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年的婚外情，谁最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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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祖上曾是地主，还与周边多省通商做茶叶生意，算不上富甲一方，但也是当地有名的大户人家。我爷爷兄弟五人，他们相继结婚生子，经历了各种战乱、饥荒、疾病后，最终存活下来 18 个男孩，祖辈们按照年龄依次为这 18 个儿子排了先后顺序。我今天要讲的男主人公，在同辈里排行十三，我们叫他十三叔。他是我二爷爷的小儿子。二爷爷年轻时头脑灵活，是经商的一把好手。但他只活下来了两个儿子，大儿子性格木讷，小儿子，也就是我的十三叔，胆大机灵，孝顺听话，二爷爷和二奶奶对这个儿子很是宠溺，也对他充满期许。十三叔有个我认为再难听不过的小名“臭娃”。臭，同抽、愁、丑也。但他一点也不臭，不丑，相反，他高大英俊，幽默倜傥，踏实勤劳，祖辈的优点似乎都集中到了他身上。不过，他日后干的事，却让人发愁想抽他。虽然十三叔外在条件很好，但是在特殊年代，又背着地主成分的枷锁，要娶个媳妇真的难如登天。直到 70 年代末，十三叔快 30 了，才终于有人肯嫁给他。十三婶也是地主后代，极其普通，个子很矮，长相偏男性，不漂亮也不算难看，人很白，很热情。我至今都不知道她姓什么，人人都管她叫“牡丹”，小时候我一度以为她姓“牡”。婚后一年，十三婶生下一个女儿。在那个年代，农村重男轻女思想还很严重，但是十三婶并未因此而失望，想着来日方长，以后还有机会。一切岁月静好。可惜，静好都是别人的，十三婶大概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生都要跟另外一个女人分享自己的男人。就在孩子 1 岁时，十三叔出轨了。现在叫出轨，以前叫乱搞，叫找野女人、野汉子，找姘头。那个野女人，是我们邻村的，比十三叔小几岁，还是黄花大闺女。我总共见过她三次，不记得名字，就叫她妍吧。“妍”这个字本意为好看，拆分了更有意思，大家自己解读。他们是在村里举行的一次庆祝改革开放的演出上认识的，妍跳秧歌，彼时 20 多岁，正值青春靓丽，身材婀娜，还善于眉目传情。十三叔负责敲鼓，身材健硕，活力四射。几场演出下来，他们顿感相见恨晚，难舍难分。两个人开始偷偷见面，钻树林、玉米地、杂草窝，反正没人的地方都成了他们约会的最佳场所。年轻的已婚小伙子，与未谙男女之事的待嫁姑娘，终究抵御不住肾上腺、荷尔蒙的疯狂撞击。他们想尽一切办法享受彼此的身体与热情，什么家庭、脸面、名节、道德、义务，通通抛到了九霄云外。偷多了难免会被发现，很快，两人的事情就败露了。一次，某个炎热的中午，在某片玉米地里，两人正忘乎所以地进行活塞摩擦，偏不巧我们村里有个人路过，因内急误入他们的伊甸园，正好撞见两人火热的人体大战。这人又惊又喜，瞪大眼睛一看，这不是村里的“臭娃”吗，再定睛一瞧，那女的不是他媳妇啊！神呀，孤男寡女，非夫妻关系，干这等勾当，天大的丑闻啊！这人连屎尿都给憋回去了，赶紧逃了出来。据说他回来后，先是把这个惊天大案告诉了十三叔的哥哥十一叔，结果十一叔很快告诉了自己的媳妇，他媳妇又把这消息捅给了十三婶，十三婶知道后撕心裂肺地哭，闹，上吊，卧轨，再后来整个村都知道了。听我妈说，十三婶吵着闹着要离婚，但是她娘家大哥不同意，说孩子太小，离婚了怎么生活。总之就是不愿意让她离婚回娘家，可能觉得回去更嫌丢人，毕竟那个年代离婚的情况还是很少见。十三叔呢，也自知对不起妻子，但他无法控制自己，他直言妍是自己的真爱，他愿意离婚。二爷爷和二奶奶都气疯了，觉得家门不幸，出了这样的丑闻。最终，全家族长辈劝导，十三婶原谅了丈夫的出轨行为，愿意跟他继续生活，而十三叔也被迫与妍断绝往来。据说妍很快就和邻村一个秃顶老男人结婚了，这个男人家里成分不好，还穷，连山里的女人都不愿跟他。他大概也知道跟自己结婚的女人，其实婚前就跟隔壁村子的已婚男人发生了情感肉体纠葛，他之所以愿意娶她，或许就是缺女人吧，何况妍真的挺美。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婚前戴的绿帽子，一辈子都摘不下来。
