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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一禾认为“最传神的”海子,1987年初夏海子在北京大红门前(孙理波 摄)今天是诗人海子(1964.3.24 — 1989.3.26)忌辰。34年前的今天,海子在山海关至龙家营之间的火车慢行道上卧轨自尽,年仅25岁。海子,一个似乎不需要太多解释的名字,他诗歌的光芒已经在无数读者心中烙下了永恒的一笔。
1964年3月24日,出生于安徽省怀宁县高河查湾。1979年考入北京大学法律系,大学期间开始诗歌创作。1983年毕业,任教于中国政法大学。1989年3月26日,卒于河北山海关附近。1979年9、10月间与同班同学摄于北京动物园,中间查海生(海子)从1984年的《亚洲铜》到1989年3月14日的最后一首诗《春天,十个海子》,不到7年的时间里,海子创造了近200万字的诗歌、诗剧、小说、论文和札记。
我们挑选了一些回忆海子文章的片段以及海子诗歌中的经典段落,希望能更多呈现这位诗人的不同侧面。感受那种强烈的生命体验以及渴慕崇高中渗溢出的孤独感。
海子好友 诗人西川:为他整理遗物时,我听到了自己的心跳诗人海子的死将成为我们这个时代的神话之一。随着岁月的流逝,我们将越来越清楚地看到,1989年3月26日黄昏,我们失去了一位多么珍贵的朋友。失去一位真正的朋友意味着失去一个伟大的灵感,失去一个梦,失去我们生命的一部分,失去一个回声,对于我们,海子是一个天才,而对于他自己,则他永远是一个孤独的“王”,一个“物质的短暂情人”,一个“乡村知识分子”。海子只生活了25年,他的文学创作大概只持续了7年,在他生命的最后两年里,他像一颗年轻的星宿,争分夺秒地燃烧,然后突然爆炸。
在海子自杀的次日晚,我得到了这一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怎么可能这样暴力?他应该活着!因为就在两个星期前,海子、骆一禾、老木和我,还曾在我的家中谈到歌德不应该让浮士德把“泰初有道”译为“泰初有为”,而应该译为“泰初有生”,还曾谈到大地丰收后的荒凉和亚历山大英雄双行体。海子卧轨自杀的地点在山海关至龙家营之间的一段火车慢行道上。自杀时他身边带有四本书:《新旧约全书》,梭罗的《瓦尔登湖》,海涯达尔的《孤筏重洋》和《康拉德小说选》。他在遗书中写到:"我的死与任何人无关"。一禾告诉我,两个星期前他们到我家来看我是出于海子的提议。
当我最后一次进入他在昌平的住所为他整理遗物时,我听到了自己的心跳。我所熟悉的主人不在了,但那两间房子里到处保留着主人的性格。门厅里迎面贴着一幅梵高油画《阿尔疗养院的庭院》的印制品。左边房间里一张地铺摆在窗下,靠南墙的桌子上放着他从西藏背回来的两块喇嘛教石头浮雕和一本十六、十七世纪之交的西班牙画家格列柯的画册,右边房间里沿西墙一排三个大书架——另一个书架靠在东墙——书架上放满了书。屋内有两张桌子,门边的那张桌子上摆着主人生前珍爱的七册印度史诗《罗摩衍那》。很显然,在主人离去前这两间屋子被打扫过:干干净净,像一座坟墓。海子在乡村一共生活了15年,于是他曾自认为,关于乡村,他至少可以写作15年。但是他未及写满15年便过早地离去了。每一个接近他的人,每一个诵读过他的诗篇的人,都能从他身上嗅到四季的轮转、风吹的方向和麦子的成长。泥土的光明与黑暗,温情与严酷化作他生命的本质,化作他出类拔萃、简约、流畅又铿锵的诗歌语言,仿佛沉默的大地为了说话而一把抓住了他,把他变成了大地的嗓子。哦,中国广大贫瘠的乡村有福了!海子最后极富命运感的诗篇是他全部成就中重要的一部分。他独特地体验到了:黑夜从大地上升起遮住了光明的天空丰收后荒凉的大地黑夜从你的内部上升。
