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奠魏则西：国内免疫治疗技术急需正本清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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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聪明的肿瘤患者，咚咚陪你走向健康238位成员来自天南海北，因为一位叫做魏则西的年轻人汇聚在一起。作为这个温暖群体中的一员，咚咚同样在一直关注着则西的治疗进程、点点滴滴。
魏则西走了。2016年4月12，一个普通的日子。
魏则西是西安电子科技大学计算机系的学生，2年前诊断晚期滑膜肉瘤。这是一种高度恶性的、缺乏有效治疗的癌症。此后的两年多，魏家辗转于大半个中国，尝试过多种治疗：手术、放疗、化疗，以及令魏则西心绪难平的“生物治疗”。 在治疗的后期，魏则西也曾多次联系过咚咚的菠菜，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是一位善良、坚强、乐观的咚友。
在则西的朋友们身上，我能感受到世间最为高尚的善。这是一位热心网友为魏泽西捐款的简图：
但是这并不妨碍则西遇到了世间的丑恶。
就在去世前的一个多月，作为“知乎”著名“网红”的魏则西，在一则题为“你认为人性最大的恶是什么?”的帖子下留言，痛斥了他所接受的“生物治疗”。这几天“魏则西事件”持续发酵，百度等相关机构纷纷作出了官方回应，相关的情况和解读，微博、微信、知乎等地随处可见，这里仅把与本文相关的、魏泽西的原文的一小段摘录如下：
这里有几个关键词：DC、CIK，有效率百分之八九十、保我二十年没问题，CCTV、百度、斯坦福技术，二十多万，美国根本就没有医院用这种技术……
那么，问题来了：DC/CIK等生物治疗，到底是一种什么技术?它的疗效如何?国内外的现状如何?有些话，萝卜不吐不快。
一.CIK/DC-CIK：一项欧美早已淘汰的技术。
100多年前，科学家就从偶然的现象里发现了一个秘密：人体的免疫系统似乎有能力杀伤癌细胞;30多年前，美国癌症研究中心的Steven Rosenberg教授率先开始尝试，在体外将免疫细胞大量扩增，回输给患者。当时，扩增的办法就是加入一种刺激剂，淋巴因子：IL-2。这种技术被称为：LAK(lymphokine-activated killer cells，淋巴因子激活的杀伤细胞)。遗憾的是，使用了这种技术，大部分患者没有疗效，而且副作用很大;没多久，这项技术很快就淘汰了，但LAK可以看做是此类技术最早的鼻祖。
上世纪90年代，斯坦福大学(没错，的确和斯坦福有关)的Irving Weissman教授发现：同时使用IL-2以及CD3抗体，这两种刺激剂，可以让免疫细胞在体外扩增和活化的更充分，发明了CIK(cytokine-induced killer cells，细胞因子激活的杀伤细胞)技术。此后，科学家又陆陆续续发现了其他一些细胞因子，在CIK的技术上不断改良，衍生出了很多类似的技术，比如DC-CIK技术、CIK-NK交替等等。这些技术曾在全球风靡一时，至今畅销于中国内地。但是，万变不离其宗，这类技术的核心要点：抽取患者的外周血，在体外加入一种或多种刺激剂，将外周血中的一种或多种免疫细胞扩增和活化，然后回输给患者。
说的更通俗一些，很早人们就发现免疫细胞是人体对付癌细胞的战士。CIK等技术，就是把这些战士，从血液里抽出来，然后在体外对他们进行培训，让他们的数目变多，战斗力变强，然后重新送回血液，希望它们能奋勇杀敌，干掉癌细胞。
这一大类技术安全性不错，绝大部分病人无明显的副作用，但有效性一直备受争议。国内不少学者，通过回顾性研究发现，这项技术在部分人群中有一定的疗效;但由于病例的选择，并不是前瞻性和双盲的，国外的专家质疑：是不是你把用了这项技术活得久的病人专门挑出来、死得快的病人故意删掉了，所以得出了有效的结论;由于没有很好的对照组，国外的专家还质疑：某个病人用了这项技术活得很久，是不是因为他的疾病本来就容易治，不用这样技术也能活这么久?除非你选取两批相似的病人，双盲地进行比较(也就是医生和患者都不知道病人到底用了这项技术，还是用了安慰剂;这样可以最大限度地，防止人为干扰和数据造假)，我们才会承认。遗憾地是，截止到目前，还没有一项前瞻性、双盲、随机对照试验，证实CIK等技术能延长癌症患者的生存期。因此，20年前欧美国家已经基本停止了此类技术的研究和应用(当然，另外一个原因是他们已经在研究更先进的技术了，比如CAR-T或者TCR-T技术等)。正如魏则西的国外朋友说的一样：美国根本就没有医院用这种技术。
二.CIK/DC-CIK技术，为什么对大部分病人是无效的?