我估计，如果不是这次意外，十三叔根本不可能和妍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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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 80 年代初，改革春风吹满地，机会来了，十三叔和几个哥哥弟弟一起前往城里打工，给人盖楼，先是做小工，后来当上大工，再后来自己单干包活。工程越来越多，钱越挣越多，他成了村里为数不多的“万元户”，祖辈们开始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借着好政策闯出一片天地，带着兄弟们再创家族兴旺。但是十三叔有钱了，有面子了，没想着怎么振兴家业，而是开始疯狂思念美丽温柔的妍和他们那段偷偷摸摸的激情岁月。很快，他们复联了，欲火焚身，欲罢不能。十三婶知道了，起初也闹，但是十三叔的态度非常坚定，离婚！因为他有钱了，钱就是男人的胆，是男人的权威，甚至是对抗世俗的武器。而那个时期的很多包工头，除了包工程，还开始流行包女人。对此人们也是见怪不怪，没有人嘲笑，很多人，尤其是男人，甚至可能会羡慕，恨不得自己也能妻妾成群。十三叔要感谢时代带给他的财富，让他们不用再钻玉米地，不用再担心被人发现，甚至不用再偷偷摸摸，而是改在更加高档、更安全的地方见面约会。他们就这么半公开、半私密地相处着。十三叔痴情，他从不乱找女人，也可能是觉得对不住妍，要补偿她，每次回家必定找妍，给她买很多东西，当然也给很多钱，甚至对妍的孩子比对自己的女儿还大方。十三叔 30 出头就出门打工，跟十三婶只生了一个孩子，而且十三婶 40 岁时就把子宫割了，少了分泌雌激素的器官，人越发变得男人味十足。所以，我判定他俩很早就已经分居了。当年十三叔因为成分差才娶了十三婶，他内心从来没有接受过她，没有爱过她，现在他翅膀硬了，更是誓要为自己的爱情潇洒一回。所以，十三叔任由家人说破嘴，老爹气死，老娘出走女儿家，都不为所动，铁了心跟妍保持情人关系。而妍这边，跟丈夫三年里生了一儿一女，家庭看似非常美满，如果不是十三叔痴情不悔去找她，也许一辈子就这样波澜不惊地生活下去了。可能曾经的缠绵悱恻也让妍无法忘怀，如今十三叔有钱了，她更是无法抵抗诱惑。妍的一个邻居跟我奶奶同村，这个人只要碰见我奶奶，就会调侃说：“你家臭娃昨天又睡在妍家了，给买了不少东西，真有本事啊！”虽是说笑，但是奶奶脸上根本挂不住。我记得，奶奶只要看到十三叔，立马就转身，任十三叔再怎么热情打招呼她都当没看见，还骂他和妍是破鞋，刚好凑一对。十三叔的亲妈，也就是我二奶奶，也因为儿子做的丑事觉得没脸，也觉得对不起十三婶，所以不好意思住在家里让守活寡的媳妇伺候，常年在几个女儿家轮流住，过年都不回来，直到临去世前两个月才回来。十三叔和妍就这样“毫无廉耻”的在骂声中纠缠着，在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的年纪里，两个相爱的人，在时代造就的宽容里双双高潮迭起，没完没了。十三婶呢，因为常年积郁，人老得非常快，而且摘除子宫后妇科病就没断过。我妈妈有个亲戚在县医院妇产科当主任，我读中学时，经常见到十三婶到我家托我妈给她找关系检查，经常说着说着就哭了，可见压力有多大。