现在,当我接触到这些诗句时,我深为这些抵达元素的诗句所震撼,深知这就是真正的诗歌,那么现在,他已经不必再讲他的诗歌“不变铅字变羊皮了”的话,因为他的诗歌将流动在我们的血液里。哦,中国簇新的诗歌有福了!海子在北京昌平中国政法大学附近军都山上火车隧道口旁留影
海子好友 诗人骆一禾:“海子不是一个事件,而是一种悲剧。”
密茨凯维支在上个世纪的巴黎讲述斯拉夫文学时,谈到拜伦对东欧诗人的启迪时说:“他是第一个人向我们表明,人不仅要写,还要像自己写的那样去生活。”这用以陈说海子诗歌与海子的关系时,也同样贴切。海子的重要性特别表现在:海子不是一个事件,而是一种悲剧,正如酒和粮食的关系一样,这种悲剧把事件造化为精华;海子不惟是一种悲剧,也是一派精神氛围,凡与他研究或争论过的人,都会记忆犹新地想起这种氛围的浓密难辨、猛烈集中、质量庞大和咄咄逼人,凡读过他作品序列的人会感到若理解这种氛围所需要的思维运转速度和时间。今天,海子辞世之后,我们来认识他,依稀会意识到一个变化:他的声音、咏唱变成了乐谱,然而这种精神氛围依然腾矗在他的骨灰上,正如维特根斯坦所说:“但精神将蒙绕着灰土”。所以——在这个世界上,许多事件——大的和比较大的,可称为大的过去之后,海子暨海子诗歌会如磐石凸露,一直到他的基础。这并不需要太多地“弄个水落石水”,水落石出是一个大自然的过程。用圣诉说,海子是得永生的人,以凡人的话说,海子的诗进入了可研究的行列。
海子好友 诗人苇岸:“他是一个洋溢着献身精神的纯粹的诗人。”
海子在我所结识的朋友中,是我感到交往上最无障碍、最自然、轻松、愉快的一个人。他胸无城府,世事观念很淡。平日的海子,既有着农家子弟温和与纯朴的本色,又表露着因心远而对世事的不谙与笨拙。海子比我小几岁。但无论是在文化视野,还是在诗学修养上,他都是一个先行者和远行者。他对诗歌更为专注和深入,他是一个洋溢着献身精神的纯粹的诗人。海子广读博览,涉猎宽泛。他看书的速度很快,每次我到他那去,发现他正在读的必定是一本新的书。有时他从我这拿走一本书,第二天便会将读完的书送还。我有一些书是经他谈论、推荐,才买来或首读的。这里我首先要说的,是美国十九世纪作家梭罗的那部光辉著作:《瓦尔登湖》。由于海子的传播,我读到了这本有生以来对我影响最大的书(海子讲,他一九八六年读到的最好的书是梭罗的《瓦尔登湖》,一九八七年读的最好的书是海雅达尔的《孤筏重洋》)。《孤筏重洋》是一本小书,译本为一九八一年版,定价很低,海子碰上时大概买了好几本,分送给朋友。海子卧轨时,身边带了四本书,其中即有我们上述谈到的两书(另两本为《新旧约全书》和《康拉德小说选》)。一九八八年春,海子去了一趟四川,回来后,有这样三个细节使我至今记忆犹新。一是他说的一句近乎戏谑的话:四川常年阴天,所以当地人看起来就像每天都在搞阴谋似的;二是他送给我一张他在沐川与诗人宋渠、宋炜兄弟合影的照片;三是他向我推荐他在当地书店买的一本有着“文明人从未能在一个地区内持续文明进步长达三十至六十代人以上”论断的书:《表土与人类文明》。海子曾到我这里找过关于大地的书,他说至今尚未看到一本这样的书,梭罗的《瓦尔登湖》沾点边。那次他并未如愿,只拿走了汉姆生的小说《大地的成长》和一本《爱鸟知识手册》。