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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主黨說不放棄議會戰線，那便必須放棄「對準政權」，老實地在建制內推動改革。
圖：網絡資源
全國人大常委會在2020年11月11日通過《全國人大常委會關於香港特別行政區第六屆立法會繼續履行職責的決定》，授權香港特別行政區政府按全國人大常委所定標準取消不達標立法會議員的資格。特區政府隨即宣布，原於九月參選第七屆立法會選舉爭取連任，而被選舉主任以不擁護特區《基本法》和不效忠特區政府為理由，取消參選資格的4名以公民黨議員為主的續任議員，喪失議員資格。接著15名泛民反對派立法會議員亦隨即宣布「總辭」作為抗議，聲稱退出議會，返回街頭抗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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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香港泛民第一大黨民主黨在12月的週年大會進行領導層改選，出任新黨主席的羅健熙在週年大會後卻表示，民主黨不會放棄議會戰線，換句話說就是很明確的暗示了不會放棄參與將來的立法會選舉，重返議會。新任民主黨主席羅健熙是歷來最年輕的民主黨主席，本身也是南區區議會主席，是不折不扣的本土派，不久前他便曾在反對撥款海洋公園時說：「大陸自由行旅客是鴉片」，把社區問題都歸咎内地旅客。但是當選民主黨主席後，被問及如何與本土派共處，他來了一個華麗轉身，他指希望能與本土派互相理解，但他對合作不會抱太大期望。
羅健熙 圖：網絡資源
同一時間，多位公民黨區議員亦陸續宣布退出公民黨。無疑，《港區國安法》大大壓縮了被北京認為骨子裏反中親西方擁抱殖民統治、擁抱《中英聯合聲明》多於擁護《基本法》的公民黨的活動空間。在必須無條件接受中國對香港擁有主權的議會戰線，與反中反內地傾向港獨的本土戰線之間，傳統泛民在兩者之間進退失據，過去幾年來一直被本土港獨派劫持牽著鼻子走。羅健熙所說的不放棄議會戰線與不放棄與本土派合作卻對與本土合作不抱太大期望，便是反映了傳統泛民進退兩難的窘境。這種進退兩難，顯示的更是不論是傳統泛民或者是激進的本土抗爭派與支持港獨的泛民政客，在過去幾年那些所謂「對準政權」的「民主抗爭」中不能解決的，便是對民主原則的最終理解與誠實地取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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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眾泛民政客與支持泛民的學者沒有弄清楚是，在現今香港的政治環境下，以代議制為核心的西方自由民主（Western Liberal Democracy)到底是目標還只是達致良治(Good Governance)的手段？1991年前蘇聯瓦解，冷戰以西方民主陣營取勝告終。美國政治學者福山(Francis Fukuyama)宣告西方自由民主為人類的終極良治制度，二十多年來使世界把西方自由民主制度視為追求目標。過程中，一個又一個非西方自由民主政體的政權被推翻。但什麼才算是符合西方標準的民主政體？有沒有這樣的終極標準？
美國政治學者福山 圖：網絡資源
英國《經濟學人》雜誌在2006年開始發布的全球各國民主指數，在2019年的報告列出167個國家及地區的民主指數。當中被列為完全民主(Full Democracy)的只有22個，部份民主或有缺陷民主(Flawed Democray)的有54個，專制與民主之間的混合政權(Hybrid Regime)有37個，餘下54個被列為專政政權(Authoritarian Regime)。
在《經濟學人》的民主指數列表完全民主的主要是五眼聯盟中的英國與前英殖民地國家如澳洲、加拿大和新西蘭及西歐國家，有趣的是美國、日本及南韓只是被列為部份民主或有缺陷民主國家，而香港與新加坡同為第75位，列為只是部分民主或有缺陷民主國家或地區的最末位。而被西方顏色革命成功更迭政權，號稱建立了民主政體的烏克蘭，僅列為民主與專制之間的混合政權。被列為專政政權的包括中國、俄羅斯、越南、委內瑞拉、埃及和伊朗等。
民主指數列表 圖：網絡資源
從《經濟學人》的列表可以看出所謂西方自由民主政體，即使以西方標準而言，其實有沒有最終目標指標，只有比較。有趣的是，作為西方民主老大的美國，在英國人的《經濟學人》眼中，也只是有缺陷的民主國家；而經顏色革命成功達致民主的政體，被受西方推崇的烏克蘭，也只被列為民主與專制之間的混合政權，比香港還要差。管治極為成功的新加坡，也只是與被西方評得一錢不值的香港同級，而被一眾港獨與泛民抗爭派推崇的台灣，在西方人眼中也只被列為部分民主地區。
