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河:秀才人情似纸,吾性淡泊远市
作家二月河离世,“朝花时文”在此重刊他2017年9月留在解放日报上的文字以及解放周末在2012年对二月河的长篇访谈,以此为纪念
作家二月河 王小玉绘
我说父亲升迁慢,父亲说“还有那么多烈士呢”
■ 二月河
1960年,有人送给我母亲五六个鸡蛋。父亲看到了就对母亲说:“你赶紧给人家送回去,现在毛主席都不吃肉了,你还要人家那么多鸡蛋干什么?”母亲说:“行,我吃过饭就去。”父亲说:“不,你现在就送回去,回来再吃饭。”母亲二话没说,提起鸡蛋就给人送回去了。这个场景留给我很深的印象,直到多年以后还总是想起。
父亲和母亲的言传身教,不仅陪伴了我们的童年时光,而且融入了一家人的生命和灵魂,成为代代相传的宝贵财富。
由于历史的原因,我们这个家族经历过不少曲折和坎坷。我祖父有两个儿子,抗战的时候都出去参军了,后来我伯父于1943年牺牲在河北武安,我父亲则幸运地活了下来。
正因为家中两个儿子都参军了,没有了劳动力,只能请短工来照料庄稼,也因此在后来划分阶级成分的时候被划成了富农。
因为富农出身,我的父亲和母亲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让他们尝遍人间冷暖、世态炎凉,使他们变得非常小心谨慎。从小他们就要求我们不要多事、不要惹事,父亲常说:“只要你能平安地度过一生,我们就很知足了,不要求你出人头地,也不要求你成为一个如何光宗耀祖的人。”现在我当作家,一直记着父亲的话,始终低调做人,不敢有一点出格的言行,不敢招惹一点额外的是非,那些多余的东西会让我感觉到不安。
母亲向来注重与人交往,她平时说得最多的,就是怕我以后有出息了欺负别人,也怕我没出息而不努力。她总说:“在与别人相处中,要多让一让。有不如我们的人,还有比我们强的人,不管与谁相处,都要泰然处之。你真正到了社会上,我们就管不了你了。如果你比别人强,不要欺负人,受欺负的滋味很难受,不要把你自己受过的委屈再强加给别人。不是你的钱一分也不要动,做人不要锋芒毕露,只要能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已经很好了。”她还说,不要显摆自己有学问,不要说自己懂历史,要多向别人学习,在这个社会里,多学会一些东西,比多消耗一些东西强。
母亲教会了我做事情必须专注投入。她自己夜里写东西,困得实在熬不住了,就用香烟灸自己的手腕。我当年写书的时候条件比较差,夏天还好过,打一桶水,两条腿连裤子都泡到水桶里去,既凉快又防蚊,还要缠上一条毛巾,防止汗水滴到手稿上弄花字迹。如果感到疲劳了,我也会学母亲那样,用香烟烤一烤,灸一灸,直到有痛感使自己清醒过来。
父亲教会我如何安身立命。有一次,我说到他们职务升迁得比较慢,他马上顶回来:“还有那么多烈士呢!他们跟我一起出去干革命,死了多少人,你知道吗?战死在沙场上,得到什么东西了吗?一分钱工资没有,任何待遇也享受不了,永远地躺在那里了。我们能够活到现在,本身就应该感恩,不要去求比活着更好的东西了。”
父亲经常告诫我:“人如果自己弱了不能强求,要学会跟从强者,‘青蝇之飞,不过数武;附之骥尾,可致千里’,爬到千里马的尾巴上,照样可以走千里,对千里马也造不成什么危害。”后来我的《康熙大帝》出版了,我父亲上街去,有人说:“快看,那是《康熙大帝》作者的爹。”他就感到很自豪。那时候地委领导到家里去,说“你养了一个好儿子啊”,我父亲就说:“这是党的培养。”正是父亲这种真实质朴、谦虚感恩的教育,让我一直都铭记本心、不忘本我。
我的父亲和母亲一生朴实,没有什么大道理,却实在通透。他们一直教育我们要本分做人,踏实做事,这对我的影响很大,不管做什么,这种人生态度我都不曾变过。他们留下的这笔财富,为我们一家保驾护航,让我们平安快乐,始终保持奉献社会的赤子之心。
(刊于2017年9月1日解放日报“解放周末”)
黄河的味道
——专访著名作家二月河
访答:尹欣、二月河
以创作《康熙大帝》《乾隆皇帝》《雍正王朝》而蜚声中外的著名作家二月河,多次热切地呼吁:激扬黄河文化,让黄河文化重新“咆哮”起来。而在他的笔名里、作品中、心坎上,也充盈着对黄河的依依眷恋,传递着黄河的甘甜味道。
黄河的味道,就是中华民族文化的味道
河南南阳市,记者一下飞机坐上出租车,便和女司机有了这样一番对话——
记者:南阳什么最有名?