我妈跟我说，十三婶可怜，男人对她非常不好，孩子也不听话，让我以后找男人睁大眼睛。十三婶一直带着孩子住在村里，堂姐在缺少父亲的陪伴下长大，很叛逆，学习一塌糊涂，初中没混完就回家了。十三叔和十三婶没少因为孩子吵架，两个人互相指责。为了让堂姐收心，他们决定给堂姐招个上门女婿，最后选到了一个邻县山里的小伙。堂姐订婚的场景，我至今还印象深刻。那天，她和准新郎为大家敬酒，看不出高兴不高兴。只是后来没等到结婚，堂姐就跑了，婚事也退了。再后来，她领回来一个男人，比她大十多岁，所有人都不看好，但堂姐就跟她爸一样，为了爱铁了心要跟那个男人浪迹天涯。再后来，他们结婚了，生了一个男孩，孩子 1 岁时，男人因为贩毒被枪毙了。从此以后，堂姐就将孩子扔给她妈，自己过上了频繁换男人的浪荡日子。十三叔恨铁不成钢，骂自己女儿不要脸，堂姐反讽他说：上梁不正下梁歪。
十三婶管不了老公，更管不了女儿，好在有了心灵寄托，她认真带孙子，堂姐定期也给生活费，她自己种了几亩地，日子倒也过得去。
十三叔有时也会回来看孙子，我们一度以为他会因此回归家庭，可惜，我们就是吃瓜亲友，他和妍一直都没分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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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村改革带来的机会渐渐消退，十三叔年纪越来越大，没人再找他包工，他挣得越来越少，跟人合作投资也赔得精光。没钱没工作没地方住，他只能灰头土脸回到老家。十三婶念在孙子的份上被迫接受了他，但他们仍旧分居，貌合神离，很少一起出门，都各忙各的。我妈和几个婶婶断言，妍能跟十三叔是因为他以前赚钱多，现在他没钱了，妍肯定会离开他。然而并没有，妍跟十三叔反倒更频繁见面，他们更像老夫老妻，被人看见也不再避讳，后来甚至还在村口菜地里盖了小平房，俨然一对出世的神仙眷侣。前几年，我回老家，听说十三叔给人看大门去了，一年到头都不回来。又听说，妍跟他好像不咋来往了，因为妍的儿子大了，觉得他们的行为很丢人，就让他妈跟十三叔彻底断干净，否则就跟她脱离母子关系，以后也不给她养老送终，不让她看孙子，总之，给他妈下了最后通牒。其实，妍的儿子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十三叔的存在，甚至还动手打过十三叔。只是当年十三叔正值盛年，手里有钱，心里有爱，身体有劲，妍根本离不开，甚至妍家里所有人都离不开，十三叔没少给他们贴钱。钱有时候真的可以办到很多事情，包括爱情。我很佩服妍那一家四口，尤其是她老公，怎么就能忍得下呢？难道绿帽子戴久了会变成红的？妍的两个孩子似乎也没有因为妈妈的所作所为感到羞愧，我和他们同校不同年级，彼此认识，他们看起来跟正常家庭的孩子没有区别，只能说他们和自己妈妈一样拥有强大的抗压能力吧。今年解封后我回村子，我妈给我八卦说妍的老公死了，村里因为规划拆迁，赔了她家不少钱；她儿子现在是家里的掌柜，她现在给儿子看孩子，哪也去不了，还得巴结着儿子媳妇；十三叔还是给人看大门，但是人家嫌他年龄大给的工资低，他就挣点小钱混吃等死，身上还有各种病，堂姐也不管他。再看十三婶，逍遥自在，非常自我。孙子抚养大了，孙媳妇也娶了，一身轻松，连病都没了，走到村里，笑一声，半个村子都晃。我妈说十三婶终于熬出来了，再没有任何牵挂、期待和恐惧。我常想， 40 年，支撑十三叔和妍在一起的力量是什么？为什么彼此相爱又不结婚生活？为什么要折磨配偶，伤害孩子？。卯叔的文章我已经看完， 40 年婚外情的案例还没有读过，所以我无法从别人的案子里找到答案。查尔斯和卡米拉的经典婚外情或许算是一个类似的案例，但查尔斯是王子，他考虑的是王位，而十三叔就是一个普通农民，连家产都没有可继承的，他们有什么担忧的？作为晚辈，我其实很同情他，虽然年轻的时候风光，任性妄为。可晚年呢，原配不管，情人不理，孩子跟他也没有感情。这么多年，钱花光了，爱也全奉献了，痴情就换来孤身看大门。
