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黑店的自我救赎~ULA：我们要做像SpaceX一样酷的企业（上）
十岁生日的“老牌”发射承包商
2016年12月1日，正好是美国发射承包商联合发射联盟（United Launch Alliance，简称ULA）的十岁生日（以正式合并算起），作为美国的老牌（也可以叫金牌）发射承包商，相对于那个诞生仅14年且稳定维持一年一炸的竞争对手SpaceX，ULA在2016年又交上了一份近乎完美的答卷，已经执行了10次发射，其中7次宇宙神5、1次重型德尔塔4、2次德尔塔4发射，除一次发射稍有瑕疵外，其余发射均相当完美，仅剩下一次封箱演出留待给本年画上圆满的句号。
年内最后一发宇宙神5，也是ULA的封箱演出，表中的国内发射任务时间仅供参考！
请记住这个标志，和中国航天一样，这个标志就是发射成功的保证
球豆麻袋，等一下！上文好像有点儿不对劲儿的地方！
这画风好像不对啊，SpaceX都14岁了，ULA才10岁，怎么ULA成“老资格”了？这要从ULA的出身说起了，其实ULA并不是一个白手起家的企业，他是由军迷和航天迷都耳熟能详的洛克希德·马丁和波音两家美国军工巨头于2006年联合组成的。ULA基本继承了原有发射业务的全部技术资源和人力，即可以称得上是美国的火箭发射梦之队，也可以叫做是“群英荟萃”（不是萝卜开会）。所以ULA的历史如果从波音诞生算起，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百年老字号”了，但这其实属于耍流氓，ULA主要是继承了原有两家公司的德尔塔（Detla，少数港台媒体意译为三角洲火箭）和宇宙神（Atlas，音译阿特拉斯，也有译为擎天神的）两个系列运载火箭，而这两款运载火箭系列在合并之前就已经如雷贯耳，战功赫赫，因此ULA甫一诞生就霸气十足，颇有王者之气。反观SpaceX，在诞生之时就是个纯屌丝，有一个梗最近刚被证实，就是马斯克在早年前往俄罗斯购买现成的火箭时，曾被一位俄罗斯总师狠狠的啐了一口吐沫在鞋上，以表示一种不屑和鄙视。但是在ULA诞生那个时候，如果谁敢啐ULA一口，那么在美国的发射行业里，基本上就是别想混了。
所谓“百年历史”可不是笔者吹牛，ULA自己说的，不信你看
说起有瑕疵的这次发射，正是我们上篇文章中的评论中提到过的，就是在今年3月23日宇宙神5火箭替代迟迟不能恢复发射的安塔芮斯火箭来执行第6次天鹅座飞船任务时，宇宙神5一级的RD-180发动机提前五秒钟关机，后通过半人马座上面级额外工作了长达67秒才弥补了提前关机造成的错误，最后发射圆满成功。事后，宇宙神5的发射经历了一段停滞，用以调查这次事故。
半人马上面级的设计台词：RD-180你个王八犊子，你特么偷懒5秒，老子要多忙活一分钟给你填坑，你再多偷会儿懒，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了。（事实的确如此，因为上面级的燃料富余量都是有限的，因此这种“补救”也是有限度的，事后调查报告显示，只要RD-180再早关机一秒，此次发射就会失败）
像发快递一样购买发射服务
书归正传，为什么题目里说ULA是“自我救赎”呢，因为ULA相对于SpaceX就像一个古板的大叔，一板一眼的准时执行每次发射。但是，未来的ULA也要“酷”起来了。
最近ULA推出了一个新的网站：www.rocketbuilder.com，这是一个基于宇宙神5火箭的商业发射报价网站。
网站主页，请注意左下角那句话，这也是ULA在商业服务上一直在强调的，我们的发射很贵，但是它物有所值！右上角清晰可见洛马的标志，这是因为宇宙神系列火箭原属于洛马所有，而德尔塔则是波音的得意之作
发射服务的订制画面，你可以自由选择发射档期、目标轨道（从普通的LEO到高大上的直送GEO应有尽有），发射重量，对应的火箭构型，最后是附加的服务条款。
