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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献金运动 自贡何以居首?

自贡网 2022-06-17


卢沟桥事变以后大片国土相继沦陷

国民政府财政收入剧减难以保障军队抗日

……

各地纷纷发起献金运动

自贡献金创下了当时全国最高纪录

1.2亿元,平均每人献金约600元

创全国纪录22项之多


▲抗战时期,釜溪河中等待的运盐船(资料照片)



64岁的李国喜,更喜欢别人叫他“国喜”。因为在王家,大家叫他王国喜。


这个名字,跟爱国将领冯玉祥有关。1944年7月14日,冯玉祥受邀到自贡首富——盐商王德谦的大安寨做客,王德谦为其所感召,慨然捐款物合计1500万元(法币,下同),创下抗战期间“节约献金运动”个人捐献的最高纪录。席上,两人结为干亲家,冯玉祥还将刚刚认的干儿女,分别改名为王国柱、王国栋、王木兰。


▲李国喜讲述当年自贡盐场的情形


1951年,王德谦的第11个儿子出生,他顺着冯玉祥的改名,将其命名为“王国喜”。不久,王国喜随母改嫁到一个李姓人家。


除了王家,1944年初到年底,四川各地的节约献金总额超过了5亿元,尤其是自贡,这个只有22万人的地方,竟为抗日捐下了1.2亿元,打破了全国各市县献金纪录,居全国第一。


“有的人说四川对于抗战是出钱、出力、出命,我说他没有说完全,还有出田、出地、出粮、出汗。这是多么伟大的事啊,这是永远不可忘记的事。”冯玉祥曾如此评论。


盐商王德谦一人捐款物1500万元法币,创抗战个人捐献最高纪录。


一位侯姓女学生,把父母给她做嫁妆的七八十万元全部献出。别人问她:“你不要嫁妆啦?”她说:“国家不行了,衣裳越穿得好,便越没有人格。”


一位56岁的老伙夫将自己挑粪挣得的200元法币捐出,他说:我老了,不能和前几十年一样去打仗,只有在后方服点务,心里总觉别扭……只好把挑粪挣得的钱,全数献给国家。



战事吃紧

冯玉祥发起节约献金救国运动


自贡市作家王明亮说,71年前,年过花甲的冯玉祥冒着酷暑,从重庆、泸州内江到自贡,宣讲节约献金运动,并在釜溪河边,挥毫写下“还我河山”几个大字。如今,它已经列为自流井区文物保护单位。


卢沟桥事变以后,大片国土相继沦陷,特别是财政收入主要来源的东部沿海地区被占,致使国民政府财政收入剧减,几乎无力保障军队抗日。


面对着严重的国难危机,各界民众纷纷行动起来。无论是政府主导的,还是民众自发的,一系列支援抗战的运动蓬勃兴起:扩大生产运动、节约建国储蓄运动、节约运动、献金救国运动等。


在众多的支援抗战运动中,冯玉祥倡导的“节约献金救国运动”,逐渐发展为规模最大、影响最广、筹集资金最多的民众爱国运动。


从1942年开始,冯玉祥利用其影响力,在重庆做募捐。但毕竟范围小,响应的人也不多,献金运动陷入停滞。1943年11月,冯玉祥决定到重庆以外的地方试试。他沿着内江、自贡、乐山、眉山、成都走了一圈,历时3个月,于1944年1月回到重庆。当时的献金运动,一般都是政府把群众组织到一起,冯玉祥在现场演讲,然后群众自动捐献。这一趟,自贡捐了260万元,乐山捐了304万元,成都捐了1200万元。


见效果很好,春节之后,冯玉祥偕夫人再次出发,并就献金运动发出公开信,提出了几条原则:第一是献金之款,全部用作慰劳前线士兵和购买大炮;第二是他为此打电话、写信、坐车、坐船,全部自掏腰包;第三特别要求,有钱人出钱,贫穷人不出,不能勉强别人出钱。


在泸县,伤兵们编藤椅、制雨伞,捐了义卖所得的1.2万元。在合江,民众献金1250万元。在内江,内江妇女界将捐献的金戒指织成梅花赞颂抗战精神,乡民曾仲海带头献金130万元,乡民李焕章以其200亩地每年所收600石黄谷,全部献于抗战……


自贡首富“国事如斯,安忍自利?”