司机:诸葛亮和二月河。
谈起曾坐过几次她车的二月河,司机来了兴致,讲起了她眼中这个“很本分的老头”的趣事。一是说南阳市没有人不认识二月河,给他写信不用写具体地址,只要写“南阳市二月河收”,他一准儿能收到;二是说二月河一点不像个大作家,“穿得连进城的农民都不胜”。女司机看他总是穿那一套衣服,劝他换身新的,“你猜二月河说啥——‘土里生、土里长,穿上西服俺就出不来了。’”
二月河的家距离诸葛亮躬耕的卧龙岗4公里远,红色铁门紧闭着,院墙的醒目处贴着一张“告示”:“来访朋友,请预约登记”。若没有这张已经被雨水打得字迹模糊的字条把着门,恐怕这里终日要门庭若市。记者拨打二月河手机,传来《吉祥三宝》的彩铃,旋即大门开启,一张佛像般的脸笑意吟吟。
不能因为黄河里面有泥沙,就忽视它、无视它
问及门口的预约告示,二月河心直口快,“都要我接待应酬,我不就成了《红楼梦》里的薛宝钗了,哪还有时间写文章呢?”
二月河出名以后,他的书成了南阳人馈赠外地亲朋的首选“特产”,每天来找他签名的人更是络绎不绝。对读者,他从不拒绝,可后来混进来一些书商,一车一车地把书拉来让他签名。于是他想了个怪招:凡是签名超过3本的,请先到南阳市希望工程办公室捐款,捐多捐少悉听尊便。只有拿着捐款收据来,他才给签。问他帮希望工程拉来了多少捐款,他嘿嘿一乐,“有几万元了,是个好事。”
笑谈中,客厅沙发对面墙上挂着的一幅字吸引了记者,上书:“访客诸友,君子之交如水,秀才人情似纸,吾性淡泊远市,不耐尘嚣,友客莫说人事,更宜宦途黜深者,请免开尊口”。原来成名后,一到要考核干部的时候,就有一些人三天两头地往他家里跑,来意也很明确,二月河认识的领导多,都求他在相熟领导面前说说好话,帮忙提拔。
尹欣摄
解放周末:这幅字挂出来后,找您帮忙“跑官”的人少了吗?
二月河:少多了。有的人我知道他来想干啥,可他一看“莫谈人事”,就再张不开这个口了。
解放周末:来请您帮忙“跑官”的人少了,可类似的社会问题却屡见不鲜。您觉得这些问题衍生的背后,潜藏着怎样的文化根源?
二月河:无论是国民素质低,还是腐败滋生,都是我们正在面临的很严重的问题。
比如,现在很多贪官都是高级知识分子,他们有知识,但知识不等于文化,他们的素质、品德并不高。我看到有的腐败分子写检查,都爱说,“我是苦孩子出身,从小放牛放羊,吃不饱、穿不暖,是党把我培养出来的,我腐败是因为受到资产阶级思想腐蚀,放松了思想改造……”我看了觉得很好笑,无论哪个阶级都有腐败现象,腐败是社会问题,是一种不良的文化现象。他还不如说,“小时候我爹我妈没把我教育好,我变坏了。”
解放周末:没文化,所以腐败就滋生了?
二月河:对。不要说大人,现在连孩子都学会了那一套。有的小学生对老师说,“我爸爸是单位的领导,您需要办什么事,跟他说。”你看,连小学生都知道,掌握了权势以后就可以利用别人,甚至欺负别人,这怎么好得了?上至有的高官,下到一些小学生,这种不良的社会风气渗透得多广,都被扯进去了。这些都要引起我们在文化上的思索。
解放周末:有人说文化生命的弱化是一个民族衰落和腐败的根源,您觉得我们的文化生命是否正在弱化?