比如我们最后生成了411构型在2018年4季度的一次发射，直接报价是1.25亿美元，根据411构型近地轨道（LEO）12.1吨，同步转移轨道（GTO）5.95吨的运力，完全可以采用SpaceX的猎鹰9火箭发射（其实猎鹰9打不了GEO直送，这个后面会细说），而且光从公开报价上来看价格仅为ULA的一半。
图中28.8吨的运力指标是个乌龙，应为22.8吨，但是报价没问题，你没看错，6200万美元，一次宇宙神5的411构型发射比两发猎鹰9还贵100万美元
事实上，28.8吨这个现役最强火箭运力的桂冠就在ULA手上，由原波音旗下的重型德尔塔4型火箭把持着，而它也正是长征五号25吨运力几乎唯一的一个对手
便宜就是王道，看起来傻子都会选择SpaceX，ULA坐等关门好了。但是事实并非如此，ULA凭借其近乎完美的发射成功率，给你算了一笔账。
首先由于百发百中的优异表现，发射保险费率会降低，而且是载荷越贵这个保费节约就越明显（这就是所谓的发射报价敏感性）。反观SpaceX，基本上一直都在和发射保险商做着艰苦的费率谈判，二手火箭更是如此，我们有过专门报道——SpaceX复用火箭的新挑战——折扣、保险和竞争对手
宇宙神5基本上都是准时发射，最多只会推迟两周时间（今年World View-4发射因山火一推再推这事儿估计他们是当成不可抗力了），相比于其他发射商就会节约很大的时间成本。反观SpaceX，因为事故和每年都乱许愿（每年都许诺进入两周一发的高频率发射），公司积压了大量的订单（据称超过70次发射），比如我国台湾的福卫5任务，本来是15年秋的一次任务，结果一炸推到了16年秋，结果16年秋又炸了，17年上半年能上天已是万幸；还有苦等复飞二代铱星，还有本周刚刚叛逃的海事卫星，还有原定复飞的EchoStar-23任务，之所以一月必须要发射，也是因为档期原因已经不能再推迟了。
宇宙神5火箭对载荷的冲击小，不管是发射过程中的震动，火箭分离环境，还是入轨精度等等在行业内都首屈一指，都可以保证卫星的安全可靠，实现卫星寿命的最大化，也就意味着运营商效益的最大化。事实的确如此，ULA早期利用宇宙神5执飞了不少军用载荷，而其中有些载荷相当“娇贵”，而ULA都圆满的完成了任务，个中实力可见一斑。（具体发射清单详见http://space.skyrocket.de/doc_lau/atlas-5.htm）
以上都是选择ULA的好处，而ULA认为选择我们的火箭的种种好处可以为你无形减免6500万美元的费用，所以在ULA的眼里，这次发射其实只用6000万美元，嗯，比猎鹰9还便宜200万美元，这帐算的好，大写的服！
其实这种网站并不稀奇，尤其是对于一些新锐的小型运载火箭，预订火箭发射做的就像发快递一样，选个重量，选个目的地，然后就蹦出一个报价，行你就交钱，不行就拉倒，比如有代表性的RocketLab。
比如我们在RocketLab尝试预定2017年4季度的一次发射，卫星体积为1U（10cm x 10cm x 10cm），费用为77000美元，很便宜是不是？
这个。。。好吧，充数的。。。驭龙航天的DD1火箭预订画面，其实只能算是个联系方式
事实上由于火箭发射是一个相当复杂的活动，对于宇宙神5这个级别的大型运载火箭，这种网站更多的只是一个报价参考，展示一种亲民开放和商业化的姿态，便于客户快速分析和获得报价。因为没有谁会像在顺丰发快递一样直接下单，然后坐等卫星上天的。尤其是对于传统的大型商业卫星，发射还会涉及到载荷分布，保险条款，发射档期，是否允许拼车搭车，入轨时间，卫星整备，星箭链路，测控等等一系列杂七杂八的事情，所以漫长的商业谈判和签约环节都是必不可少的。但是无论如何，相对于往日的那个ULA来说，真已经是算得上洗心革面了，因为以往的那个ULA——基本是不太屑于打价格战来抢订单的（也就是商业发射订单的争夺）。而且现在的ULA不仅姿态亲民，更是有实际行动，ULA在其发射中已经开始利用半人马座上面级搭载各种立方星入轨，这在一般的发射承包商眼里可能真的是再平常不过了，但是在ULA这里，相较以往来说，这绝对是活久见的事情。