在骆一禾致友人的书信和西川的纪念文章里,都对海子的居室有所提及。一禾写道:的确这样。在他的楼道门上,贴着一幅优美的摄影作品,内容为风景中的欧洲城堡。从楼下上来,你会觉得这幅画在向你说:这是一个诗人的居所。一张床,几个书架,一张书桌,大体构成了我们这位热爱生活的诗人居所全部内容。墙上饰有一块醒目的富于民间色彩的大花布,一张梳着无数条小辫子的西藏女童照片,凡·高的《向日葵》,还有一幅海子很喜爱的俄国画家弗鲁贝尔的作品:画面是一个坐着的男孩或小伙子,英俊、漂亮,神情略显忧郁,画题为《坐着的魔鬼》。一禾说,海子的屋子里有一股非常浓郁的印度香的气味,并曾警告他“不要多点这种迷香”。这与他的写作有关。 海子在北京昌平中国政法大学附近军都山上火车隧道口旁留影海子,一个祖国难得的“点石成金”的诗人,在他的短暂的写作生涯(成熟期:一九八四年至一九八九年)中,为祖国和人类留下了五百首抒情诗,七部长诗(诗剧),计二百多万字的诗文作品。这里,我想再提两位早逝的俄罗斯诗人。一位是谢苗·雅可夫列维奇·纳德松,一个终年与海子相同的诗人,他死后,俄罗斯为他制作了金属棺材,举行了隆重葬礼,随后出版了他的诗歌全集。另一位是我们熟知的谢尔盖·叶赛宁,在他的故乡梁赞,每逢九月二十一日(叶赛宁的诞辰日),都要举行俄罗斯文学日;他出生的康斯坦丁诺沃村,也以叶赛宁的名字命名,并与周围地区一起,被宣布为国家保护区。海子离世已经十年了,而他身后的一切,还仅限于朋友们私下的种种努力。我幻想,期盼,并满怀信心地相信:终有一天,海子会从他的祖国那里,得到像俄罗斯给予她的叶赛宁那样的荣誉。
海子胞弟 查曙明:“作为家人,我们是在他死后才开始重新认识他,走进他的精神世界。”
哥哥去世后,我们才知道他是一个诗人。在这之前我曾读到过他的一首短诗。记得1985年春节哥哥回家度假时,因家中兄弟较多,床铺少,父母便安排哥哥同我睡一张床。大年三十晚上零点时,我发现哥哥手中拿着一张照片双手合十,面朝北方,盘坐在床中央,口中念念有词。第二天正月初一我趁哥哥去村庄给长辈拜年之际,偷偷从他枕下翻出了一张女孩的半身照片和一封未发出的信。照片上的女孩十分漂亮,大大的眼睛,圆圆的脸,挺拔的鼻梁,还留着披肩发。我小心地打开照片下的信封,发现那就是情书,此时我知道哥哥恋爱了。哥哥回来后发现我翻动了他的照片和信件,不但没有责备我,还微笑着问我,女孩漂不漂亮,并要求我向父母保密。后来我有幸还先睹了他的抒情短诗《你的手》。此诗是我高中时代所读过的最浪漫的一首情诗。记得当时我读到他的抒情短诗《你的手》时,觉得这首诗有青春的朦胧,他遵从十八九岁的心,所以记忆深刻,那首诗很好。海子赴西藏旅游
文字 | 选自1.《海子诗全编》,海子 著,西川 编,上海三联书店,1997年2. 原文名为《怎样握住一颗眼泪》(有删节),作者:李青松,选自《所见微尘,皆因有光》,梁衡等著,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20年
3.《大地上的事情》,苇岸 著,冯秋子 编,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20年
4.《回忆我的哥哥海子》(有删节),作者:查曙明,选自《诗歌月刊》2019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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