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琶视点||姚华松：一位黄冈籍学者的九点抗疫呼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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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子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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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黄冈籍学者的九点抗疫呼吁

姚华松

      笔者是湖北黄冈市浠水县人，自1月18日归家至今，在电视上和手机上了解到有关武汉及黄冈市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的各种资讯。笔者注意到，无论是政策支持，还是各方关注，武汉始终是焦点。但笔者认为，除了武汉，武汉周边城市的抗疫工作也需要高度重视。

      一、当前黄冈等地抗疫形势极其严峻
       从1月25至2月7日的累计病患数量增长率看，武汉从618例增至13603例，增长了22.0倍；黄冈从122例增至2041例，增长了16.8倍；孝感从55增至2313例，增长了42.0倍；天门从5例增至179例，增长了35.8倍。其中天门的总病患数虽然不多，但死亡10例，死亡率高达5.58%，居全国之最。
      从近期疫情动态看，黄冈、孝感、天门等武汉外围地区的疫情十分严峻。原因大致包括以下几点。 首先，上述地区毗邻武汉，经济欠发达，城镇化水平低，大量人口常年赴省城武汉务工、经商和学习，春节期间的返乡人口数量庞大，故而病毒感染机会很大。其次，随着病毒检测工具的逐步到位，势必出现越来越多的病患或疑似病患，而当地的医疗资源和救治技术相对落后，病患数量与医疗资源之间的矛盾会更突出。第三，来自全国甚至全球的医疗驰援更多投向武汉，这些地区得到的医疗资源补给相对少。第四，相比武汉，这些地区面对突发危机的应变能力、治理经验与治理效率也相形见绌。第五，这些地区布局整体分散，且涵盖大量乡村地区，给宣传、动员与监管工作带来诸多困难。最后，囿于知识结构和认知水平的局限，不少市民与村民对相关法律与法规的理解不深，反而对春节拜年、聚众娱乐、吃饭喝酒等传统习俗痴迷有加，这也会影响这些地区抗疫工作的实施效果。

