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历史66–第一次魁北克主权公投
上文《多元文化和石油危机》里面,咱们提到了石油危机在加拿大引发的种种问题和争议。在石油危机时代,还发生了这么一个插曲,对加拿大社会的影响深远。
那个时候加拿大政府打算投资几十亿加元,修建一条从阿拉斯加穿过麦肯齐山谷(Mackenzie Valley)到达阿尔伯塔的石油管线。咱中国人都知道,这么个大项目不但立马就能创造不少GDP,还能降低石油运输成本,给经济和生活带来长远的好处。显然是一个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好项目。
因为需要穿过土著人的地区,特鲁多总理便命英属哥伦比亚最高法院的法官汤马斯·伯格(Thomas Berger),来协调这件事。渥太华方面以为只是例行一下公事,结果……
伯格法官担此重任绝不敢怠慢,深入边远社区,听取了数百人的意见,对管线可能给当地的社会环境和文化造成的影响,进行了广泛深入的调查。1977年他提交的报告,无异于引爆了一枚炸弹:管线不能按照原来的计划来,土著人的土地权益首先要获得保障,环境的影响是可怕的,建议十年之内都不要开展任何建设。
这件事儿对于加拿大的意义,不仅仅在于取消了一个宏大的建设项目,它还成为一个里程碑式的事件。以后如果建设项目牵涉到土著人土地的话,必须完完全全地听取土著人的意见……
加拿大资本主义建设速度从此慢上加慢。
插曲结束,咱们继续说特鲁多需要面对的问题。上文《多元文化和石油危机》里面咱们提到七十年代加拿大遇到的最严重的问题,除了石油危机还有通货膨胀。为了应付通货膨胀,罗伯特·斯坦菲尔德(Robert Stanfield)领导的进步保守党,提出的对策是限制工资和价格的增长。
不给大家涨工资?这政策还能赢得人心?1974年的选举的时候,特鲁多对此一通冷嘲热讽加严厉驳斥,当选连任自然毫不意外。然后你知道,继续当总理的特鲁多,第二年即1975年,就开始实施了工资和价格的管制政策,只允许工资有细微的增长,资产阶级政客丑恶嘴脸暴露无遗!
尽管特鲁多自食其言,然而这一举措并没有能够制止住通货膨胀,反而造成人心尽失,加之本来就把西部得罪得够呛。1979年选举特鲁多下台进步保守党当选,乔·克拉克(
Joe Clark)成为新一届总理。乔·克拉克出生在阿尔伯塔的高河(High River),算是西部给特鲁多和自由党的一个教训。他当选成为进步保守党领袖的时候才36岁,第二天早上的报纸标题居然是“谁是乔?”不过这个不起眼的乔,三年后就干掉了特鲁多成为加拿大历史上最年轻的总理,当选的时候还不到40岁。
乔·克拉克
竞选失败的特鲁多辞去了自由党领袖的职位归隐田园,看起来特鲁多时代即将结束。不过尽管乔·克拉克领导的进步保守党击败了自由党,但是没能组成多数政府,这样还需要同其他党派联合执政。结果克拉克和保守党的预算案没有能被议会通过,熟悉加拿大政治的同学都知道,这种情况下只能重新选举一次了。
自由党一看机会来了,赶紧把赋闲在家的特鲁多给请了回来,自由党这面大旗还得特鲁多来扛。1980年2月的选举中克拉克落败,可怜的克拉克仅仅当了九个月的总理,在他任内议会只开了49天会议通过一项法律,对老年保障法案做了很小的修改,这差不多算是克拉克唯一的政治遗产了。
不过在克拉克当政的短暂时间里,还是发生了两件比较重要的事儿,这两件事克拉克处理得都不错。
首先是越南难民危机,1970年代后期,逃离共产党压迫的越南“船民”(慑于无产阶级专政铁拳的反革命分子),被一个接一个的国家拒绝接纳,加拿大向他们敞开了大门。联邦政府和宗教团体以及私人组织一起帮助难民,从1979年到1980年,将近六万印度支那难民被全国各个社区所接纳,领导这项工作的是克拉克的外交部长弗洛拉·麦克唐纳(Flora Macdonald)。
另一个就是因为好莱坞电影《逃亡德黑兰》而家喻户晓的那件事。伊朗伊斯兰革命后,美国驻德黑兰大使馆的52人被扣为人质,不过还是有6名外交人员逃了出来,跑到加拿大大使馆避难。加拿大大使肯·泰勒(Ken Taylor)把他们藏了三个月之久,直到1980年1月他们使用加拿大护照逃了出去。