連美國也只是有缺陷的民主政體，那要不要改進？並沒有什麼終極的民主目標，福山在前蘇聯解體的二十年後，也承認了當年提出西方自由民主為最終良治的「歷史終結論」是妄下了判斷。而香港泛民政團與政客以至他們的支持者的盲點，便是以虛幻的西方自由民主為終極目標，追求一個沒有終極的民主目標，混淆了民主(Democracy)只是達致良治(Good Governance)的手段而非目標，把沒有終極標準的民主(Democracy)變成了為他們心目中不明所以然的所謂民主目標而迷失、甚至不擇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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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民主只是達致良治的手段，所以民主必然有因時制宜的階段性差異不同程度的民主，與因地制宜的地域性差異不同方式的民主，以在某一時空與某一地區達致良治的目標。達致良治可以有不同形式的民主。但過去20多年西方民主政治浮現出的問題叢生，以單一西方自由民主模式強加於政府被顏色革命推翻的地方，只見戰爭、混亂、經濟破落與人民流散的悲劇例子如烏克蘭、埃及和利比亞，比比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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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吊詭的是，在現實國際政治中究竟什麼是民主，便是由強權的、以美國為首的西方民主國家說了算。在當今以美國為首的西方民主國家，動輒以沒有終極目標的民主為借口，掩蓋對別國進行顏色革命更迭政權，其實是西方國家奪取政治與經濟利益的手段。被西方國家進行顏色革命干預的國家，常見的現象，便是當這些國家民主選舉選出了美國與西方國家接受的人選時，西方國家與它們的媒體便會高呼那是民主的勝利，即使那是專制與民主的並不民主的混合政權，甚至是專政政權；但當選舉結果不是美國與西方國家所期待的，西方國家與他們的媒體便會指責那是一場充滿舞弊的選舉，不管那是接近完全民主的部份民主政體還是專制與民主混合政權，進而在這些國家挑動矛盾與不安。烏克蘭、委內瑞拉、以至最近的白俄羅斯，一個個這樣的例子，不斷重複地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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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在香港的大多數傳統中國人來說，3000年中國歷史告訴我們，最重要的是良治，而不是選票；是實實在在的和平與沒有恐懼和沒有匱乏地以自己選擇的方式生活，而不是嘩眾取寵的政客描繪那些虛幻的偉大目標和美麗圖畫。對3000年來沒有停止地追求良治的中國人來說，民主只是手段而不是目標，盲目追求單一模式的民主本身便是專制。推崇單一模式的民主，肯定是那些以之為牟取自己國家或個人利益的目標，單一模式的民主肯定不能是適合所有國家和可以為所有人利益而推行良治的手段。
香港立法會議員初選投票現場
香港泛民與他們的支持者最大的問題是，一方面他們以西方自由民主標準的民主為目標，而號稱以「民主抗爭」、「對準政權」對香港特區政府及香港的宗主國——由西方以專制政權標籤的中國進行不可緩和的鬥爭，但另一方面，他們本身便是參與一個他們認為是專制政權主導的政體下的非西方自由民主標準的代議政制遊戲的既得利益者。不解決這矛盾，他們只能成為最大的政治笑柄。若西方標準自由民主是泛民的目標，那他們應繼續如以前一樣豪言絕不妥協，甚至以推翻非西方民主政體的北京政權或推動港獨擺脫中國，以達至爭取他們心目中的西方自由民主。
泛民派包圍主席台
然而窩囊的香港泛民政客便是陷入這種困境，他們知道若仍要有政治活動的空間，便必須加入他們口中與之勢不兩立的政體。若是這樣他們便必須弄清楚他們在這他們認為是不民主政體中混下去的目標是什麼？若是為了他們所說的「對準政權」推翻或改變這政體，他們是應該去進行武裝或非武裝革命而不是加入這不民主政體、享受給他們一個月十萬元俸祿的體制給他們的位置。他們說要不放棄議會戰線、加入這非完全民主的體制的理由，是要在議會內制衡建制派議員胡為，其實便是用行動接受了不論任何方式的民主，都只是達致良治的手段而不是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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號稱不放棄議會戰線的泛民反對派必須誠實一點，別再癡人說「對凖政權」的夢話，也別再欺騙他們的支持者說不放棄議會戰線、不放棄爭取享受這政權發給的一個月十萬元俸祿，幾十萬元津貼，為的是「對準政權」。對不起，只要有一天仍坐在議會享受這政權的收入與津貼，他們沒有資格說這句話，說這句話只反映出他們的卑鄙與無恥。別再妄想「對準政權」，在《港區國安法》的緊箍罩下，要推翻這政權是要準備坐牢或流亡海外的，他們準備好了沒有？乖乖地在體制內享受過百萬年薪為香港的良治而貢獻自己吧。他們可以也應該在議會內，老老實實地推動改革這並不完全民主的制度，但不要在香港夢話「光復」、在這時代輕言「革命」，更別再以不誠實的豪言壯語妖言蠱惑香港的年輕人了。
本文作者：陳莊勤
（作者是資深律師，曾為香港民主黨創黨成員。早於上世紀七十年代中學時期參與第一次保釣運動，在大學年代為香港大學學生會核心活躍分子。過去三十多年一直關心香港及中國內地政治及社會發展，不時發表政論及社會觀察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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