二月河:弱化谈不上,不过在我们的文化当中的确有些不协调。中国是礼教国家,礼是什么?就是实实在在的规矩,要照规矩来。可现在很多时候是丢掉了规矩,丢掉了我们民族文化中很多的好东西。就像对待黄河,不能因为它里面有泥沙,不能因为它浑浊,就忽视它、无视它。没错,黄河的味道里面有苦有涩,但别忘了,它里面也有甜。我们现在是过度强调了苦和涩,而把甜和营养都扔掉了。不要把黄河的味道变成馊味,更不能无原则地抛弃。
任何时候都不要数典忘祖
说到黄河,二月河动情地回忆起儿时眺望黄河的景象:我是在黄河边长大的,那时候就住在三门峡陕县太阳渡边。吃完晚饭,把自家西窗一打开,外面的黄河就“汤汤”地奔腾着在我面前流过。河两边都是险峻的高山,太阳快落山了,漫天都是彩霞,整个山都被染成了玫瑰紫色。河水金黄,就像一河流动着的黄金。
黄河的壮阔、激荡,并不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能够完全读懂的。虽然“当时没有任何感动,”但当黄河的孩子长大后游历万水千山时,却发现每走一次,每走一步,内心的黄河记忆就愈加清晰、愈加深刻起来。那种魂牵梦绕的情愫,那种文化相通的感受,让他虽不能推窗即见,却已将黄河深深烙印在心里。
二月河这个名字,就流淌着他对黄河默默的依恋。
二月河本名叫凌解放。当年《康熙大帝》即将出版时,他觉得署凌解放这个名字太现代,与写帝王的书不搭调,就决定起个笔名。从字面上看,凌就是冰凌,解放就是解冻,冰凌解冻,不正是二月黄河奔涌的景象吗?
“二月河”,应运而生。
后来,有人根据他的名字出了一个上联,叫“二月河开凌解放”。据说,直到今天也没人对出令人满意的下联。而很多不知情的读者,称他为“二老师”、“二先生”,他不解释,也不纠正,全都憨厚地“笑纳”。
解放周末:从您的笔名中,我们能看到黄河的影子。您眼中的黄河是怎样的一条河?
二月河:黄河是一条高洁的河。它不仅是自然形态的河,还是一条人文河,是我们中华民族的命根子。我给自己取名“二月河”,就是要提醒自己,任何时候都不能数典忘祖。
解放周末:虽然半个世纪过去了,但听您讲述儿时的黄河记忆,还是那么清晰,仿佛就在眼前。您常回去看黄河吗?它还是那样壮美吗?
二月河:我不敢去看。什么感觉呢?就像是多年未见的初恋情人,见了怕失望,不敢去破坏那种留在记忆里的美感。虽然不敢看,不忍看,但也还是看了几回。看了就觉得心疼,黄河已经不再是我小时候见到的那个样子了。我们快把黄河喝干了,它的日子越来越难过。这些年张扬的一些东西铜臭味太重了,也玷污了这条高洁的河。无论是自然的河,还是人文的河,都需要清理和重新感受。
解放周末:人类的贪婪让黄河的日子不好过。似乎还有这样一种倾向,对母亲河我们缺少应有的感恩之情,甚至有人嫌弃它的浑浊。
二月河:毛主席说过,人可以藐视一切,但不可藐视黄河。不少现代人对自然的黄河不认识,对文化的黄河也不认识。从文化形态上来说,我们可以看到古巴比伦、古希腊、古埃及文明古国的文化都中断了,只有黄河文化绵延生息。虽然黄河文化中有很多很要命的、很落后的东西,但我们可以把落后的东西剔除出去,把好的东西留下来。不要把洗澡水和婴儿一起倒掉。
解放周末:我们现在恰恰是对自身文化中优秀的部分发现、发扬得还不够。
二月河:不止是发扬得不够,甚至有些人连听都不愿意听,不愿意听我们讲别人的文化中断了,我们的不断。用科学的态度来看,这是一个事实。为什么这个文化不会断?为什么我们遭受一次又一次致命的打击,而文化却能一直绵延下去?为什么这么多人一直在接受它,传承它?这正说明这种文化的生命力极强。
解放周末:对具有极强生命力的文化,我们却缺乏全面的审视。
二月河:对外来的文化也缺乏分析的眼光。吸收了西方的一些东西,但是有些不好的,我们也当宝贝把它捧起来,或者把它变成我们意识里面的东西。而对我们自身的东西,却漠然视之。这实际上是在一步步地放弃黄河文化。这对中华文化损害非常大,也很危险。
没有忧患意识,必然就是盲目的欢天喜地
高中学历,当过兵,挖过煤窑,在“帝王系列”问世前,连一篇豆腐块大小的文学作品都没发表过,二月河的经历让很多人不解,这个二月河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更有人惊呼,“天才二月河”。
