心与卡地亚艺术基金会组织的交流活动,未来几周学员们还将分享他们的所见所得,敬请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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