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好人生路 系好“第一扣”

2016年以来，浙江省湖州市南浔区未成年人犯罪持续保持全省最低位，重新犯罪率持续为零。对于建院20年，深耕少年审判工作20年的南浔区法院来说，薪火相传、久久为功，持续坚守未成年人法治关爱工作，只为护佑他们——

走好人生路 系好“第一扣”

在浙江省湖州市南浔区人民法院，所有涉未成年人权益案件都要通过“温暖协同守未”数字化平台全周期流转，探索用更加集中且专注的方式守护孩子；

在南浔区法院西侧，有一座全省体量最大的未成年人道德法治体验馆，体验馆四楼的心理健康辅导中心，专设一间“共享法庭”，那些案后回访不愿见面又想咨询的当事人，或许可以通过这个窗口得到慰藉；

在南浔区法院一楼审判区拐角处，有一间主色调为鹅黄色和淡绿色的“温暖工作室”，“法官妈妈”常常会把那些“滑坡”的少年带到这里，尝试教育他、感化他、挽救他……

我们常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对于少年审判法官来说，何尝不是带着这样的心思在办案：

如何让家事纠纷里的未成年人尽可能免受或少受伤害？

如何在案结事了后给那些遇到困难的孩子更多温暖？

如何在源头上破解“家长不会管、学校不敢管”难题，发挥好家庭、学校、司法协同配合作用？

立足“三合一”审判

办理涉未案件“一切从孩子出发”

“我的户口还在村里，他们凭什么拆迁分房不给我？”

“不是我们不愿意给，这么多年，孩子生病，她没问过一句，没有良心啊！”

这是一起分家析产案件，因自己的户口还在前夫村里，原告徐某起诉前夫杨某一家，要求确认杨某家拆迁所得的房产中50平方米份额归自己所有。“虽是分家析产，但背后涉及未成年子女抚养问题，要慎之又慎。”因案涉未成年人切身权益，工作人员在初步了解案情后给这起案件标注“涉未”标签，导入南浔区法院主导建设的“温暖协同守未”数字化平台。很快，案件就流转到了专门办理涉未案件的法官沙鋆手中。沙鋆通过该平台与公安机关、民政部门、村委会线上协同，一键查询了被告家庭户籍、拆迁补偿、婚姻登记及补偿款领取等信息，并同步一站式取证。

“这么多年没联系，没想到第一次联系是来要钱的！”被告杨某觉得委屈甚至愤怒，并提出，徐某从未履行过抚养义务，他现在要以孩子的名字起诉徐某，支付相应的抚养费。

案子越往深里了解，沙鋆就更加意识到，案件虽然法律关系很清楚，但目前双方关系紧张，若简单下判，不仅不能妥善化解矛盾，还可能导致他们从此反目成仇，甚至产生未成年子女抚养的其他衍生关联纠纷，“最终，受伤的是孩子。”

“办理涉未案件，一切还是要以未成年人的利益最大化为原则。”很快，沙鋆就联系了村委会及基层司法组织，把巡回调解的地点设在村附近的矛调中心。结合村委会的政策解读和释法说理，沙鋆从亲情入手打“感情牌”，以期缓和双方矛盾。最终，双方都愿意为了孩子各退一步，被告杨某一家同意配合办理属于原告部分的拆迁利益取得，原告徐某从拆迁补偿中析出2万元作为孩子的抚养费用，并承诺今后按月负担孩子的各项开支。调解当天，孩子虽然没来，但徐某还是给孩子准备了衣服和礼物。

这起案件从立案到结案，仅用一个月，这得益于“温暖协同守未”数字化平台的“云端协同”，“我们是2022年5月上线的，这个平台将原来需要人工转办涉未案件的各项事务全数通过线上流转，同时还推动了公安、检察、民政等15家协同单位多方数据共享和业务协同，办案效率、办案效果都有了不少提升。”沙鋆如数家珍。

