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高考，都让人怀疑教育
文｜西坡
从塞北回到江南，这浓稠的空气立马把人包裹住了。不见了起伏的山，不见了辽远的风，不见了层叠的云。游人只合江南老。就连流浪猫，都安安稳稳，不见惊慌。
不行，这样不行，还是得愤怒。我的导师叔本华说过，没有愤怒就没有理智。
说说高考。这几天的高考新闻大家看了吗，我反正没看，但被动看到的，都还是那些老套路。就不罗列了，想必大家都懂。我也挺纳闷，为什么年年都是这些新闻，观众们还能鼓起热情围观呢，有人说都是演的，那各方演得也挺投入。这份遗忘的技能，就颇值得我辈学习。新闻这条路我走不下去，就是因为我总忍不住跟自己说，这聊过了啊，聊过好多次了，而且聊得一次不如一次了。
人活着就得张嘴，既要吃饭又要说话。既然非得聊点什么，那不如从那些重复的、琐碎的新闻事件中后退一步，看看这一年一度的高考季，涌动的到底是怎样一种情绪。
据我非常不全面的观察，和完全主观的推断，高考新闻有以下几个特点是很牢固的。
其一，中心思想是体现社会各界对高考的重视。每个人嘴里，都把高考说成一件郑重无比、意义非凡的事。
其二，人们对高考的远程参与，推敲起来都与教育的本质无关。只是没人推敲罢了。大家只是发自内心地把高考当成一年一度的庙会来过。
既重视，又无关，这是怎么做到的呢？说起来，这是我们的传统艺能了，不独面对高考如此。
我们对待几乎所有严肃重大的事情，都是既重视又无关。就是说，所有人都在谈论这件事如何如何重要，自己的态度是如何如何，每个人都得如何如何，但所有这些行为与姿态，都与这件事内在的逻辑、情况无关。如果你要在大家的兴头上，认真探讨点什么，那所有人都觉得你是个怪物。
唯有无关，才是重视。
举别的例子容易误人误己，就拿春晚小品来说吧。春晚压箱底的一类小品是处理亲情问题的，通常是前边对问题的铺陈还能暴露一点现实症结，但是这些症结从来没有被直面与克服，而是用一句“大过年的”就给盖过去了。观众也从来不觉得这里边有不对劲的地方，顶多是嫌最后那句“大过年的”时机方法不够巧妙。
因为亲情太重要了，所以不能直面，必须“无关”。
同理，高考太重要了，教育太重要了，孩子前途太重要，人们在聊这些的时候同样不能直面，必须在离题万里的同时情真意切。只有离题万里，才能情真意切。很玄妙。
所以每年高考，这些铺天盖地的新闻，最终起到的都是让人怀疑教育的作用。大过年的，你看我又不懂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