随同“商遥一哥”World View-4卫星一同上天的立方星的释放器，就安装在半人马座上面级的过渡段上，在完成主线任务后，一共释放了7颗共12U的立方星
霸主的危机感
往日的ULA很大一部分发射订单都来自美国政府（下期详述），这些订单的报价都相当昂贵，但是客户都只能无奈接受。因为ULA在政府载荷的发射领域基本处于垄断地位，但这又是为什么呢？难道ULA是中国石油和中国移动么？依靠行政垄断，只此一家别无分号？事实并不是这样，当然并不排除ULA在国会和军方有政治说客在游走活动，但是以往ULA本质上还是凭借在发射领域高超的技术水平，取得的事实垄断地位的。因为政府载荷，尤其是军用载荷，是严禁由外国发射承包商发射的，而在美国国内ULA又几乎是唯一具有这种能力的企业。
此图极具代表性，ULA的火箭在运力上从大到小，从轨道上从低到高，覆盖范围非常全面
请注意图中左上角猎鹰9 1.1版的那个红叉，这代表猎鹰9无法将载荷送入这条轨道，也就是猎鹰9无法将载荷直接送入GSO轨道，但是SpaceX正在试图get这项技能，因为这是发射部分特殊载荷的必备技能，详见我们往期文章：SpaceX低调实施了一项秘密试验，未来将挑战ULA垄断霸权
此外，请注意图中的宇宙神5火箭，通过简单的增减固体助推器数量，改变整流罩尺寸和型号，改变半人马座上面级发动机数量（双发上面级在宇宙神5上尚未实装，以前用过），宇宙神5的运力从9.8吨LEO到18.8吨LEO灵活可调，避免出现大马拉小车的情况，节省成本和工时的同时也能为客户节省不少的发射费用（虽然还是很贵）。
当然最有趣的是宇宙神5火箭所采用的洛克达因AJ-60A固体助推器，从光杆到5助推，各种构型应有尽有，但是所有构型助推器全都是不对称的，堪称逼死强迫症和处女座的一款火箭，图中HLV的构型已经取消
没有对比就没有好坏，相对于宇宙神5的灵活可调，质子-M火箭的6台RD-275M发动机少一台都飞不起来，发射模式相当呆板，所以有些较轻又不便于拼车的载荷就无缘该型火箭了，这也是俄国人宣布推出“缩水版”的原因所在
今年ILS宣布了新的质子火箭“缩水”计划，通过砍掉火箭二级，减少一级发动机等方式，打造系列化的不同运力水平的质子火箭
运力覆盖范围将大幅度扩展，对于较轻载荷，由于火箭减配，发射费用也可以进一步降低，维持相对猎鹰9这种低价火箭的竞争优势，其实图中的阿丽亚娜5火箭也存在运力过大，构型少，不便于调节的问题，所以现在发射多采用一箭双星的方式，但拼车这事儿不是总能找到队友的，欧洲人在阿6上正在模仿宇宙神5的思路
当然了，除了这些变革之外，最关键的还是发射报价的直线下降，刚才在RocketBuilder网站生成的报价并非最低价格，ULA目前提供的实际发射报价可以低至1.09亿美元，看起来好像还是比猎鹰9贵啊，但事实上相对于以往的ULA的发射报价，这已经是一个十足的跳楼价了。而ULA往日那个坑爹的发射报价，加上只能无奈忍受这个报价的大头“客户”，也正是“黑店”这个外号的来由。
话说回来，ULA现在的这些改变是因为技不如人么？从上面的介绍来看，显然不是，在笔者看来，这很可能是在垄断被破除之后的一种危机意识，也可以叫做面对挑战的自我救赎，但是具体这个“救赎”是如何开展的，未来的ULA究竟如何变酷，还要等下期分解。
（未完待续）
下期预告：
ULA那些躺着赚钱的往日美好时光；
ULA在面对商业航天大潮和横空出世的新对手时经历的阵痛；
“光头哥”是如何“搞笑的”带领ULA“洗心革面”的；
ULA未来如何用“火神”做一个“像SpaceX一样酷的企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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