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蒋安杰说说 “68位刑辩律师首次与部长面对面” 一文遗漏的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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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首发于《中国律师》2018年第1期厚度专栏第82-84页，更多精彩请大家关注杂志~）

我在现场听部长与律师对话

——说说 “68位刑辩律师首次与部长面对面” 一文遗漏的细节

■ 作者/蒋安杰

临近年终，《中国律师》杂志盛情约稿，被点文“68位刑辩律师首次与部长面对面”是否还有读者没了解的细节，顿时开启了回忆的“小马达”。

一个记者行走江湖，最在乎的是什么？当然是文字的穿透力和稿件的影响力。虽然一千个人的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但稿件好坏的最大公约数还是可以计算的。读者不觉得好，记者独自体味着那份芬芳，那不相当于一个好球没踢出去，抱在怀里自己跟自己玩吗？

2017年8月29日，“司法部部长张军登门‘夜话’，68位刑辩律师首次与部长面对面”一文在见报后的第一时间，收到我们报社融媒体中心编辑的信息，大致意思是，稿件这么长（大约7000字）她居然一口气读下来了，“太逗了，部长真幽默，说人家发的制服下班都舍不得脱”；当然也有业内人士评价“部长真有勇气和智慧，与刑辩律师对话特别到位，回答的问题特别专业，有范儿”。

每个周一的例行会议后，一个老道的记者问：“部长一个人与68位律师对话？”答曰：“那肯定啊，现场像打乒乓球，你一拍、我一拍，挺热烈的。不然部长为何会用被大律师们‘考’了一晚上这个词呢？”问：“有准备？”答曰：“连个纸片儿都没有，没有预设问题，全部现场对话。”

几个回合往来，发现稿件传播出去了，反倒是自己心里“打起鼓来”。发稿当天只是为了时效，再一回味，感觉很多细节都遗忘了，应该精心雕琢一下，这可能也是每个文字工作者常有的遗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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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座谈会的当天，桌子是正方形的排阵，第一排的左侧中间，部长的位置也是挤挤巴巴的。文中写道“一个律师抢到话筒，不好用，部长马上把桌前的话筒递过去”。回想，其实部长是“扭过”身子，话筒经过两排人的传递，才到了第三排，面对这个律师的提问，部长基本是转过身来倾听的。

右侧最后一排的一个律师提问时，口音太重，带着浓厚的地方方言，能看出坐在旁边的记录人员一脸茫然，我自己也是不知所措的。部长胳膊肘架在桌子上，用手支棱着耳朵说：“请你把刚才的问题再重复一遍。”那个律师把问题解释后，部长笑着问：“广东人？”对方说是。部长幽默地说“真够标准的”，现场的人开怀大笑，感觉部长与律师的距离又近了很多，不像是对话，更像聊天。

记得律师提问时，部长要求最好自报家门，问了几个后都是湖南的律师，部长开玩笑地说，邀请方是湖南籍？怎么来的都是湖南老乡？大家忍俊不禁。

也有人问了我一个细节，为何要写“主持人田文昌混乱中把自己换到靠门口位置？”

回想，可能感觉有点热吧。本来是两组分别讨论，下午我还到小会议室去看了看，30几个人的桌签早都摆好了。后来晚上7点时，68位刑辩律师、律协工作人员全部挤在一个只能容纳50人的小会议室里，空调也不是特别给力，有的人都是站着的，讨论犹若一股股热浪。

田文昌可能也不好意思提醒时间，因为都抢话筒，显得有点乱，似乎“主持人”的身份后来也被“剥夺”了，好像是一位姓陈的年轻律师主动请缨，负责监督，每人限时5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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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方形的矩阵里第一排围坐着多位资深刑辩律师，但他们基本没有“抢话筒”，把更多与部长对话的机会留给了后排年轻的律师，这个细节给记者留下深刻印象，或者说美好。

来自湖南的一个年轻律师毫不客气地跟部长“怼”了起来，很多读者都记住了这个段落。他在对话时很较真，强调的是在法庭上不“死磕”、庭后不拉“横幅”解决不了问题，部长说他太年轻气盛。他不服气，继续“怼”。