他这辈子，好失败，也活该！
今天文章的作者是畏言，大概她的意思是真爱无敌但人言可畏，有同情十三叔和妍的意思。但她在文章最后又说十三叔活该，有责之不洁身自好遭了报应的意思。
首先感谢畏言，给我投这篇文章，大概这是全中国最长时间跨度的婚外情样本了吧？因为从改革开放到现在，也就 40 多年。
关于这个故事，让我评论，我第一想到的也是“报应”二字。因果报应真的存在吗？真的存在，但“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假如十三叔和妍生在欧美，他们也有同样的偷情，但结局很可能会是另外一个版本，说不准能得到人们带着褒义的广为传颂，晚年也会幸福。
你想，中年暴富，当年的万元户，绝对是千里挑一的人物了，以在社会所处的位置计，假设是在欧美，财富拥有处于前 0.1% ，该是多么富有！而欧美社会的社会保障体系完善，他一定会买各种保险，最后怎么会沦落到晚年凄凉的光景呢？
最主要的是，西方对婚外情，或者说对真正的爱情，是非常宽容和鼓励的，这与他们的文化有关。在他们的史诗里，一个国家为爱情而战，也是值得的（比如特洛伊战争）；从他们的文学作品里也可以看到，过去在他们的贵族阶层，拥有情人几乎是标配。所以在西方，只要是真正的爱情，人们是祝福的，而不像在中国，家庭是第一位，违背家庭伦理的，管你多深刻的爱情，都是要被唾沫星淹死的。
西方强调自由，当然也要秩序，他们的理念是要有自由的秩序，秩序为自由服务；中国强调秩序，当然也会给予自由，但我们的理念是，秩序（礼教）是第一的，自由也是秩序下的自由，秩序并非为自由而设，是为了统治，为了延续。家庭、宗族的礼教，根本目的不就是为了香火延绵嘛。
婚外情，显然是与家庭、宗族关系背离的，你有钱了也不管媳妇孩子，不带族人一起致富，而你的晚年幸福又得依赖家庭与宗族——所以十三叔的行为是与中国的文化逻辑相悖离的，最后不能落得好下场，按科学的说法就是违反逻辑，按玄学的说法就是因果报应。
昨天的村花，大家都特别喜欢，村花为人处事的内在逻辑，既与中国传统文化相洽，比如隐忍，努力，讲“接受-回馈”的交换法则，讲中庸（适度），又与新时代从西方舶来的一些思想相适应，比如女人也可自强自立，危难时期的自救也有违背公序良俗（与经理搞婚外情）。
我认为无论村花、城花还是国花，十三叔还是三十叔，自己的行为逻辑，都要与自己所处的文化环境相一致。我们生在时代洪流里，虽然我们不知道会被冲向何方，但顺流而下，一定比逆流而上要轻松、舒服一些，对吧？
当然，黄河也会改向，所以我也敬慕那些“横河而去”的水分子，是它们的努力，让河道改了向。
卯叔也曾是愤青，是自由主义者，生活上崇尚不婚，但是后来发现这条道非常难走，所以也改变自己顺应社会。前几天《后浪》来袭，“前浪”寄语“后浪”，要享受，可以享受，不要受“前浪”留下的条条框框所约束，我是基本赞成的。
我觉得，如果想“幸福”，与社会同步最好，而慢社会半步或快社会半步，也是可以的。但是太超前，恐怕就得承受“报应”了。
然而，即便“遭报应”如十三叔与妍，何尝不是活出了自己的人生？与众不同，能留在别人的记忆里，让别人咀嚼，何不也是一种成功呢？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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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 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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