为什么这类技术是无效的?从理论和机制层面，国内外的学者做了大量的研究，简单的说，原因有三个：
1.回输给患者的免疫细胞真正有用的很少。
人体的免疫系统是有一定的能力能杀死癌细胞;但免疫系统很忙，它们还要对付入侵的病毒、细菌、真菌。人体外周血中，真正能杀肿瘤的免疫细胞，据估计大概只有百万分之一，甚至更少。因此，即便在体外扩增了成千上万倍，但真正有用的细胞还是太少。此外，革命队伍里还有内奸和叛徒;在人体的外周血里，也存在着干坏事的免疫细胞(比如抑制性T细胞，髓源性抑制细胞等)，总归这支队伍是不纯洁的。体外扩增的时候，不加选择，好人坏人一起培养，杀癌的免疫细胞和促癌的免疫细胞都扩增了，这怎么能行!
2.回输到患者血液里的免疫细胞经常迷路。
回输到血液里的免疫细胞，大部分就在血管里游来游去。比如一个病人是肺癌，免疫细胞要从血管里跑出去，顺利找到癌细胞，是困难的，没有人带路，它们经常迷路。
3. 癌细胞的老巢，都是土匪，免疫细胞经常打不过。
一小部分免疫细胞费劲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癌细胞。但癌细胞这些坏蛋，早就占山为王;整个肿瘤，就像一个梁山泊，各种各样的土匪力量强大，它们挖了各种路障，使用各种武器，免疫细胞经常打不过。更有甚者，科学家发现，本来在体外都是根正苗红的好战士，一旦回输到患者体内，“近墨者黑”，在敌人的威逼利诱和糖衣炮弹的影响下，甚至有部分免疫细胞认贼作父、助纣为虐，也变成了促癌的免疫细胞了。
三.CIK/DC-CIK，为什么依然畅销于中国?
一项技术，既然欧美已经淘汰，而且很可能对大多数病人是无效的;为何依然畅销于中国。这一点，萝卜百思不得其解，但魏泽西的文章提到一个数字，他们家为了接受某三甲军队医院的CIK治疗，家里借钱筹集了20多万。
还有人告诉萝卜：CIK/DC-CIK技术，在中国内地每年的产值是几十亿甚至几百亿人民币，不少地区甚至是医保报销范围内的常规治疗。
2013年3月17日，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总理李克强同志，在中外记者会上，曾有一段名言：现在触动利益往往比触及灵魂还难!
最后，附录一位咚咚肿瘤科的朋友对魏泽西事件的评价。科普靠谱的肿瘤治疗信息，咚咚在努力。
参考文献 |
1. Rosenberg SA, Lotze MT, Muul LM, et al. Observations on the systemic administration of autologous lymohokine-activated killer cells and recombinant interleukin-2 to patients with metastatic cancer. N Engl J Med. 1985; 313(23):1485-92.
2. Jäkel CE, Schmidt-Wolf IG.An update on new adoptive immunotherapy strategies for solid tumors with cytokine-induced killer cells.Expert Opin Biol Ther. 2014 Jul;14(7):905-16.
3. Hinrichs CS, Rosenberg SA.Exploiting the curative potential of adoptive T-cell therapy for cancer. Exploiting the curative potential of adoptive T-cell therapy for cancer.
封面和文内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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