      二、黄冈等地抗疫过程中存在的主要问题
       目前看，上述地区主要采取的抗疫措施是效仿武汉的做法，即实施“封城”、 “封村”等举措，基本上做到了外地人进不来，本地人出不去，旨在尽量降低确诊病例及疑似病例、密切接触者与其他人之间的交叉感染机会，这无疑对防止这些地区疫情扩散、维护民众生命安全具有重要意义。但“封城”、“封村”等措施也客观上给这些地区百姓的日常生产与生活带来诸多影响，导致了一些不容忽视的问题，主要表现为：
     首先，日常生活物资紧缺。黄冈、孝感、天门等地尤其是其下辖的乡村地区，早已不是“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空心村”现象明显。对举家进入大城市打工、春节返乡的村民来讲，春节期间的所有物资均需要购买，短期居家尚可，但如果一个月甚至更长时间滞留在家，生活物资的供应势必捉襟见肘。笔者了解到，在一些乡村地区甚至出现有人半夜偷菜的现象，生活物资的缺乏程度，由此可见一斑。笔者近几天就亲历了亘古未有的“尴尬”。一天下午，笔者和母亲为准备晚餐，一起去自家菜地摘青菜，母亲正欲把一颗略带黄色的青菜切碎给鸡吃，被父亲阻拦，对母亲说：“谁知道这个病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啊，你以后不要一次扯那么多颗了，留着慢慢吃。万一哪天，人都没有吃的，哪里还顾得上鸡啊!”母亲只要放下菜刀。一天早餐时，母亲担心家里十口人不够吃，就备了五个菜，结果被父亲数落，他的意思是，吃个早餐要那么多菜干嘛？再一天早上，笔者拿洗脸盆打水洗脸，洗毕准备去门前菜地倒水，被母亲喊住，让笔者倒去室外厕所旁边的水桶里，以备冲洗厕所之用。一切都在悄然改变，因为这次疫情。这是笔者真切的感受。
     其次，生产与学习遭贻误。据了解，很多滞留在家的鄂籍或“封城”地企业主们普遍面临无法开工、订单锐减、招工困难、赔付违约金等问题，不少企业甚至面临倒闭的风险。普通打工者更是心急如焚：如今同行们虽然也受疫情影响，但已逐渐出现返工潮和回城潮，而他们只能赋闲在家，生活与心理压力非常巨大。笔者和一个初中同学聊天时说：“现在这样可以好好和爸妈呆呆，融洽父子关系、婆媳关系。”他理直气壮地驳斥我：“这样子一天天待在家里，我好愁好难，我要养家糊口啊！”他告诉笔者，他在东莞开模具厂，已经签订的订单是5月供货（出口），现在困在家里，怎么履行合同约定？违约金怎么办？一熊姓大哥非常沮丧地对笔者说：“过年前我已和一位青海西宁的地产开发商谈好了，年十六开工，给他装修房子。这么好的生意，现在我却只能呆在家里，到手的鸭子眼睁睁地看着飞了，你说我烦不烦”。表弟小武在微信里向我抱怨：“从来没有正月十三还在家里，闲得我心慌啊！眼看两个娃上学要钱，四个老人要养要钱，老婆开年说考驾照也要钱，真是急死人了。”心急如焚的还有笔者的侄子。他在本县实验中学念初三，四个月后就要参加中考。年前的期末考试，他的成绩在全年级800人中排名22，班级60人中他排名第2。这很尴尬：如果最后努力一把，得到及时与高效的辅导，他有可能冲进年级前12名或班级第1名，这意味着他有可能考入本市最好的学校——黄冈中学；但如果这次疫情耽误了他宝贵的学习时间和与老师们面对面的辅导机会，估计就只能进县一中。虽然笔者天天辅导他四个小时，但科目只限于语文和英语，他心里还是忐忑不安，盼望这次疫情早点过去，那样他可以早一天返学，回归正常的学习状态。憋闷、烦躁、闹心、烧心，是很多在鄂滞留人口的共同体会。
     第三，村组等基层抗疫能力不足。笔者了解到，此次抗疫工作中，很多乡镇干部忙于应付上级交办的各种任务，把几乎全部的时间和精力放在开会、发通知、发公告、统计及发布本地疫情动态等几件事上，而把排查武汉返乡人员、敲锣打鼓宣传抗疫知识、去各家各户喷洒消毒液、张贴各种告知与通知、给武汉返乡人员适时测量体温和监督村民身体状况、收集武汉返乡人员家庭的生活物资需求并代其购买等一揽子工作交给下辖村组干部和相关人员，但多数村组没有能力胜任这样繁重的工作。基层干部面临诸多现实问题：没有口罩、温度计、消毒液，怎么办？部分集聚聊天的年轻人执拗，根本不听劝，怎么办？外出代购物品产生的油费，谁买单？执行公务过程中可能产生的各种风险（接触病患或疑似病例、发生交通事故等），谁负责？等等。其结果必然是，所有面向群众的工作都压在基层，基层干部疲于应付，工作效果打折扣。    