一组数据显示，2022年5月至今，南浔区法院办理的涉未案件平均审理天数比上一年度同期压缩了13.5天，调撤率从75.88%上升至83.34%。

其实“温暖协同守未”数字化平台，已经是南浔区法院少年审判工作的第三次探索了。

2013年，因涉未成年人刑事案件多发，南浔区法院探索成立未成年人案件综合审判庭，由刑庭代为管理，主要办理涉未成年人刑事案件；

2021年，随着未成年人作为家事案件中“隐形当事人”的情况越来越多，保护未成年人合法权益迫在眉睫，南浔区法院率先在全省范围内探索实现未成年人案件“三合一”审判执行模式。

明者因时而变。第四次探索在今年应时而来。当每年500件涉未案件中，刑事案件只占3%时，今年8月，南浔区法院再次主动求变，适时将原来由刑庭代管的未成年人案件综合审判庭，依托该院综合审判庭设立，由“法官妈妈”团队集中办理。

以往少年审判多以刑事审判为重心，或多或少忽略了未成年人综合司法保护、犯罪预防重在抓前端的功能实现。“转变理念，整合力量，才能协同发力，办好涉未案件，进一步预防‘民转刑’。”南浔区法院党组书记、院长沈佩明如是说。

坚持“多走一步”

协同社会力量做实“案后回访”

“现在孩子越来越好了，孩子爸爸也经常会陪他玩。这个学期开始，我们已经转到了正常的幼儿园上课了。”今年9月开学后的第一周，在南浔区未成年人道德法治体验馆四楼心理健康辅导中心设置的共享法庭内，当法官视频回访一起抚养费纠纷的当事人时，孩子妈妈言语中满是自豪。

要知道两年前，这个叫童童（化名）的孩子不知道危险和恐惧，他对疼痛的感觉也很迟钝，童童妈妈一度因医院的诊断书上“孤独症”三个字而崩溃。因协议离婚时主动放弃孩子抚养费，而在离婚后孩子确认患上“孤独症”，童童妈妈不得不起诉前夫索要抚养费，这对父母也曾一度“剑拔弩张”。

“父母离婚，对孩子的伤害，从来不只是离婚的那一刻。”所幸，在法官的调解下，这对父母为了孩子，最终摒弃前嫌，决定共同守护孩子。

案子到了这里，其实也算圆满，但“法官妈妈”没有停下脚步，定期案后回访仍在进行，这才出现了开头一幕。

事实证明，回访非常必要。

在与童童妈妈视频回访的一个月后，童童妈妈主动联系了法官沙鋆，出于对法官的信任，她把自己开学以来的焦虑一股脑告诉了沙鋆：“我从两年前开始就全天候陪伴，看着孩子一天天变好，我很欣慰。但是，读了小学怎么办？他能不能去正常的小学读书呢？幼小衔接的变化，会不会让他病情反复啊？我要不要提前跟老师说一说，但说了又怕老师对他有看法……”

“你先别急，我之前也问过医生，像童童这种情况，越早干预效果越好，确实从他现在恢复的情况来说，比很多孩子都好。而且照顾得好，也不太会反复，这一点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沙鋆耐心宽慰她。

听得出，童童妈妈的焦虑是很迫切也是很现实的问题。单纯的安慰，并不能彻底化解她的焦虑。

如何能给未成年人及家人更多“特殊、优先、双向、全面”的保护呢？

沙鋆联系了在体验馆四楼心理健康辅导中心定期值班的朱老师，邀请她一起回访帮助童童妈妈。

“童童妈妈的情况，是对未知的焦虑。缓解母亲的焦虑情绪和帮助孩子适应新环境要同步进行。”作为拥有心理咨询师、家庭教育指导师和社工资质的朱老师，从亲子陪伴、给予肯定和放手成长三个维度分析了童童和妈妈面对新环境的挑战，并初步拟定了帮扶方案，通过开展一对一家庭心理疏导课程，帮助童童和妈妈都能找到适应新环境的力量。

“专业心理老师可以及时掌握未成年人及家属的心理状况和情绪反应，同时通过共享法庭的端口，可以便捷、定向给予需要的家庭心理健康方面的帮教回访。”沙鋆说。

为了孩子，多走一步。通过协同妇联和心理协会，南浔区法院正在探索将心理咨询、心理干预及评估、心理疏导等综合服务贯穿涉未案件及家事类案件全周期，为相关案件诉前调解、诉中疏导、审后回访、法治宣传、司法救助等环节提供专业的心理服务资源支撑，协同社会力量将帮扶一跟到底。