冯玉祥曾感慨,在这一年的献金运动中,最让他感慨的地方还是自贡。


清末到民国时期,自贡都是四川出富豪最多的地方,因为出产重要的战略物资——盐。


1944年6月29日,冯玉祥在自贡慧生公园召开各界集会大声疾呼:“同胞、同胞,醒醒吧!把那用不着的钱,献给国家,好使我们打走日本鬼子,好使我们子子孙孙活着像个人样!”


自贡有钱人多,如何让有钱人肯为国献金呢?当时自贡市市长刘仁庵觉得,盐商主要是有顾虑,怕捐多了,成了出头鸟,今后有啥都找他出钱。


东场自流井的王德谦和西场贡井的余述怀,是最有钱的盐商了,两人被列为重点说服对象。


怎么劝捐呢?刘仁庵想了些刺激办法,比如个人献金超过1000万元的,请冯玉祥出面,由蒋介石亲自接见一次。奖励办法公布出来后,余述怀就表示自愿捐献1000万元。刘仁庵立即让自贡的报纸,报道余述怀的献金事迹,并请省主席嘉奖。冯玉祥还亲赴余述怀的60大寿家宴,并将乘坐的别克小轿车相赠。


听闻余述怀捐款1000万元后,王德谦也表达了献金的意愿,他还发帖请冯玉祥上大安寨家宴。


虽是首富,但王德谦却非常低调,因其曾遭到过绑架,所以终年不出大安寨老屋。现年71岁的王典雄跟王德谦是同一家族,王典雄听父母说,王德谦衣着很朴实,常年着很旧的灰白长衫,吃完玉米糊糊后,用开水烫糊在碗里的,再喝掉。


1944年7月18日上午,冯玉祥一行七八个人,应邀来到王德谦深居简出的大安寨。王德谦以“豆花饭”、回锅肉款待。


在敬酒时,冯玉祥对这位久闻其名的富商表示,“先生能以人饥己饥之心待乡人,何不效仿弦高,救国家之急,献国士之心?先生不忍鱼之死,何忍千百万将士之浴血奋战而不为之输将?先生能以俭养德,必能为国脉民命而仗义吧!”


冯玉祥一席话,让王德谦也深为感动:“佛教所说布施,连肝脑也要布施于人,身外之物算得什么?”“我出一千万之外,再以食盐五百万赠之。”现场将家府所有粮谷全部献出,含黄谷894石,献金总额1500万元以上。


冯玉祥当场书题“见义乐为”四字,赠予王德谦。两人还结为干亲家。后来,很多人不理解王德谦为何如此慷慨,老人叹息道:“国事如斯,安忍自利?出钱出力,一本良心。设河山不保,敌寇深入,吾纵拥巨资,又曷能用……”


96岁老人

当年收破烂也捐了20块大洋


一切如冯玉祥所料,王德谦和余述怀两个东西场首富的捐款,起到了很好的带头作用,自贡一带的盐商富豪,越来越多地投入到献金运动中。有24位盐商除团体捐献外,另个人捐献共300万元,还有77个盐商发起献金组织,约定每人每月献金1000元,直到抗战胜利。


普通民众也积极行动起来,现年96岁的杨淑清老人,虽然很多事情都忘了,但她依然记得,1944年,她在自贡新街摆摊收破烂,每天看到很多人上街游行,呼口号,最后,夫妻俩捐了20块大洋。一块大洋在当时能买什么呢?杨淑清老人说,一块大洋买一担米,都还有结余。


由于生产战略物资,自贡在抗战期间,受到了日军17批次的轰炸,死伤数千人。现年80岁的王德良说,一听到警报声,父母就拉着他的手“跑洞子”,20几分钟才能跑到洞子,在里面待上1个多小时,等警报解除后才能回去。


自贡人表现出了难以想象的坚强,日军轰炸时,用钢板把井口遮住,日军轰炸结束,赶紧修复,又投入生产。


大型川剧《还我河山》编剧、自贡市作协主席廖时香表示,最开始,自贡人有一种“火铲没有落在脚背上,战争远在天边”的想法,但当日本人的飞机轰炸家园,将赖以生存的盐井和亲人毁灭,终于明白了国和家之间的关系。