泰勒和他的副手约翰·谢尔登(John Sheardown)冒着生命危险把美国人藏在家里,让美国人对加拿大人感激不尽,泰勒因此获得美国国会金质奖章(Congressional Gold Medal)。
好啦,克拉克任内就这么点儿事迹,再说回特鲁多。本来该跟特鲁多说再见了,结果他老人家又回来了,西装上别着他那标志性的玫瑰回来了。特鲁多说,既然请我回来,那我就再干一任吧。这次当选的自由党政府居然还是个多数政府,不过么这特鲁多回来就摊上事儿了,摊上的还是件大事儿。
上一篇里面咱们说到瑞内·勒维克领导的魁北克人党,在魁北克省上台后搞了个《22号法案》和《101法案》,把法语提高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地位。不过这些,跟后面的大动作比起来还真都不算什么,因为魁北克人党的终极目标,是要让魁北克从加拿大联邦中独立出去。
蒙特利尔夏季奥运会硝烟散尽,1980年魁人党政府发起全民公决,公决的议题是要不要从加拿大联邦中彻底独立出去。当然魁人党不这么叫,他们管这个叫做“主权联合”(sovereignty-association),意思是魁北克将有独立的主权,但是还能享受一些经济待遇。
按照魁北克人党的设想,这个魁北克将是一个独立的国家,有自己的立法、征兵、征税和外交的主权,经济上继续同加拿大联邦继续保持特殊关系,包括采用统一的货币等等。用一位学者的话说就是“离婚不分居”——房费你拿、水电费你付、交通费你出,但我是独立的哟!
魁北克人党的算盘打得很精,分离行动不叫分离叫做“主权联合”,先试下水实现个小目标看,成了再一步一步走向彻底分裂,十分稳妥不是?
不过分离主义者们一开始就把事情搞砸了,在一次魁人党的集会上,魁独大佬传媒大亨利斯·帕耶特(Lise Payette),谈及那些可能会在公投中投反对票的妇女,说那就是一群“伊薇特”(Yvette)。伊薇特是魁北克教科书中典型的家庭妇女的名字,把帕耶特的话解读一下,就是那帮老娘们儿懂个锤子……
这下帕耶特算是闯了大祸捅了马蜂窝了,谁说的来着?宁可得罪小人,不可得罪女人。妇女们怒了纷纷去投反对票,甚至投着票还说老娘就是伊薇特怎么了?让你小子瞧瞧伊薇特的厉害!真个是no zuo no die,魁人党一看形势不妙赶紧大打女权牌,晚了,早干嘛去了?
此外,瑞内·勒维克领导通过的那些语言法案,也让支持独立的诉求消融了不少。现在法语取代英语成为主流语言,法语重新占领了蒙特利尔,魁北克人已经当家作主了,为什么非要独立不可呢?
投票结果联邦主义者轻而易举地获得了胜利,1980年5月20日的公投中,60%的魁北克人对什么“主权联合”说不,这对瑞内·勒维克和魁北克人党都是一个沉重打击。不过勒维克并不服气,在他的败投演讲中,他说:“如果我没理解错,你们告诉我‘等下一次’”。
整个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对魁北克来说可谓动荡不止,从1970年的十月危机,到1980年的主权公投,魁北克经历了成长之痛。
魁北克的分离主义运动把大资本家们吓得不轻,沉重地打击了魁北克的经济。出于对分离主义政府领导下的魁北克省未来的担忧,大量企业逃离了法语包围的蒙特利尔。
魁北克省虽然是一个法裔占多数的省份,但是蒙特利尔是一个英裔聚居的城市,发达的工商业主要还是掌握在英裔的手里。英裔们怕了,将近150家大公司把他们的总部从蒙特利尔搬到多伦多,让多伦多一下子取代蒙特利尔,成为加拿大的经济中心。
魁北克独立运动让多伦多受益匪浅。
联邦总理特鲁多既高兴60%的魁北克人选择留在联邦,也担心那主张分裂的40%。在一次新闻发布会上,特鲁多向魁北克人保证要做出改变。这个时候特鲁多已经在同省长们讨论宪法改革的问题,特鲁多跟省长们说,要让所有的加拿大人,包括魁北克人,为生活在加拿大感到自豪。
究竟特鲁多要对宪法采取什么动作呢?请看下篇《宪法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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