部长语重心长地举了个例子。“我通常借用坐飞机的例子来说明问题。大家经常坐飞机出差出国，飞机在起飞阶段是耗能最大、风险最高的阶段。在这个阶段，无论是坐头等舱，还是坐经济舱，大家的感觉都是一样的，都有耳压不是很舒服，大家都被束缚在座椅上，口渴了也只能忍着，饮料和餐饮服务都不提供。驾乘人员，就是包括我们律师在内的社会管理者、社会治理参与者此时承担的责任是在自己也很不适的情况下，必须保证航班安全，也是被束缚的舞者。一句话，全体乘员都必须‘稍等片刻’，等到飞机飞入平流层、气流稳定了，大家就可以享受更舒适的旅行。”部长用这个例子强调了律师作为法律共同体的一员应该承担的社会责任和必须遵守的规则。

如果用主题归纳的话，律师党建、律师如何面对执业过程中的不如意、律师的权利如何保障等都被提及。谈到司法改革最后“一公里”的问题时，张军部长说“不能上面九级风浪，下面纹丝不动”。改革不彻底的问题，恰恰是习总书记强调“四个全面”战略布局一直在大力推进解决的问题。

有律师特意提到敏感事件，但部长都没回避；也有很多热点问题，后来篇幅有限，也没写。比如，有的律师特别关心税收。一个律师说，律师应当依法纳税，但现在缴税是参照个体工商户、合伙企业或一般纳税企业，没有明确的法律依据。若本月某律师某专项服务收费200万元人民币，律师要提供30%的正式发票，否则要承受最高45%的个人所得税。

这个话题显然与刑事辩护有点儿远，但因为律师们都关心，毕竟关系到“钱袋子”，部长当时也认真作了解答，他说司法部正在与相关部门协调，熊选国副部长还专门就这个问题跟税务部门一起进行了调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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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28日晚7点的这个座谈会，主题为“建立律师与司法机关的良性互动关系”，之所以后来被很多律师认为是一次春风化雨般的对话，是因为部长的真诚感染了大家。从坐落在朝阳门的司法部到位于丰台花乡的国家法官学院，往返至少两个小时，一天早晚两次近4个小时路程的奔波，这本身就是一个态度。

当天晚上部长几次提到见面会是他自己主动请缨争取来的，他说自己多次跟王俊峰会长建议，给他安排一个机会，与各方面的律师朋友做个交流，这一刻等了很久。记得部长一句“就这样，我还申请了好几次呢”的幽默话语，瞬间就调节了现场的气氛。

在现场听部长与律师对话，最大的感受是很多律师的普通话有待提高，好多提问听起来像是说“天书”；提的问题也很杂，五花八门，连“律师证不够好看”、“律师袍最好改一改”都被律师们当成大事摆到了桌面上。

相比而言，“刑事辩护律师培训、刑事辩护全覆盖、法律援助值班律师在场”等问题则更为专业。部长特别关心培训的问题，他非常赞成设立统一职业培训，70位律师，70位法官，70位检察官，分别在法官学院、检察官学院、律师学院培训3个月，培训律师的时候让法官听一听，培训法官的时候让律师听一听，职业共同体到了法庭上才更容易相互理解。

这次座谈会上部长透露，司法部正在考虑国家律师学院的建设问题，包括重新选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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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记录有障碍，很多发言和律师的名字对不上号，记得当天凌晨1点40分左右，还在跟韩秀桃秘书长打电话核实，生怕弄错。成稿过程也比以往困难，涉猎的内容太多，不知该如何下笔，如何取舍。那个在远郊花乡的夜晚，趴在电脑前，完全忘却了夏虫的低吟浅唱。

但这次现场听部长与律师对话，却给我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也让我知道自己需要学习的还很多。春江水暖鸭先知，34万律师作为依法治国的主力军需要去挖掘的还远没有触及，感觉部长与律师要做好朋友的寓意深远，需要我们每个人好好体味。稿件只是完成了任务，需要打磨的细节还有太多，比如独自前来的部长那只孤零零躺在椅子上的公文包，在稿件中就被我彻底遗忘了……

此时此刻敲着文字，恰逢杭州保姆纵火案被告人律师退庭引起广泛关注之时，我看到了广东省司法行政机关认真履行监管职责，坚决维护法律权威，维护律师队伍良好的职业形象，对退庭律师立案调查的果断；看到争论是多元的，但没有相互指责、撕裂，可以说，新时代中国律师的心态和形象越来越趋于成熟；看到各个群里如“心电图”般起伏的多角度评论，感受着律师舆论场的变化，心里竟有一种莫名的温暖。各种探讨争论的那份中肯理性，犹若此时窗外冬日里的暖阳，让我感受着全国律协落实部长对律师“严管厚爱”的那份态度背后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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