把工作做到前端源头

全社会一起系好“第一扣”

“求求你们把我儿子关进监狱吧！”在南浔区法院一楼审判区的“温暖工作室”里，因未成年人盗窃产生的财产损害赔偿纠纷，小龙（化名）的爸爸向法官温奕弋哭诉着，而坐在一旁的小龙低着头，双拳紧握。

这已经是他一年内第三次走进南浔区法院。这次儿子又因盗窃车内财物造成财产损失被车主起诉至法院，要求退还3300元现金。

“每次找到他，两个小时不到又逃掉了。”说起儿子的现状，小龙爸爸无奈又心酸。小龙的父母很早之前就到南浔打工，小龙从小就是留守儿童，这几年父母才把他接到身边。但家庭教育的缺位，不满14周岁的小龙，“人生经历”就很丰富，翻开他在派出所的记录，那是一沓5公分厚的跟刑法罪名汇总一般的材料：打架斗殴、寻衅滋事、盗窃……

作为第二代“法官妈妈”的温奕弋，也是小龙这个案件中其他达到刑事犯罪年龄同伙案件的承办人，温奕弋单独对小龙进行了一次“庭前教育”，从小龙伙伴的刑事犯罪判决书讲到小龙家庭的问题再回归到小龙的内心需求，这个满是纹身的男孩第一次慢慢松开握紧的拳头。3个月后，小龙通过法检两院的联动救助，顺利入学专门学校，从他寄来的每个月的学习成绩单来看，小龙很适应那边的学习节奏，人生也在慢慢步入正轨。

“跟小龙一样徘徊在犯罪边缘的未成年人，辖区内的农民工子弟学校里不少，他们因家庭教育缺位、交友不慎、青春期叛逆等原因导致人生轨道偏离。若不及时纠正，后果不堪设想。”温奕弋说。

案件受理是被动的，但法院的工作可以能动。如何通过司法保护“抓前端、治未病”，更好地呵护未成年人健康成长呢？如何精准加强青少年法治教育成为少年审判法官们深思的一个问题。

案件之外，南浔区法院办理涉未案件的法官们都是辖区学校的法治副校长。“基于本校来浔务工人员子女居多、家庭教育缺位的情况，请南浔区法院的法官给孩子们讲授一堂专题法治课。”10月23日下午，刚开完一个庭的沙鋆，走进办公室，习惯性打开“温暖协同守未”数字化平台，看看是否有重要的消息需要回复，湖州市南浔区横街学校的陈校长通过线上发来一个“邀约”。

小龙原是这所学校的学生。陈校长看到从他学校辍学的小龙如今各方面都有了良好的改善，萌生了给学生们“点单”法治课的念头。

这是一节关于“校园欺凌和预防犯罪”方面的法治课，10月25日，学校里90名存在不良行为倾向的学生，在陈校长的带领下，来到体验馆的环幕剧场，接受了一次特别的法治教育。一个小时的课程，“法官妈妈”从公民的权利义务讨论到违法犯罪的后果，最后还与同学们探讨了人生和自由的意义。从一开始的叽叽喳喳到最后孩子们脸上凝重的表情，这堂由校长“点单”的普法课应该给每个孩子的心灵都种下了法治的种子。

2021年修订施行的未成年人保护法提出了对未成年人的“六大保护”——家庭保护、学校保护、社会保护、网络保护、政府保护、司法保护。“六大保护”缺一不可，协同保护工作仍任重道远。

审判时依托数字化平台委派协同调查，是往深一步；走出法院后邀请社会工作者协同回访，是多走一步；全社会协同以温暖教育精准滴灌孩子的人生，是向前一步……南浔区法院探索的每一步，希望是温暖抵达孩子心间的更近一步。

来源：人民法院报

见习记者：茹玉｜编辑：段茜茜 茹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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