王德良当年在自贡财神庙读小学,新中国成立后,先后担任过自贡29中校长、大安区人大副主任、政协副主席。王德良说,当时,虽然年龄小,但知道捐钱是爱国行为,是“买枪买炮打鬼子”,于是,他把10多元零花钱全部捐了。


当时的自贡,只有10个乡镇,人口仅22万,但形成了“献金跃居人前,爱国不落人后”的浩大声势,除设立献金领导机构外,还针对不同人群,下设了十一个劝募队。


自贡育才小学的学生,采取献金预赛、决赛等方式,献金10余万元,学生们“有绝食的,有以劳力换取的,有节省日用的,有以热泪向家长争取的。”


自贡妇女用金戒指做的赤心爱国图


一位侯姓女学生,把父母给她做嫁妆的七八十万元全部献出。别人问她:“你不要嫁妆啦?”她动情地说:“国家不行了,衣裳越穿得好,便越没有人格。”她获得了全校献金第一名。


一个56岁的老伙夫凃得胜写信给冯玉祥,将自己挑粪挣得的200元法币捐出,这位老伙夫在信中说:我老了,不能和前几十年一样去打仗,只有在后方服点务,心里总觉别扭……只好把挑粪挣得的钱,全数献给国家。


全国纪录

自贡人均献金600元,还不包括实物


1944年7月22日上午,自贡蜀光中学召开“节约献金救国大会”,4万余民众,从自流井、贡井、大文堡、富顺县及10个乡镇,带着献金,向蜀光中学操场涌来,老人队、儿童队、妇女队、工人队……各式各样的团体,都打着锣,敲着鼓,吹着号,放着鞭炮,冲上献金台来。


盐都妇女们,除献金以外,还献出金戒指784只、金镯10双、金簪2双,还将其分别缝在缎幔上,组成两幅独具特色的图案:一个是“赤心爱国”,四角为飞机、大炮、坦克和军舰,当中是繁体字“爱”字,字当中是一颗鲜红的爱国心;二是“同盟胜利”,图为中、英、美、苏的标志,下面一个“V”字,象征胜利必将到来。


王典雄从父母那儿听到,当时,自贡最繁华的一条街就是正街了,不宽,游行的妇女们牵着金戒指织成心形的“被单”,在大街上游行,街道两边的民众,取下金戒指、金耳环,往“被单”里扔,那些不方便出门的小姐们,则从二、三楼往下抛。


自贡献金创下了当时全国的最高纪录:1.2亿元,平均每人献金约600元。还不包括大量金戒指、金镯、布鞋等实物,创全国纪录22项之多。


其中,盐业界包括盐商、盐业团体、普通盐工共捐献1个亿,占了90%。正如当年自贡《市府呈报本市节约献金经过情形》所描述的那样,当时,盐场既要躲避日军轰炸,又要增产赶运,经济早已运转不灵,不管是盐工还是盐商,都能茹苦负重,既为国家从事生产,支持抗战。在“举债度日之际,献金独有如此惊人之巨额,实足蔚为风气之先”。冯玉祥自传里回忆,“自贡盐工人均月工资仅2000余元,只够买一老斗米”,但最后盐工们却捐献了1000多万元。


正如发起人冯玉祥评价节约献金救国运动时说的那样,“也许从物质方面来说,对于国家的补助,实在是小得很,而从精神方面来说,数百万世人的心,是激荡起来了,是与抗战发生更密切的联系了,这种无形的绳子,实在比有形的金钱更重要。”


西南财大原经济学院院长刘方健教授介绍,1937年抗日战争前夕,法币发行总额还不过14亿余元,在抗战期间,税收骤减,国民党政府不断扩大法币发行量应对一切军政费开支,法币总体是一个不断贬值的过程。可以用一个形象的比喻100元法币的购买力:1937年两头大牛,1939年一头大牛,1941年一头猪,1943年一只母鸡,1944年半只母鸡……但无论如何,1.2亿元的献金,也是令人咋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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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成都商报


作者:杜玉飞 张国钢 王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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