他却只说,自己是文坛一痴人。
二月河小时候贪玩,功课不好,但特别爱读课外书,上初中时就读完了中国四大古典名著。
高中毕业参了军,当了工程兵,挖煤窑、修河堤、筑公路。一天下来,腰酸背痛。当战友们鼾声四起时,他却躲在被窝里偷着看书。
有一次部队换防,为了轻装和破“四旧”,部队把图书室里的书扔在操场上烧。他趁人不注意,硬是从火里抢出了一本厚厚的辞海和几本史书。
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书痴,曾被管理员遗忘关在图书馆中而不自知;也曾捧书走路,踢掉了脚趾甲而浑然不觉。
人说痴狂总相连。书痴二月河在一次会上就这样意外地“狂”了一次。
没写“帝王系列”时,二月河最感兴趣的是《红楼梦》,转业后每天下了班就研究《红楼梦》。写了几篇论文,但都如泥牛入海。后来“赌气”地把论文寄给了著名红学家冯其墉先生,没想到,冯先生不但给他回了信,还夸他的论文“想像力丰富、用笔细腻,是小说笔法”,吸收他加入了“红学会”。
1982年,在上海举办的中国“红学会”全国代表大会上,专家们从《红楼梦》,说到了康熙皇帝。有人说,像康熙这样在中华民族历史上起过杰出作用的皇帝,至今竟没有一部写他写得像样子的文学作品,实在可叹。这时一直窝在角落里的二月河发了声音,“我来写”。
专家们打量着这位打扮得土里土气的部队转业干部,都先怔了一下,随后笑笑,不再说什么。而当年文坛一文不名的小卒,却自此义无反顾地踏上了他的创作之路。
写皇帝,笔下驰骋千里,思绪飞越百年。可当时一家3口,挤在一个29平方米的“小窝”里。夏天,汗流浃背,上身打赤膊,再拎一桶水放桌下,把两脚放在里面避暑;冬天,一写就是下半夜两三点,身上裹一件军大衣,脚上蹬一双大头鞋,全身上下,只露出写字的手。
520万字,3部13本“帝王系列”就这样诞生了。
……
二月河自称,每写一部书,就等于穿越一座沙漠,独行者寂寞而空寥。难怪一次在郑州开会,几位年轻女作家当着他的面说,“宁死不学二月河”。因为她们清楚,这520万字中隐含着多少艰辛。
解放周末:您少年时就通读了古典名著,这对于您自身修养的养成和文化底蕴的形成至关重要。而有调查显示,当今年轻人的阅读率越来越低,浅阅读代替了思考。
二月河:这是一个潜在的威胁,可能造成可怕的后果。有时候我很疑惑。我年轻时想看一本书,怕花钱,张不开嘴向家长要。现在的年轻人有这个条件了,但是注意力却集中在很多很浅薄、白白耗费生命的地方。我们对网络文化还缺少正确的引导。
我常想,如果世界上突然没有了电这个东西了,年轻人会比老年人更难受。没有电了,我们可以点油灯;没有皮鞋,我们老年人可以穿草鞋。但是年轻人肯定受不了。
解放周末:年轻人缺少痛苦的体验,也似乎更难承受痛苦的击打。
二月河:也可以说缺少忧患意识。范仲淹说“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没有忧患意识,必然就是盲目的欢天喜地,盲目的乐观。一个民族,一位爱国志士,首先要有忧,而后才知进取。如果这种忧患意识能够有效地传播,黄河的味道就会好起来。
让黄河文化重新“咆哮”起来
“务外非君子,守中是丈夫”,二月河一直信奉着卧龙岗石碑上的这句话。
无论是成名前还是出名后,他在为人处世上丝毫未变。每天早上,他还是提着菜篮子到市场买菜,菜场的人都认识他,纷纷和他打招呼,“那种感觉好极了”;回到家,系上围裙就开始做饭;父亲在世时,每周去看他老人家,陪他下棋。
虽然写的是遥远的帝王将相,但二月河对新事物也不排斥,不但学会了用手机发短信,还学会了上网。但不变的是,他仍然坚持用笔写作,而不用效率更高的电脑。有一次,他也想换“新式武器”试试,就从废纸篓里捡出来一段不完整的稿子,请人帮忙用电脑打出来。拿到打好的稿子一看,太工整了,竟然左看右看,看不出什么毛病。“就像我们河南人喜欢吃手擀的面条,不爱吃机器压出来的面条一样”,于是,他每天还是坐在书桌前,一笔一画做着他的文章。
正聊着,一位从前的老领导带着两套二月河的书登门请他签名,领导告诉他其中一本是要送给某部长的,二月河抬头,搁下笔,“对不起,我签名从不签职务,只称先生”。
解放周末:签名时不写职务,这个规矩是什么时候形成的?