     三、下阶段黄冈等地抗疫工作的九点建议

     首先，中央层面强化对武汉之外的湖北其他疫情区的关注。除武汉外，建议中央加倍重视湖北省黄冈、孝感、天门、鄂州、随州、襄阳、荆州、宜昌、黄石、荆门、仙桃、十堰、咸宁13个地市的疫情防控。加强疫情摸排，强化市区街镇村组的疫情联动防控机制，尽可能切断疫情传播途径。多种渠道解决防护和医用物资紧缺问题，千方百计保障口罩、防护服等医用物资供应，保障当地群众对口罩、消毒液等防护用品的基本需求。
     其次，启动省-市医疗对口支援机制。湖北省各地市的医疗资源相对较为薄弱，建议中央紧急启动省-市医疗对口支援机制，借鉴“对口扶贫”政策制度，尽快建立发达省份对口支援一个湖北省疫情严重城市的医疗救助和帮扶机制，从医疗技术、医疗器械、技术骨干、心理咨询等方面给予全方面帮扶，尽快缓解湖北省三线地市医疗资源的严重不足等问题。
     第三，严格执行中央、省、市及所在地区各级政府的抗疫要求与规定。对中小城市和乡村地区所有道路、村、社区、小区实施严格管控；所有返乡人员尤其武汉返乡人员不得外出，都需要居家隔离；所有外出人员佩戴口罩、勤洗手；严禁各类型集聚活动；严禁走亲访友。对经协调和劝说仍不服从、不配合的人士，建议移交当地公安机关处理。
     第四，严格开展督查与问责。加大对乡村地区疫情防控的督查与监管力度，认真落实抗疫工作的主体责任，对麻痹大意、落实不力、懈怠懒政的领导和相关责任人予以严肃追责。据悉，1月22日至31日期间，黄冈市多达337名干部因疫情防控工作未到位而被处分。黄冈市浠水县疫情防控工作指挥部2月4日出台规定称：“一旦在主干道或通村通组路上发现武汉回乡人员的人或车，一经确认，一律倒查责任，（负责干部）直接撤职处理。”此举一定会起到重要震慑作用，对后续的疫情防控产生积极影响。建议在疫情严重的地区推广这一做法。
     第五，加大对基层抗疫工作的支援力度。针对村组等基层抗疫能力不足的现实问题，建议加大对基层的人力物力和财力支持，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适当允许滞留人员和其他社会力量，如社区或村居党员、在职或退休的医务工作者、大学生等，参与基层救治和抗疫工作。优先保障村组等基层干部和相关工作人员的口罩、消毒液、温度计、防护服等物资供应，切实保证他们的人身安全。因为他们的安全一旦受到威胁，整个抗疫工作就会决堤溃败。
     第六，根据各地实际创造性开展宣讲工作。各地要充分运用商会平台、乡亲会、微信群、QQ群、横幅、村广播等多种渠道和载体，全方位宣讲疫情防控知识，做到宣讲标语属地全域全覆盖，宣讲内容通俗易懂，民众喜闻乐见，接地气、入人心。在一些“村村通”广播覆盖的地区，除了播放疫情防控知识外，不妨收集不同年龄段村民的喜好，不定时播放一些流行歌曲、戏曲或抖音节目，适当满足村民的精神需求。
     第七，鼓励村民适当开展生产自救。长期滞留在家的村民可能面临日常生活物资紧缺等问题，尤其是那些常年在外务工的“空心家庭”可能之前购置的年货快消耗殆尽了。对这一类问题，建议各村统一安排，由各家各户写明生活所需物资的名称及数量，由村干部或志愿者代买，购物过程中产生的交通支出由物资需求方承担。此外，鼓励村民在严格戴口罩保证安全的前提下种植蔬菜，适度开展生活自救。为提高身体的抵抗力，鼓励滞留人员适当开展深呼吸、甩手、远眺、俯卧撑、仰卧起坐等运动；在一些条件许可的乡村地区，鼓励村民重拾一些土方子，如用艾叶泡水后泡脚，用鱼腥草泡水喝，每天在门前屋后熏野艾，以净化环境，让病毒无藏匿之所。另外，还可以发挥城市社区图书馆和乡村农家书屋的作用，由基层干部和志愿者分发图书到有阅读需求的家户，让阅读成为这个特殊春节里重要的“消遣”。
     第八，高度关注滞留务工人员及学生群体的有关诉求。如果疫情再持续一两个月之久，对被迫滞留在黄冈、孝感、天门等重灾区的务工人员，就业、培训、劳动保障等部门应该考虑给予一些就业与培训方面的照顾。建议对各地的用工需求、人才市场、薪资水平等进行分析，为疫情结束后各类返乡人员的返工提供支持。建议通过微信、网络问卷等形式调查务工人员的劳动需求，开展深入研究，以对疫情结束后的就业需求等提供支撑。对在黄冈、孝感、天门等重灾区就读或在重灾区滞留的在校学生，教育部门应做好应急预案和制定尽量降低影响的弥补方案。建议教育部门联合央视或地方电视台的科教频道，制作和播放经典阅读、在线课堂等节目，让中小学生接受高质量的免费教育资源。建议教育部门启动远程教学工程，开设学校-学生网络教学课堂，以尽量降低疫情对滞留学生的学习影响。
     第九，重视对疫区居民和村民的心理疏导工作。抗疫期间，病患、疑似病患及其亲属，还包括所有疫区居民与村民在担心身体疾病的同时，也背负空前的心理压力。虽然目前没有时间、精力与人力推进这项工作，但疫情彻底解除后，街道、社区、村委、党员、志愿者和其他爱心人士要做好相应的解释、说明与安抚工作。
      总之，关于此次肺炎疫情的防控与治理，社会各界除了关注重点城市武汉，更应加倍关注武汉之外的黄冈、孝感、天门等中等城市、县城和广大乡村地区。希望针对中小城市和农村地区的特殊情况，相关方面能给出差异化的抗疫援助。

文字来源|澎湃网2020-02-08

作者单位|广州大学公共管理学院

图片来源|常宁市文联、常宁市美协、常宁工业版画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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