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段时间,当今世界上主要经济体当中,遭遇股、债、汇三杀的,除了英国——
先来看股市。韩国综合股票指数(KOSPI),从2021年最高点的3300点左右,跌至目前的2200点左右,整整跌去了1/3,从8月中旬到现在,一个半月就跌去了15%。
再来看韩国的国债收益率——从8月下旬的3%左右,一个月时间已经暴涨到最高的4.3%,而这意味着韩国国债价格的大幅度下跌。
最后我们再来看熟悉的美元兑韩元的汇率,自2022年3月份以来就一路升值,6个月时间,1美元从兑换1200韩元到最高的1440韩元,相当于贬值了17%,在东亚仅次于日本。
想起来,就在2021年7月,在联合国贸易和发展会议的第68届贸易和发展理事会上,195个成员国,一致通过决议,正式将韩国认定为发达国家——也就是说,韩国的发达国家地位,得到了全世界的公认。另一方面,2021年韩国GDP达到1.8万亿美元,高于俄罗斯和巴西,位列全球十大经济体——在亚洲仅次于中国、日本和印度而位居第四。
就2022年以来亚洲四大经济体(中日印韩)货币兑美元汇率来看,日元是贬值最厉害的,其次就是韩元,再其次是人民币,而印度卢比是贬值最少的。因为加息幅度不高或根本不加息甚至降息,印度国债价格略有降价,日本则是基本维持;而中国的国债,因为调降了利率,甚至还在上涨;只有韩国的国债价格跌得最惨,这大大推升了韩国经济内部的融资利率。从股市上来看,除印度之外,2022年以来,中日韩的股市都有所下跌,但韩国跌得最惨,而日本股市反而下跌最少。从上半年以美元计价的经济增长来看,中国、印度基本上都保持了相比去年同期的正增长,而日本和韩国,相比去年同期都出现了大幅度的下跌。我们不禁要问了,作为东亚出口型经济体的典型代表之一,韩国为何遭遇“股债汇”三杀,在比惨方面,甚至比日本还惨?与世界其他主要经济体一样,自1990年以来,在韩国,无论是非金融企业、居民部门还是政府部门,其债务杠杆率都在一路上升(见下图)。
以前的文章中,我曾经解释过,私营非金融企业,是一个社会创造财富的核心,而多个国家经济发展的历史表明,观察私营非金融企业/GDP,一般在30%-120%范围比较合适。韩国非金融企业债务杠杆率(与GDP的比值),到2022年3月,已达115.2%。1997-1998年的亚洲金融危机,为什么在韩国爆发并且影响深远?最核心的原因,就是因为当时韩国的私营非金融企业债务太重,达到当时历史最高值110%。私营非金融企业部门债务太重,韩国经济随即陷入危机,因为经济放缓,到了1998年底,该指标一度升高到了116%,这是历史最高记录。不管怎样,因为经历过“亚洲金融危机”,如果说,私营非金融企业债务过高,韩国还有一些处理经验的话,那么,居民部门的债务负担之重,韩国人可就没经历过了。居民部门的债务与消费贷、房地产行业发展息息相关,特别与房地产市场按揭贷款有着极大的关系,基本上预示着一个国家房地产部门发展的程度。居民的信用得到充分开发的国家,居民部门的债务杠杆基本都维持在60%-80%。2021年底,韩国家庭部门总信贷额度/GDP的比例达到了106%,这几乎是全球主要国家的最高水平,全世界只有澳大利亚和加拿大与此接近——但我们都知道,加拿大和澳大利亚都属于“家里有矿”的类型,也是当今世界富人们的主要移民目的地,而正是富裕移民的买房,推高了这两个居民部门的债务。至于韩国,可是和日本一样,是单一民族国家,在并没有大量的外来富裕人口买房的情况下,居民部门的债务率这么高,韩国经济将来要稍有风吹草动,民众无法支付房屋贷款,像美国那样的次贷危机,很有可能就会降临到韩国。自1970年代后期韩国经济崛起以来,韩国一直都是世界上主要的制造业出口国之一。在过去的30多年间,在绝大部分时间里,韩国的出口额都远大于进口额,韩国的外汇储备积累也一直在全世界都名列前茅。观察下面这张数据图表,其显示了1990年以来韩国月度的出口额、进口额以及和外汇储备的积累情况。
1995-1997年,外汇储备持续下降,随后韩国爆发金融危机;2008年,外汇储备陡降,随后在美国影响下,韩国爆发金融危机;这个大家也都很清楚,作为“两头在外”的制造业国家,进入2022年以来,随着大宗商品的价格猛涨,韩国需要进口原料价格暴涨,出口工业品却涨幅受限,而韩国还是世界上最大的粮食进口国之一。这种剪刀差的存在,导致韩国连续8个月出现贸易逆差,尤其是最近,其贸易逆差单月就达到了50亿美元左右,由此导致了韩国的外汇储备出现剧烈下降……我们都知道,债务负担很重的时候,不能提高利率,否则很有可能带来违约和破产浪潮;我们都知道,出口型经济为主的国家,外汇储备不能持续下降,否则大概率出现经济危机。进出口贸易逆差,不是由韩国决定的,我们没啥可说的,老天爷下雨,不得不淋着——但,加息这事儿,韩国紧跟着美国,就有点儿打肿脸充胖子了。亚洲四大经济体中(中日印韩),就升息的幅度来看,印度虽然也在跟随美国加息,但仅仅是从4%升息到6%,相当于50%的升息幅度;日本到目前为止一直保持利率不变;至于中国,无论是从国债收益率还是LPR来看,不仅没有加息,反而是在降息。只有韩国,基本上紧跟美国加息步伐,其基准利率从0.5%上升至2.5%,相当于上涨了4倍,由此导致其国债收益率也一路走高——年初,韩国的十年期国债收益率仅为2%左右,到了现在,已经升至4.2%。刚才已经说了,韩国的企业债务,接近历史最高,居民债务不仅是历史最高,还是世界最高,私营部门的债务这么高,在这种情况下快速加息,无异于拿刀猛戳自己的心窝子。对企业来说,打算融资开辟的新项目,一看利息这么高,还折腾啥啊?企业原本的老债务,可以借新还旧,但一下子利率上涨这么多,怎么办?不能的话,那就只有以更高的成本,借更多新债务,所有人都向庞氏骗局狂奔。对居民来说,企业经营困难,收入减少甚至失业,结果房贷反而增加了(因为利率增加),如果房价不持续涨,你让我一个平头百姓怎么办?一个卖房子两个卖房子千万个卖房子,那可不就是美国式的次贷危机么?就非金融企业部门的债务杠杆率来看,只有中国和日本,比韩国还高,所以,你看,无论是中国或者日本,管你美帝怎么加息,我就是坚决不加息,坚决不加息,坚决不加息,不仅不加息,反而还要降息!没这地位,债务这么高,进出口贸易这么差,还要跟着美联储学加息,非要打肿脸充胖子,现在,脸倒是肿了起来,但身体内部,早已血气翻涌,颠三倒四。简单说,现在的韩国经济,真的是有点儿小危险,如果韩国央行继续加息,那么,距离全面的金融危机或者经济危机——要么,只差一两个大企业,因为债务违约破产;
要么,只差首尔釜山仁川济州岛的房价暴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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