二月河:刚出名有人找我签名的时候就定下这条规矩了。读我书的人都是我的先生,都是我的老师。我不能给读者分三六九等,那不符合我创作的精神。
解放周末:有人说,“凡有井水处,都读二月河”;还有人说,“有华人处,就有二月河的读者”。无论是土的,还是洋的,都不约而同地被您的作品吸引,您觉得您书里最吸引他们的是什么?
二月河:读我的书,你能读出两个字——黄河,我的书里都是黄河的味道。
2000年,美国华人给我评了个“最受欢迎的中国作家”。我很高兴。我高兴不是因为它是美国华人给我的,而是它的评选方式,它是根据图书馆的借阅率、书店里的销售量和读者的投票量等来评的。
这个奖给了我,我就躺在被窝里想,为什么呢?强手如林,怎么就给我了呢?这当然是我的光荣,但不要贪天之功,不要觉得我这书写得真好啊。后来我分析了一下原因,主要是我这个书里面汉文化、河流文化、土文化的营养高。美国的很多华裔都看我的书,看了就勾起他们对民族的根的感情,书里写的小河沟、酸枣树,他们看到了都感觉很亲切,如临其境。从这点可以看到中华文化的魅力,不是我二月河怎么样,而是书的味道吸引了他们。
解放周末:这味道就是黄河的味道,中华民族文化的味道。
二月河:对,就是中国人的味道。书的灵魂也是中国人的灵魂,里面蕴涵着的是黄河文化的素质。后来,我给那个颁奖机构题词时写下了这样几句话:“中国人文之因根,不从地迁,不分时易,不随物化,不以域异,光华神圣永远被之四海。”这个“因根”是什么东西?就是黄河文化。
解放周末:要固守文化的“因根”,同时还要给文化的河流注入新的流量。
二月河:注入流量,从自然河来讲,不一定是黄河的水,也可以引入长江的水。从文化上讲,西方文化中对我们有用的,要积极地拿来,批判地吸收。黄河文化应该是博大的,应该是具有非常强的生命力的河流文化,不要把它变成一种狭隘的文化。“所言是,虽盗跖之语不可为非;所言非,虽尧舜之语不可为是”,有这样的胸襟,文化的黄河一定会重新“咆哮”起来,我们文化的河流也一定会壮阔起来。
(刊于2006年12月15日解放日报“解放周末”)
点击下面链接,可读部分“朝花时文”近期热读文章:
这是“朝花时文”第1781期。请直接点右下角“写评论”发表对这篇文章的高见。投稿邮箱wbb037@jfdaily.com。 投稿类型:散文随笔,尤喜有思想有观点有干货不无病呻吟;当下热点文化现象、热门影视剧评论、热门舞台演出评论、热门长篇小说评论,尤喜针对热点、切中时弊、抓住创作倾向趋势者;请特别注意:不接受诗歌投稿。也许你可以在这里见到有你自己出现的一期,特优者也有可能被选入全新上线的上海观察“朝花时文”栏目或解放日报“朝花”版。来稿请务必注明地址邮编身份证号。
“朝花时文”上可查询曾为解放日报“朝花”写作的从80岁到八零后的200多位作家、评论家、艺术家和媒体名作者的力作,猜猜他们是谁,把你想要的姓名回复在首页对话框,如果我们已建这位作者目录,你就可静待发送过来该作者为本副刊或微信撰写的文章。
苹果用户请长按识别二维码,向编辑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